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谭素鹤那沉醉享受，却又眼角带泪的脸庞，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因为我的心更痛。
她曾经是，多么知性，多么优雅的一名少女，现在却像是被**支配的瘾君子，虽然哭着，虽然挣扎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滑向杀人的泥潭。
她甚至想在杀掉我后跟着自杀，这是多么深的绝望，才会做出的决定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双手反握刀柄，将刀高高举起。眼神渐趋空洞，笑容越发凄艳，由始至终没有变的，是腮边的两行清泪。
“我爱你，李维。”
说完，她用刀狠狠往我胸口戳下！
“住手！”
我大喝一声，同时催动能力。地上金色大钟展开，谭素鹤整个人再次被染成了金色，宛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一定有方法，一定有方法可以救你！”
我喘着气，从地上慢慢爬起。血液倒流，伤口变小，很快，我手臂和胸部的伤口消失无踪。接着 ，我再次让谭素鹤的时间倒流。
“没用的。”宗像尊开口。
“为什么？”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但可惜，已经被激发的血脉之力，就算时间倒流，也无法停止。”他平静地说。
“她的血脉之力是因为你给的兴奋剂才激发出来，只要时间倒流回她吃药之前，应该能让她恢复正常才对！”
“血脉之力是以血液为媒介，将祖先传说具现化的能力，除非你改变过去让这个传说消失，或者将她身上的血一滴不剩地榨干，否则谁也无法停止血脉之力。一切无效、终止、复制、窃取、封印、加强能力的能力，都无法影响血脉之力。”
我愣住。
谭素鹤的时间再次倒流回三分钟前。我解除了能力，只让她双手继续被时停凝固。
“素鹤，感觉怎样？”我轻声问。
“啊……呜……”
她呼吸急促，双颊通红，汗水滚滚而下。因为双手被定在空中，她只能维持着高举太刀站立的姿势，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痛苦表情。
“……好痛苦……好难受……我想要……想要杀你……想要得不得了……”
她银牙紧咬，空洞的双眼慢慢上翻。身体颤抖越发剧烈，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在不断地收缩，很明显她在挣扎，想要挣脱双手的禁锢，再次向我扑来。
不行，完全失败了，她的杀人冲动一点都没有减少！
宗像尊见我无话可说，于是冷笑一声：
“能影响时间的能力者，世上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么多年来，谁也没能让宗像家摆脱这个血脉之力带来的诅咒。那是历史的重压，那是祖先的 阴影，那是命运的枷锁。即使你有着控制时间的能力，也无法改变伢子的悲剧！她的命运从生下来的时候，救已经注定！除了将你斩杀，她别无选择！”
“不，一定……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我无力地反驳。
“即使有，伢子也没有时间了。”宗像尊淡淡扫了我一眼。
“没有时间？”我疑惑。
“伢子已经砍了你一次，尝到了杀人的**。现在的她极度渴求那种**，已经无法自拔。”
宗像尊指了指呼吸越发急促的谭素鹤。
“就像是吸毒，能让吸毒者感受到极度的**。一旦终止吸毒，就会产生戒断反应，严重者甚至会死。伢子压抑了杀人冲动那么久，第一次杀人带来的**也是无与伦比的，戒断产生的反应自然也剧烈得多。要是再继续放置下去，她很有可能会死。”
“怎样，李维，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我瞬间明白了宗像尊的阴谋，忍不住狠狠盯着他：
“让素鹤的血脉之力暴走，让我自愿被她杀死。她恢复正常后，没有了我这个念想，就会乖乖地服从你的安排，嫁给横须贺家的少爷……宗像尊，你好毒！”
虽然被我指责，宗像尊的脸却是纹丝不动：
“小鬼，这就是‘爱’需要付出的代价。即使以后结婚，你同样要付出自己的一生。我不过是让你提早付出终究要付出的东西而已。”
他双臂一甩，衣袖展开，仿佛一只凌厉的鹰隼，盯着我这头猎物。
“我知道，你是‘爱’她的。你会选择让她杀死，我确信无疑。来吧，别废话了，再拖延下去，伢子恐怕就撑不住了！”
我看看谭素鹤，她的呼吸开始变慢，颤抖也逐渐停止，但是双眼却快要完全翻白，嘴角也涌出了白沫，四肢更是开始放软，只靠凝固在空中的手吊着身体。看样子，她真的快要不行了。
我知道，我继承了橘梓纱的能力，即使死了，也可以复活。然而能力的发动是需要消耗自身时间为代价的，要是我剩余的寿命无法支付发动能力需要的代价，我就会真正地死去。
毕竟，我没有橘梓纱那样近乎无限的寿命。
可是眼下，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必须救谭素鹤，即使明知道是宗像尊的陷阱，我也得跳进去。
“对不起，素鹤，要让你伤心了。”
我叹了口气，站在谭素鹤面前，张开双手。
“如果我活不过来了，请让我的朋友们安全离开吧。”
能力解除，谭素鹤的双手重新得到了自由。她猛地睁开眼，一刀向我心窝刺来——
扑哧！
胸腔传来剧痛，我眼前发黑，慢慢倒下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谭素鹤扭曲的笑容，和婆娑的泪眼。
然后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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