圆月高挂，凉风凄凄，王虎踏着有些残破的阶梯，一阶阶的，向着城头走去，魁首所交代之事，他自是不会怠慢半分，将那五千百姓的居所安置好之后，随便啃了两口干面饼，便过来了
走到阶梯尽头之处，却听前方传来一阵大笑声，这声音倒是熟悉，便就是凌悦的
王虎听着这笑声，停下脚步，站于原地
“醉了？”
若是醉了，怕便是说了，他也是不记得了，王虎在原地微微停留，微微思量一番后便欲转身离开，正前方，却突然穿来一阵破空之声，王虎身体下意识的倾斜，只觉一阵凉风拂过，身后便是一声碎裂之声传来，王虎回身看去，阶梯之上，一地碎裂的细陶片，正是自离安带来的，用来装酒水的酒坛
王虎错愕，站于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何人！”
正在进退两难之时，凌悦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王虎回神，站于原地，低头想了想
“魁首，属下王虎，魁首今日之前，让属下待安置了那五千百姓，便前来告知于魁首，此次离安之行的详情”
“王虎”
城头之上，凌悦双目看向王虎所在方向，皱眉低头想了想，可脑中却似是有一团浆糊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片刻之后，手指将放于地上的酒坛拎起，猛的灌了一口，而后舒服的打了个饱嗝，脚步更加的飘忽不定
王虎站于原处，等了片刻，不闻回答，又等了片刻，仍是没有半点音讯，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城头喊了声
“魁首？”
“不在！”
凌悦皱眉望向，手掌猛然向前一挥，随后不再理会
“……”
王虎哑然，又等了片刻，闻听再无声响，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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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渐渐散去，日上三竿之时，城头木箱之上之上，凌悦缓缓睁开眼睛，头倒是并无半点疼痛，但昨日何时而眠，却是不记得了
晃了晃脑袋，凌悦将一旁放于地上的面甲拿起，扣于银白头盔之前，而后缓缓走至城墙旁
城外，一道道人影正不停的穿梭于沙尘飞扬的干裂土地之上，将一具具战死军士的尸体拉回城中，凌悦在城头看了一会，而后转身，走下城去，如此进度，应数日之内，便能将这些战亡军士皆数安葬
只是城中画了近三分之一的地域用来葬人，即便再有驻军，这漠丘之中，也已是待不下五万之数了，不过倒也无妨，与漠丘相持的渝沛，其所系之国，晋，怕是数年之内，已无来犯之意，
缓缓走下城头，城中，一副忙碌景象
过来交接的军士，应是也快了吧，若是回去，得过青州，便稍稍停留，应是无碍
凌悦缓缓的踱着步子，在城中缓缓的走着，脑中，思量着些琐碎之事
“嗯？”
凌悦脚步忽然一顿，抬头向前方看去，却见左眼处有着一道疤痕的王虎，正双手抱拳看着自己，凌悦一愣，感觉昨日夜里似是听到过这王虎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昨日夜里，可是来寻过我？”
“恩…属下…属下昨日夜里的确是来寻过魁首，只是…只是见魁首似是醉酒，便直接离去了”
凌悦沉默，伸手摸了摸面甲，看了王虎一会，而后迈开步子
“你现居于何处”
王虎快步跟上，伸手指了指城东
“便就居于城东，距百姓居所之处不远”
凌悦点了点头，随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王虎
“如今城中粮草尚多，我有些饿了，你去与我拿十个干饼来”
“魁首…属下已是吃过了”
“我一人食的，速去，我便在此等你”
王虎尴尬的点了点，双手抱拳后，快步离去，片刻后，提着个布袋小跑而来
“魁首”
凌悦接过布袋，从中取了个干饼，面甲轻抬，将面饼扯了一块，由面甲下方放入口中，这面饼若说口感，当真不好，却胜在实在，管饱，对于这般的食物，凌悦个人倒是也喜欢
“带路吧”
城中，王虎在前，凌悦在后，走了近半个时辰后，在城东的一处与旁一般无二的营帐前停下，王虎在一旁站立，凌悦轻轻将账帘托起，走入其中，随后寻了处座椅坐下，将手中干饼放于桌子，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后看向王虎
“王上给了你个什么官职”
王虎站于凌悦身前，一如当初受训之时，站的笔直，只是这次，身旁，却没了那些本一同站着的弟兄
“是军部侍郎一职”
“侍郎”
凌悦将手中干饼吃完，又拿起一个，这面饼皆一块块的撕着吃，却撕的极快，一块块源源不断的由面甲之下放入，看得王虎眼角一跳，凌悦却是不以为然，的确是有些饿了，这些时日，不知为何，胃口，似是比以前还大了些
