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华没看过球赛。
即便是世界杯期间的慕尼黑，当邻居们为支持的国家队进球而大声欢呼之时，
他和妹妹正躲在房间里玩《地狱大乱斗》。
论及真正擅长的运动，他童年时期在棒球方面倒是颇有心得，那时候和一个叫“新田”的男生搭档，每每能把大哥久桥+鸿表哥的组合杀得片甲不留。
可惜就是新田明明是绝佳的投手，却经常要和他来抢捕手的位置，还念叨一些诸如“捕手是投手的老婆”这种怪话。
棒球界确实有这个说法。
因为后者的任务就是接住前者投出的势大力沉的球，二人必须心有灵犀。如果是往职业方向走，捕手没准还要充当投手心灵导师的角色。
这对搭档堪称体育赛场上的狙击手和观察员。
不过毕竟他只是业余娱乐，连学校里的社团都未参加，就更别说在专业比赛里和人对垒了。
所以当唯华坐在春樱体育馆的位置上时，其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中间平整的绿茵场就像是神灵往人间掷出的印章，
落地的同时，激起了四周的浪潮，
这不是真正的大海，
而是——
人山人海。
由于是购买的是靠后的位置，这股视觉上的冲击感就更为强烈。
对面的看台如同平原里随风舞动的稻穗，每一颗小小的稻粒都是观众。
当然这个距离直接看球场上的运动员也看不清，一般是盯着巨大的转播屏幕。
“这得多少人啊？”唯华喃喃道。
身旁的千城冬月虽然戴着头套，解说起来却并不含糊，“毕竟是焦点赛事，按照往年的数据和我们进来时候的安保等级，大概是30000+。”
才三万就这么夸张了么，
唯华有点小惊讶。
他在慕尼黑的住宅也离当地的一支超级大球队很近，据说观看的场均人次达到了70000+。
这人数，放进三国里能诈称二十万去打城池了吧。
何况古代的军队人数，又不全是动刀动枪的士兵，负责搬运的、煮饭的……也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
无论如何，比赛还未开始，唯华就已经变得小激动。
他在桌椅上闹腾了一会儿，
然后看向左边的同伴，发现对方竟然还戴着柴犬头套。
“应该可以取下来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里的人当然更多，但是感觉大家都会关注比赛，就算好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唯一要担心的是镜头，一旦导播注意到球迷中有这么一位白发红瞳的漂亮女性，很大可能会分享给电视机前的观众。
如果对方无法接受，那确实没办法。
“不用。”
冬月给出的是意想不到的答案，“这场比赛春樱很难获胜，所以我准备睡一会儿，半场休息的时候麻烦风合小姐叫醒我。”
她自然有别的考虑，比如不想让更多人发现风合家的大小姐今晚和她在一起，但这种事情没必要向对方解释。
说完冬月往后一躺，再无任何声音发出。
只留下贱兮兮的柴犬表情，和旁边呆呆的少女。
这……
唯华死活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发挥这商品的实际用途。
先不说在这么吵闹的环境是否睡得着，这家伙的目的不是来谈判的吗？
不该趁这段时间像是楼盘推销员一样，把手头的资料吹得天花乱坠，再用各种话术引导顾客进坑，最后一举成功拿下。
怎么能真的如头套名字所说的一样——
摆烂。
感觉他风合唯华的专利都要被人抢走了！
用自以为很有杀气的眼神盯了一段时间，对方还是毫无反应，像是已经在和周公聊天。
少女只好把注意力转向绿茵场。
比赛要开始了。
他对于全新的事物，还是颇有好奇心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唯华很快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
看不懂。
一方十一个人，除去门将场上足足有二十名运动员在追逐一只皮球。
其激烈程度堪比星际争霸里双方抢夺地图上的资源。
知道最终目的是把球送进网，
但是过程毕竟不是以前电脑上挺好玩的三维弹球。
即便他想以棒球的经验来推断，还是不得不因为两项运动之间巨大的差异而放弃。
当然唯华比起真正的小白还是好很多的。
要知道所有的团体合作运动，本质上是对“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概念的利用，当将目光聚集到单个人身上，施加的要求就是——
【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位置】
这么说有点假大空。
索性抛开体育的限制，想象其为一款战旗游戏。
玩家手头有着各种职业的人物，比如弓箭手、刺客，盾牌兵等，然后要在一盘游戏里，根据敌人的动向，来安排自己角色每一步的行动。
具体的规则视设计师而定。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足球里的“前锋”、“中场”、“后卫”等就对应着上述的职业，同时他们在玩家，也即主教练的安排下，于各自的区域内活动。
唯华能理解到这一层面，再往下就不行了。
不过要想让他真正地觉得无聊，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在窗边望街道上的汽车跑来跑去，就能消磨一下午时光的狠人。
于是唯华观察起显示屏特写镜头时，各位女球员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接着开始脑补——
A：后面，快往后面传！
B：嗯？你骗我……你不是对面的吗。
A：略略略小笨蛋，银行卡密码都被我看穿了吧。
B：我妈都不敢这么欺负我——裁判，这里有人搞儿童诈骗！
……
正当唯华玩的不亦乐乎之时，
比赛进行到一次攻防转换阶段，主场的门将为了放缓节奏而选择适当拖延时间，
镜头在球员们身上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太无趣，于是捕捉起观众。
大屏幕上，
浮现出了一个栗发的开心少女。
“好漂亮。”
唯华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结果对方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他尝试重复之前的行为，
然后唯华通过脑补惊讶地发现——
对方竟然也在脑补。
这家伙复制了他的忍术！
逻辑紊乱sxjchlfdwe……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逻辑修复完毕。
唯华尴尬地举起手，向正在通过网络或者电视观看这场比赛的球迷朋友们打了个招呼。
不是，三万个人偶诶。
这是怎么精准无误地把他给逮出来的？
现在倒是可以完成一个儿时的梦想，就是说出那句话——
“妈妈快看，我上电视啦。”
然而今天的唯华酱，也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家门的。
应该没有家长希望在电视台的春叶原活动直播里，看见原本宣称要去学校自习的孩子吧。
啊，他突然明白了。
肯定是因为旁边这家伙一进来就睡觉，实在太显眼了，给主场的导播气得不行，于是连带着他也遭殃。
不幸之中的万幸，对方的相貌没露出来。
要是让大哥看见他找借口和千城家的人见面，回去怕是要以“通敌罪”的罪名被家法处置。
唯华欲哭无泪。
且因为绝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高兴得不行。
他也只好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樱花绽放，
弹幕一瞬间炸锅。
甚至直播间的官方人员都调侃了两句——
解说员甲：“啧啧，春樱的女球迷还是一如既往地高质量啊。”
解说员乙：“你这老小子成天没个正经。总之，希望场上奋斗的球员也能像这位球迷一样，用兴奋的情绪给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
二十五分钟，场上比分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