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归途
我站在山坡前，背后是逐渐下落的太阳，迎面走来的是我这三个月来训练的男生，一个与之前比起来全方位都脱胎换骨的男生。
当祝文彬走到我面前时，他脸上那严肃认真且沉重的表情让我有些意外，我原以为他的表情会更加喜悦。
“怎么了，这么一副表情？”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有些不舍。”祝文彬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不舍的，人生就是遇见与分离，缘至则遇，缘尽则离，没必要为此感伤。”
“嗯，你说的对，可是对，不一定就好接受，你比我看开多了。”祝文彬说道。
我耸了耸肩说道：“那么你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
祝文彬说道：“是的，我知道，那么前辈你打算怎么测试我呢？”
我说道：“其实啊，这个测试啊，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对于我来说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对于你也差不多，不过啊，我的两位师父可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咬紧牙关。”
祝文彬捏紧拳头说道：“我明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么接下来，你只要在我手下走过五个回合，你就合格了。”
祝文彬稍作思考问道：“在前辈手下走过五个回合？”
我笑而不语。
“是指接下前辈的招式吗？”祝文彬问道。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面对我的笑容祝文彬没有什么表示。
我收了收笑声说到啊：“你要是可以接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祝文彬的神情立马认真了起来，似乎已经是做好准备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祝文彬说道：“那如果我没有走过五个回合呢？”
我随口说道：“我下手是有轻重的，如果你这样还过不了五个回合，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前辈了，我会当做不认识你的。”
祝文彬此时的神情已经很是严肃了，看样子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活动了下筋骨，深吸了两口气后问道。
“没有了！”祝文彬说完立刻就摆出了架势，准备应对我的招式。
我闲庭信步地走向不远处的祝文彬，看着严阵以待的他心中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此刻有一个人影和他重叠在了一起，也是这般严阵以待地等着我的招式。
我忍着心中的疑惑，走到了接触距离，发现祝文彬的额头上早就布满了汗珠。
嗯……刚刚那一阵人影的重叠似乎让自己过于认真了，导致现在似乎是吓到眼前这位小朋友了……还是注意一点，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气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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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彬看着随意想着自己走来的前辈，心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生怕自己就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虽然之前在听何伯伯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将信将疑，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没准当时何伯伯说的都是真的！
祝文彬经过这几个月的特殊训练，已经多少可以看出一些人的功力深浅了，在面对普通人时，他多少还是有自信的。可现在，他只感到了一阵阵难以言语的压力向自己袭来。
可就当他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紧张而挥拳的时候，那股压力瞬间就减轻了不少！他心中一慌，担心自己刚刚没能走过前辈的第一招！
不过，祝文彬眼前的少女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空灵的嗓音说出冷淡的话：“放心，我第一招还没来呢。”
祝文彬刚想回话，却没想自己的小腹已经中了一拳，随后是左脸颊，右脸颊，然后是左大腿，右大腿，最后一下是自己的脑门。祝文彬吃下四招后，眼前只看见五根细长洁白的手指。
五，四，三，二，一。
随着手指归零为拳头，祝文彬仰面躺倒在了地上。他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被打了五下，然后自己呆呆站着没法动弹，五秒后，他就自己倒在地上了。
过了五秒，祝文彬终于可以稍微动下自己的身体了，他立马问道：“前辈，你做了什么？”
少女说道：“我出了五招啊？根据我和我师父们的约定，五招过后你站住了五秒，所以，你通过考核了~恭喜你啊~”
少女的原本冰冷的语气中，生出了一丝欢愉，显然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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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少年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卷入了我和我师父们的闹剧，你这身体我已经帮你调理得很好了，这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补偿吧。”
祝文彬说道：“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可以这样让我通过测试的吧，所以之前才说这个测试只是走个过场，这种情况其实何伯伯他也是预想到了吧。”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可没有对不起你啊~你看，你现在的身体和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还有这一身本事，没人再敢随便欺负你了。”
