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武器的庆子回到了场地。
“请赐教。”
双方行过礼后,
唯华在脑海里快速地回忆了一遍作战策略——
用进攻拖住庆子,伺机接近宗正,最后追求一击必杀。
这不符合规矩,
不过那种东西,为了帮助丹娜扔到一边就好。
唯华双手握剑,剑柄处于腰部的位置,剑尖则是斜指向上。
两剑相抵,
剑的主人也都各自做好了准备。
开始!
唯华向前重踏一步,同时腰部发力,手中的剑像是一道闪电,斜着劈向了庆子的面部。
明显的一击,
庆子集中注意力,将来袭的剑给拨开,
接着,
她顺势挥出属于自己的剑,扫向了唯华的臂甲。
按照预想,
庆子觉得唯华应该避开这一击,毕竟考虑到动作的连贯性,无论如何,她都会先命中唯华。
然而并没有,
庆子的剑毫无阻碍地抵达了目的地,眨眼之后,对手的剑也碰到了她的面罩。
“唯华,你……”
庆子微微一愣,把“输”给吞了回去。
对哦,
这样并不能算是她赢了,想要胜利,必须得斩到唯华的主君。
庆子收回剑,
两人再度拉开一段距离。
本来无胜无负,
结果她对面的唯华突然兴奋地来了一句,
“赚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菜鸟啊,能碰到庆子一下,我就觉得莫大的满足了!”
隔着面罩,
唯华表情平静地念出了这一句看似很开心的话。
既然想拖住庆子,
单纯靠进攻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一点挑衅的手段,
比如,
“那个——庆子,如果你不是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我,而是先碰到丹娜,我可是会很不服气的。”
“这……”
庆子面露犹豫。
遵循父亲的心意,那么这里不应该和唯华有过多的纠缠,
虽然唯华好像是比她弱一点,但也没弱到,庆子有信心将其碾压的程度。
只是,
一想起刚才唯华与父亲谈笑风生的场面,庆子的内心里,一股不甘就像是地底的暗流淌过。
不甘心啊,
如果在这场对决中取得完胜,那么父亲大概也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庆子握紧了剑,
“好的唯华,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那就来吧。”
计谋得逞的唯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两人再度交锋。
……
宗正观察着场上的形势。
显然,
风合家的女儿成为了更激进的一方,而他的女儿庆子,则是选择了稳固的防守。
理由估计是,
庆子想要在对手完全碰不到自己的情况下,更多的打击到对手。
想法很美好,
不过因为这攻与守的分配,两人的距离倒是离宗正越来越近了。
(落入圈套了啊。)
宗正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遗憾。
之所以提出这种规则,他其实是想让庆子要么全心全意地保护别人,要么就不顾一切地突破,
二选一的问题,
可惜庆子还是丧失了主见,被那个风合唯华牵着鼻子走。
宗正的心情不是很好,
与他相似,
远处的丹娜也是困倦地打起了呵欠。
“太无聊了吧。”
唯华的主君感慨道。
她原以为剑道对决是动作游戏里的那种,两个人的剑都舞得眼花缭乱。
事实完全不是,
场上的双方就仿佛蜻蜓与水面的关系,经常沾之即离,一两招就分出了胜负。
姿势也不美观,
丹娜觉得自己就好像在看猫与蛇打架,彼此都小心翼翼,碰一下对方仿佛是特别要命的事情。
简而言之,
很他喵的无聊。
丹娜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金色马尾。
她不懂剑道,也看不出来场上到底谁强。
但反正,
唯华是不会输的。
……
剑与剑相撞。
因为材质的关系,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唯华是如此的熟悉,在很多年前,他甚至在梦里都会常常听到。
他没那么喜欢剑道,
但是,
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感觉,真的很棒。
“哈!”
庆子被无比凌厉的一剑逼退。
感受到对手磅礴的气势,
她的内心突然如同鸡蛋的壳一样,裂出了一条小缝。
“唯华……你学剑道有多长时间?”
