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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六日 幕间曲 烤面包机与诺贝尔

转学的新校花对我厌恶至极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天时间,你会选择做些什么?”

“自杀。”

——保罗·萨尔蒂尼 《死亡、天国,魔鬼的八十四个门徒》

没有胡言乱语的一天早晨。

大脑的思考能力,像乱麻,像线圈,或是只是处于一团浆糊的混沌状态。

三月六日,星期六。

早五点三十二分。

窗外,仍然处于半梦半醒中的城市街道,上面弥漫着夜色将去的水蓝色。

早晨,这是一个美好的词语。星期六,这更是一个积极向上的词语。只是,如果能在难能可贵的星期六的早晨,能在此时继续沉浸在安稳的梦乡之中,这就再好不过了。

吴天吴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站在电冰箱前。

饥饿,在胃袋里翻滚,跟随着富含酸性物质的胃液一道,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和理性全都消融掉。

好饿。

冰箱的保鲜层散着微微的冷气,以及彻底的绝望气息。

“总感觉每次在家里的场景,冰箱简直要成为如影随形的附件了。”

一边呢喃着这样没睡醒的梦话,他一边搜寻着冰箱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夹层,每一个缝隙。

如同一无是处的侦探助手在兢兢业业地调查现场,他就是正对着这台冰箱进行着如此事无巨细的调查工作。

当然,这里没有发生杀人案件。

虽然说“杀人后进行分尸,然后再塞进冰箱里保存”这样的手法似乎早就作为一种常规的惊悚手法登上了小说的舞台,而且这样的手法在近来好像又有了“将被害者分尸后再佐以配料加以食用”的病态趋势,比如生姜炒肉之类的。

然而,虽然吴天吴个性病态,并且对自己的病态个性也有着充分自觉,但“冰箱藏尸”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可能会做出来的。

“不对,他的父母不是一直没有出场过么?难道说是伏笔之类的吗?比如说男主角杀害了自己的双亲然后藏尸冰箱。”

如果遭遇这样的质疑,吴天吴恐怕也很难说出什么有效的反驳。

不,果然还是应该辩驳一下的。

吴天吴,在周六早晨五点三十二分的时间起床,当然不是因为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当然也不是作为杀人凶手需要检查藏尸地点。

他只是饿了而已。

单纯的、生理层面的饥饿感,同时也是极度的饥饿感。

“什么都没有啊······”

他低低地哀叹了一声。

将冰箱的保鲜层全部搜寻了一遍,却只收获了自己意想之中的结果。

冰箱里的食物,早在周二的时候已经被他清理完毕了,那颗垂死挣扎的小葱也早已被他抛弃。

然而现在却还不是山重水复的绝境状况,冰箱里仍然不是空空如也的情况。虽然食物不存在,却有大批量的汽水秩序井然地伫立在最上层。

他拧开瓶盖,瓶口弹出了气体迸发时的一个小小的轻盈音节。

他咕咚咚地灌下一大口汽水。

无济于事。

这完全不出所料。

倒不如说,碳酸的刺激反而刺激的肠胃的活动,胃部里空空如也的感觉更加强烈地传递到他的大脑中枢。

如果最开始的饥饿感是一面平静的湖水,现在的饥饿感则变成了水泵抽空湖水的全过程。

除了汽水之外,这里还有一罐花生酱。

空口吃花生酱?想想都是不寒而栗的感觉。

“叫外卖么?”

他询问自己。

打开手机,却发现现在正处于一个尴尬的时间点上。

贩卖早餐的店铺还没开始营业,然而贩卖夜宵的店铺却已经打烊。

······

应该说是绝望感的刺激么?又或者是人类的血液循环在饥饿状态下会变得更快,而更快的血液循环又刺激了大脑的运转?

他回想起了。

半个月前买的吐司。

包装,总共八片,买来就被他遗忘了,此刻应该在冷冻层静静地等待着。

打开冷冻层,迅速且精准地完成定位,打开封装,掰下一小片。

他将这一小片吐司塞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着。

保质期已经过了三天,即使是被饥饿感驱使也不应该贸然行事。

检查完毕,虽然有些僵硬,但似乎没有变质。

“感谢冷冻层。”

他祷告着,秉持着某种虔信的心态,同时感谢了将吐司放入冷冻层保存的自己。

“呐,我说,吃不完的吐司如果隔夜的话,即使是有放进冰箱保存,不也还是会变得不好吃吗?”