祝文彬不爽的说道：“这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感觉有些憋屈。”
我笑道：“有什么好憋屈的，你就骄傲吧，你这个年龄，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五招的人屈指可数~”
祝文彬翻了翻眼睛说道：“我现在算是认清了，你们师徒就是在拿我做实验，我就是可怜的小白鼠。”
我嘿嘿一笑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祝文彬说道：“不行，就那些，难以弥补我内心的创伤。”
我眉毛一挑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祝文彬脸立刻涨红了起前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让我……让我……”
我皱眉问道：“让你干嘛？”
“让我……看一下……看一下……”
“看一下什么？”我眉头锁得更紧了。
“看一下你的脸！”祝文彬突然大喊道。
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就这个啊，可以啊，既然你最后的要求是这个，那我就满足你吧，不过时间只有一瞬哦~可别分神了~”
我说完右手一挥掌风带起了帷帽的帷纱，接着迅速用手将帷纱再次遮住自己的面庞。
我笑嘻嘻地看着呆呆愣愣的祝文彬说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就点点头。”
祝文彬痴痴地点了点头。
我嘴角微微一笑说道：“那好，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往后有缘，江湖再见~”
我说完，留着躺在地上的祝文彬，独自离开了这个熟悉小山坡。
当我回到两位师父面前时，二师父柳丝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干得不错。”
大师父何不二说道：“鬼丫头终究是鬼丫头，鬼精鬼精的。”
“大师父，你不会想着我傻不愣登的真的给他五招吧。”我笑呵呵地说道。
“总之，你这几天要给我做几餐饭，不然，我是不会同意你出山的。”何不二转过头去说道。
我笑逐颜开地说道：“好好好~大师父，这几天我给你做好吃的，不过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哦~不让我就让二师父带我出去。”
“你！好好好！不过吃什么，可是我说了算。”何不二噘着嘴说道。
我笑道：“这是自然啦~你是我的大师父嘛~”
就这样，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起早摸黑给孝敬我的两位师父，他们还每天给我讲些道理，不过我大多都只是过了过耳朵。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约定的时间。
“徒儿，你可要想好了，出了这座山，可就全不一样了，过去也好，现在也好，你做好准备了吗？”大师父少见的这么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最想见见的就是我的父母，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他们估计挺想我的吧，虽然我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不过我觉得，只要一见面就会有这一定就是我父母吧，的这种感觉吧。”
“其他呢？同学？朋友？还有往事。”二师父问道。
我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料到一些事情了，沉了下心思说道：“我想，我之前一定是犯了些大事，不然也不会在这山里隐居，不管犯了多大的事，我想我不会再自寻短见了。”
两位师父的表情有些微妙，相视过后，大师父何不二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之前自寻短见过？”
我看了看青天白云说道：“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那为什么现在这么肯定，在知道真相后，你不会再自寻死路？”二师父问道。
我看着两位师父说道：“因为，比起自己找死，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这段时间其实也想了不少，我当时自寻短见估计是杀人杀多了，我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架在两位师父床后面的那柄刀鞘饱经风霜且被锁链锁起刀柄的横刀，它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味，那浓郁的味道我很熟悉，虽然二师父做了处理，可是我可以感觉到，我之前用的就是那柄刀，它似乎在叫我。”
二位师父听后随即都皱起了眉头。
“师父，在离开这里前，我想再次拔出那柄刀。”我认真地说道。
“不行！”两位师父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是，那刀便是我的过去，我过去犯下的罪便是那柄血痕累累的刀，我不能逃避！”我坚定的说道，“况且，两位师父都在我左近，如果我真的失控，师父也有的是办法制住我，不过这道坎，我就永远不会进步！”
在经过两位师父的眼神交流后，大师父何不二郑重地说道：“可以，你可以拔出那柄刀，可是你一旦露出哪怕一丝杀气，那就永远不得踏出这座山的山门半步，你可要想好了。”
我听后，默默咽了下喉咙，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师父见我如此认真，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中已经握着那柄我心中隐约觉得很是熟悉的横刀。
我看着大师父犹豫再三后，最后还是将刀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见大师父如此犹豫，不禁稳了稳心神，郑重地接过了那柄横刀，当我接触到那柄刀后，一阵恍惚，随后眼前出现了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妇人。
她一样的白色长发，一样的蓝色眼眸，一样的冰霜动人，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那股肃杀的气息了。
我不禁呆住了，这位女士，是谁？！
“你是……”我的语气中充斥着疑惑以及不安。
“你是……”妇人言语有那么些迟疑，可下一秒就是一阵轻笑。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我问道。