“随便学的。”
唯华撒了个小谎。
如果说在这方面有过经年累月的练习,那就和妹妹的生涯对不上号了。
只可惜,
就连唯华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一句话会对庆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原来如此,随便学的呀。”
蓝色的眼眸里,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苦涩的微笑,
就像是涂鸦一般,被粉刷在了庆子的嘴角。
毫无疑问,
唯华是打不过她的。
然而……她,伊波流庆子,以前在剑道上花费了何其多的时间。
在大冬天,
为了瞒过父亲加练,她甚至在晚上偷偷地跑出去,不停地挥着——那把用攒出来的零花钱买的木刀。
天气太冷了,
还是小孩子的她又没注重防护,结果就是时间一长,手指出现了严重的冻疮。
比一般的更严重,
她指节的皮肤,甚至都皲裂出了一条大缝,
不仅握笔很艰难,
毛绒手套也不敢戴,因为那样伤口会被丝线缠绕,恐怖得就像是生了很多细小的虫子。
但即使这样,
庆子也没敢向父亲袒露出真正的原因,反而撒谎说是下河抓鱼冻的。
结局显而易见,
她被父亲狠狠地数落了一顿,用的理由里大部分还是和剑道相关,
例如——
“为了玩就弄伤自己的双手,你这种懒鬼也想学好剑道吗?”
“笨鸟先飞懂不懂,基础这么差,还好意思学别人出去玩,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唉,
庆子在心中长叹一口气,疲惫地挡开了唯华的一剑。
这一剑很厉害,
而出招的剑客,也就是唯华,随便学学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么只需两年……不用,大概一年或者半年,就可以成为她无法逾越的高山了。
嘛,
剑道这种东西,和其他事情也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是剑道、艺术、文化课或者霓虹语,
只要是伊波流庆子想要做到的事情,她就必须花费数倍于常人的努力,才能勉强地站在及格线上。
……果然,
这种事情只要想想,就会让人觉得有一点点——
【不甘】
庆子挥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剑。
糟糕的情绪如同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将她的心境破坏得一干二净,
于是这一剑,很轻松地就被对手躲过去。
而唯华也没有趁着庆子的失误还击,
因为距离够了,
他像是一阵风掠过庆子的身侧,直取坐在后面的宗正。
这一刻,
空气仿佛冻结,
望着少女披着黑色胴甲的后背,一股无名的恶意突然如同岩浆,从庆子的内心喷发而出。
她被骗了,
庆子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再过几秒,她就要失败了。
而且,
按照父亲教导的规矩,庆子不能向对手的后背出剑……
也不一定,
既然唯华都破坏了规矩,那她为什么还要坚持?
嗯!
即便是竹剑,
即便唯华穿着护具,只要她用上力,击打那些保护薄弱的部位,也一定可以给唯华教训的!
话虽如此,
庆子却迟迟没有出手,而是站在原地,咬紧了牙关。
面罩遮住了她的表情,
但竹剑的颤抖,还是清楚地传达出了主人的痛苦。
不甘心啊……
这就要失败了吗?
庆子望着少女举起剑,向自己的父亲斩去。
“得手啦!”
出剑之前,唯华高兴地喊了出来。
能借此帮助到丹娜,对于他本身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何况唯华还发现,
过了这么多年重拾剑道,他好像也没有当初那般抗拒,
可能是心境变了,
不追求在同辈中取得多好的成绩,反而意外地让人开心。
唯华放松地挥出了剑,
然而,
下一秒,他的剑却斩在了空处。
板凳微微一斜,
上面的敌将主君早已不见身影。
“还能这么玩的?”
唯华傻傻地看向站了起来的宗正。
这种情况好比,
下象棋都把对手的主帅给将死了,结果对手居然把代表主帅的棋子,直接搬出了棋盘。
末了还说,
帅棋飞到外太空,逃出了包围圈。
这怎么行。
唯华跟着宗正绕着椅子转了半圈,最后不满地喊道:
“喂,别耍赖。”
“抱歉。”
宗正一脸纠结。
他都不清楚为何自己要逃避唯华的攻击,当时就是脑子一热,然后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非要找一个理由,
大概是——
“我啊,还是希望我女儿庆子能赢的。”
“你有问题。”
误解了宗正意思的唯华说道。
在他的心中,
还以为是宗正太严苛,所以无法接受女儿庆子输给外人呢。
既然这样,
那就只能动用那招了。
唯华举起剑,假装要隔着椅子砍向宗正,
这一招看似很蠢,
但唯华的真实目的是——把剑给甩出去。
反正是竹剑,
只要他扔得轻点,目标定成大叔的腿,应该就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但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另一柄剑就从侧后方劈了过来。
啪,
竹剑掉落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最后被脚踩住。
庆子心情复杂地说:
“唯华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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