凌悦看着王虎，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个什么小官，虽不入朝唐，百官之中，却也无人可轻视，待回了离安，多与尚书方恒来往来往，此人为人刚正，是可交之人，你于军部职务想必定然也只是挂名，但与方恒的关系，还是尚需处理好”
说话之间，一块干饼却是又消失凌悦手中，凌悦又拿起一块，看着王虎，继续说道
“总司江涛，你上报漠丘捷报之时，可有说些什么？”
王虎点了点头
“若无江总司，此行离安之行，却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
“哦？”
凌悦将手中面饼放下
“为何”
王虎略微犹豫，当初魁斗之时，任谁也看得出，凌悦与江涛之间的关系似是不和，如今凌悦这般询问，若是自己一个劲的去说江涛好话，想必凌悦应是定然不喜
“但说无妨”
凌悦重新拿起面饼，如之前一般开始吃了起来，眼神却是略有变化
“我与总司皆为王下之臣，杨庆与其关系密切，我将杨庆斩于其眼下，他自是会对我有所怨念，但却遇上大雅，如今你说他于朝堂之上助你，想必也不是什么狭隘之人，便说来听听”
话已至此，却也由不得王虎犹不犹豫了，便将当日，朝堂之上，江涛的庇护之语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尊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凌悦眼睛眯起，轻轻一笑
“倒也是句实在话”
随后画锋一转，不再去说有关江涛之事
“府中如何？”
“皆是安好”
王虎看着凌悦，伸手指了指账外，笑道
“三位姑娘与府上皆是安好，黑在魁首上府中，倒是令属下有些意外，且的确如魁首所说，小环姑娘果然是说府中钱财无余，于是属下便将魁首之话，传于了她”
凌悦点了点头，出城之时，府中财物已是卖的七七八八，自然是不够买那万斤酒水，所需知道之事，已是了解了七七八八，凌悦看了眼布袋，又拿起一个干饼，而后随口问道
“倒这些时日，离安可有何变化”
却见王虎双眼忽然一亮，随后看着凌悦
“离安城中，但是忽然便多了座名为月圆楼的风月…啊不…风雅之地，属下此行匆忙，未有前去，但却听得城中官员，时常议论此处，皆是赞不绝口”
“哦？”
凌悦微微错愕
“风雅之地？我们离开离安不过半月，离安的青楼众多，这名为月圆楼的地方，半月，便就有了如此名声？”
毫不犹豫的点头，王虎看着凌悦，咧嘴一笑
“魁首有所不知，这月圆楼，便就是我们离开离安不久之后，便建起的，我于离安城中往返军部之时，时常便能听得人议论此处，却说那楼中不管小厮还是端送酒水小食的，皆为女子！且个个…”
王虎说着，向凌悦递去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凌悦一愣，虽此时，已是女子之身，但这眼神所包含着的信息，凌悦却是清清楚楚的接收到了
“嗯…全是女子，听起来，倒是不错”
王虎嘿嘿一笑
“自然是不错，我可听闻，那楼中，上上下下，满打满算，可是有近三百名女子！”
“近三百”
凌悦拿着面饼的手轻轻一颤，却是有个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自脑海之中一划而过，可这念头一起，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魁首？”
眼前的凌悦动作忽然停住，那不停放入口中的面饼，亦是不在被扯开，王虎脑中下意识的便觉得魁首定是思绪飘到那月圆楼中，喊了一声，见其没反应后，便也极其懂事的不再打扰
这军中向来枯燥，看来便是魁首，亦是如此啊，男人嘛
过了良久，凌悦回神，视线看向在身前静站的王虎，面无表情，嘴中却是哈哈一笑
“如此看来，倒确是个好去处，只是御军有军律，身披甲胄者，不可入青楼，赌坊半步，不过…此次回去，你们千人，卸甲分数月，一次分十人前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但这般地境，想必所花银子定然不少，此次虽定有封赏，我却会将多数，给予那些战亡军士的家属，你们手中银子，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王虎看着凌悦尴尬一笑
“听小环姑娘说，此次这送来的酒水，那月圆楼，便赠了半数有余，我们还些银子，倒也是合情合理”
凌悦看着王虎，帐中安静片刻
“那倒是个人情，如此，我此行回去，倒是要去看看这月圆楼”
凌悦顿了顿，却见王虎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将桌上的布袋一把抓起，凌悦起身向着账外走去，帐帘被拉起，而后落下，凌悦的声音自帐外缓缓传来
“我独身前去，你莫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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