“嘻嘻,对哦,关于这一点,我有解决办法哦。”

“嘛,既然吴天吴同学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既然吴天吴同学都愿意一辈子为我做牛做马了,那么这点小事的话,我还是可以告诉吴天吴同学的。”

“很简单了啦。把吐司放进冷冻层保存可以了。这样既可以最大限度维持吐司的口感,又可以延长吐司的保持期限。”

“什么?吐司会被冻硬?你这是在说什么啊?难道说吴天吴同学的智力水平比我想象中还要低得多吗?”

“这可真是难办了呢,吴天吴同学你的智力是不是会被划分到‘弱智’的范畴里呢?”

“诶诶诶,我都是开玩笑啦,不要不理人家啦。”

“算了算了!既然不和我说话,那我也不要理吴天吴同学了!”

······

“虽然是说了这样气势汹汹的话语,然而到头来还是跟我说了。”

回忆着,他一边按照江水糼的说明,对冷冻后的吐司进行处理。

面前的吐司机微微地散发热气,从里边传递来吐司炙烤后的香味。

真是优秀的机器啊,吐司机。

等待的过程中,他开始胡思乱想。

轻便、快捷、操作简易,而且满足人类最基本生理需求。

真是伟大,说是人类家用电器历史上的“greatest of all time”都可以。

太厉害了,干脆给发明吐司机的人颁发一个诺贝尔发明奖好了。

不对,诺贝尔奖好像没有发明奖。

怎么回事?诺贝尔奖为什么没有发明奖?阿尔弗雷德·贝恩哈德·诺贝尔,他本人不就是作为一个发明家而得到名誉的吗?

果然是那个吗,是因为人类的私欲吗?不希望后世会有比自己更伟大的发明家之类的想法······

就是在进行着如此对伟大的先辈发明家荒诞不经的评论,吐司机发出了一声轻快的提示音。

盘子,罐子,杯子。

三足鼎立的局势。

浅绿色的深盘之中摆放着吐司,总共八片,堆叠整齐。

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的判断力。

烤得微微焦脆的吐司,表面上表现出诱人的焦褐色,隐隐约约的热气在四周飘荡,同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能用汽水搭配吐司。”

虽然觉得用气泡水与香芋面包的搭配勉强可行,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汽水与烤吐司的搭档。

他努力在冰箱里翻找合适的饮料,终于是在角落处找到了罐装美式咖啡——独自待在角落的罐装咖啡,身边被无数的汽水异类包围——他简直要触景生情了。

顺带着,他从冰箱里取出花生酱。

用抹刀在烤吐司的表面抹上厚厚的一层花生酱,他感觉自己的胃袋和心灵都同时被治愈了。

咬上一口,浓郁的花生香气闯入他的口腔,然后是舌尖与喉咙,最后很妥帖地落入胃袋里。

湖水被重新注满,大象也重回草原,人类想必也能顺利地不断前进直到宇宙终结。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美丽和真谛,仿佛林间的群鸟在他的心里啼鸣,又似乎是全世界的光与微风将他笼罩。

数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神学尽头便是此时此刻。

他咀嚼,他感受,他得到了升华。

由于下咽得太过急促,他用咖啡润了润喉。

第二口。

······

仿佛光明远逝,快乐之至的瞬间也有远去的一刻,无与伦比的容颜也终会老去。

他咀嚼,他感受,他默不作声。

是普通的花生酱味道,浓郁但做作,简直是在里面添加了过量的食品添加剂。

虽然冷冻保存的吐司面包能够最大限度维持口感,然而毕竟这也已经是超过了保质期三天时间。

像是在咀嚼蜡纸一般。

“花生酱抹太多了······”

他继续着进食过程。

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欣喜和激动,他只是在机械性地完成进食动作。

将吐司放入口中——咀嚼——下咽——喝咖啡。

如此这样,循环往复。

“太多了啊,八片吐司。”

“该怎么说呢?难道说饥饿感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吗?”

“不对,海明威在巴黎的时候,不也经常是饿着肚子创作的吗?”

“哦,明白了,这就是海明威的作品经常话只说一半的原因吧?”

“冰山原则?只是想早些去找东西吃吧?”

“啊啊啊,当个名人真是方便啊。不管说些什么,反正都会有人信以为真。”

“果然八片吐司还是太多了······”

“下午去一趟超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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