“没想到见到你不是原来的你。”妇人撩了下鬓发低声笑道，“我以为这次会有和我想法一样的人了呢。”
我脑子突然闪过了许多问题想问，可就是一个也问不出来，或许是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这样我也知道答案了，年轻时候啊，死脑筋。”妇人自顾自笑道。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年轻和死脑筋没有直接联系吧？”
妇人一挑眉毛说道：“看来你不是一个死脑筋。”
我自信地说道：“自然不是！”
“那好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妇人收敛了下自己的气息说道。
“但问无妨！”我说道。
妇人说道：“如果一个人为了报仇多杀了几个人，他该不该死？”
我一愣说道：“杀人就是不对的，坏人自然会有法律惩处，轮不到我们去决定那些人的生死。”
妇人冷笑道：“那他们就可以去决定你血亲乃至骨肉的生死吗？”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妇人见我没有回答便继续说道：“他们也没有这个权力，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呢？明明都已经决定既往不咎了！”
我看着逐渐歇斯底里起来的妇人，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妙。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所以对于那些心存恶念的人，就要一个不剩全部清除干净！一！个！不！剩！只有把恶人全部杀绝，就不会有善良的人受伤！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妇人说完这句话时，我感觉得到，我的身边充满了她的杀气！我稳住心神，尽全力让自己不受丝毫影响。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妇人理了理刚刚被自己弄乱的白发说道：“你觉得多杀的那几个有问题吗？”
我心中有些纠结，但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不是以前，杀人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是不变的。”
“是吗，你也是个死脑筋，以恶制真恶才是最好的方法，那些小偷小摸的恶自然是可以用滞后的法律，可是对于那些真恶，法律就太迟了，惩罚来的就太晚了。”
“天理昭昭，法网恢恢，总会有惩罚的。”我沉沉说道。
“是吗……那好吧，还会有机会见的，而且，我也想出去，再看看这时候的样子，你的答案我下次再听吧。”妇人说道。
我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发现两位师父都严阵以待。
我挠了挠头说道：“师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看来没事。”二师父柳丝波松了口气。
大师父何不二看着我问道：“这把刀你还想带走吗？”
“杀气中，多少有丝怨气，似乎大多是悔恨？”我点了点头后不确定地说道。
大师父何不二说道：“随你吧，反正有我们俩师父跟在你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听完喜上眉梢，随意接过横刀挂在后腰之后，问道：“那师父！我们何时出发？”
“都说了今天出发，那就今天出发。”
“好耶！！！！”我高兴地跳起来说道。
“等下！”二师父柳丝波说道。
我立马呆住了，缓缓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二师父。
“怎么了，二师父？”我问道。
“走之前，记得把东西戴上。”柳丝波说道。
“那么大一箱子啊？还这么沉。”我有些嫌弃地说道。
“嗯，等要用到的时候，保命的时候，救人的时候，你就巴不得连着这个箱子全部带上。”柳丝波用力点了下我的额头说道。
“那好，我全带去就行了吧。”我答应道。
“还有你的那些阿猫阿狗阿熊，全部带走，放这里可没有人喂。”柳丝波指了指窗外一脸期待地小勇说道。
“可是，带走了我养哪里啊？”我担忧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母亲有这个本事给他们找个好住所。”柳丝波说道。
我听到这里立马问道：“所以，我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师父你们每次都不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我都要回去了！”
柳丝波说道：“放心，在人群中你一眼就可以认出谁是你的母亲。”
我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你就穿这身去啊？”柳丝波指了指我身上的白色右衽劲装说道。
“有什么关系。”我不以为然。
“太诱人啦。”柳丝波说道。
“什么？”我一脸疑惑。
“来，为师给你换套衣服。”柳丝波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
“啊？回去的那个地方有这么多讲究的吗？”我疑惑的跟着二师父走进了她的房间。
在走进去后，看着师父拿出那一条长长的白色丝绸布带后，我后悔自己没多想。
一阵鸡飞狗跳后，二师父柳丝波满意地点头说道：“这样就好多了。”
我不舒服地说道：“师父，我觉得有点紧……很不舒服。”
“呵，被那些臭男人惦记上了，就更加难受了，你这点难受还是忍忍吧，等会家了再解开。”柳丝波说道。
“好吧，师父，那听说城里面女的围这个都是用哪个叫文胸的东西，那东西好用吗？那种应该也有束胸款式的吧。”我委屈巴巴地说道。
“有，那里有，这里没有，再买回来前，你就缠这个吧，这个用材料城里面的人想用还用不到呢，不识货的小东西。”柳丝波弹了下我的脑门说道。
我摸着泛红的脑门说道：“是，师父。”
就这样，我跟着两位师父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对了，徒儿，走之前，你不去看看你那半个徒儿？”柳丝波问道。
“我和他早就说过了，有缘江湖再见，之前的缘分已经尽了，现在缘分还没到，至于以后的话，就看上天的安排吧~”我坐在马背上说道。
大师父骑马走在最前面，而我和二师父，则各自骑着一匹马，缓缓跟在后面。
曾经的“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心中充满了期待，期待中还有一丝担忧，对于过去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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