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市早就已经毁灭了……”
夜幕中老人拨了拨火苗然后提起水袋喝了一口。
这里是大陆中北部的沙漠地带，暖湿气流在西北两侧被山脉和高原拦截，使得全年降水量都低到令人发指，要想看到最蓝的天空的话，那么来这里就没错了。
对生命唯一的救赎就是雪山融水造就的内流河“莫斯尔”和“娜提莫”两边的绿洲，当地部落语言中的“父”和“母”，被冠以神之名的哺育之河，然而它们却被自己的孩子们榨干了最后的血水。
在人类退却后沙子只用数年便吞噬了那座城市……
虽说依旧能看到那些建筑和断壁残垣，但是毒蛇、蝎子和沙漠红蚁，这些邪物已经抢先旅人一步占据那个地方，事到如今想留在那里面过夜，基本就和自己主动找死没什么区别。
沙漠红蚁的叮咬足以疼到你走不动路，然后困死在这沙海一样大漠里……
方圆数百里都是杳无人烟。
可是直到数年之前，这里还是一条异常繁盛的商路——因为附近有数个出产优质宝石的矿脉，而且还有个近四万人口的大城市。
“我记得那大概是六年前吧。”
铁锅下的篝火随着忽起的凉风一抖一抖，似乎也是在同意老者的话，想要一同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
“有人在祭典的前一晚抓走了那里的水之圣女，从那之后那座城市就没有水了可以用了……本来莫斯尔的水根本就养不活这上万人。”
身处文明无法触及的地带，实行的是部落酋长的统治制度，堪称是国中之国，而那座城市，便是最初拥有了“水之圣女”的部落的栖息地。
他们利用手里的水源渐渐统合了周围的数个部落，最终有力量夺取原本握在帝国贵族手里的宝石矿脉，然后利用从蜂拥而至的商人贡献的资金，在大漠之中建造了一座黄金之城。
“可自从那之后这里就是无人区了。”
他吸了口烟袋，然后叹了口气。
“当时这里一路上死了不少人呢，足足有上万人，多少水也不够喝的……”
干到嘴唇发裂的大人们都沿着莫斯尔的河道向上走，俯下身亲吻着和这脚下沙子同样干燥的河床，拼命祈求着看不到一片云彩的天空能下起雨来……
但司掌着雨水的神祇就和往常一样忘却这片干涸的土地。
一杯水就可以换到人头大小的金子！
这在那时可不是假话，但是若你真的有这么一杯水还是早点喝了比较好，反正到了第二天恐怕是一杯尿，都能换上两倍重的金子了。
几只沙蝎在阴影中循着食物的味道凑了过来，可又因为天性惧怕火光提着钳子踌躇不前，最终被几个一旁的整理帐篷的男人丢的一块石头惊到，纷纷落荒而逃退回了巢里。
“长老们一直拖到莫斯尔河彻底干掉，才下令全程撤离，而那时候城里根本就已经没有水了，很多人都死在了迁徙的途中。”
路上的沙子里偶尔还能看到尚未被掩埋的骨头，这零零散散的白骨随着这条商路延续了数百里，无法知晓有多少人都死在了寻找水源的途中。
“他们有的渴疯了……会把天空的蓝色当成是湖，然后手舞足蹈，而有的则是凶性大发，**起尸体里的水分，甚至杀掉还活着的人吸干他们的血，撬开头骨吸取里面的脑浆。”
那是真正的死亡行军……
朝着那作为淡水源头的雪山。
人吃人这种事，其实在饥荒之中并不稀奇，哪怕是帝国所谓的文明世界，这种事也是时有发生。
“……那水之圣女到底是谁带走的呢？”
若是水之圣女还在的话，那座城市便不会被毁灭，而人民也能和过去一样安居乐业吧。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
“说到底那所谓的‘圣女’究竟是什么呢？”
老人把烟袋放在石头了敲了敲。
“你真的想知道吗，孩子？”
“一个在那座城市建造之初的故事……”
“以及一个哪怕践踏所有人的意志和生命，也只践行自己正义的叫茜娅的女孩的故事。”
当犯下罪恶的不是少数人而是多数人，还有勇气予以惩戒的，那个东西——
只能是“恶魔”。
“……要知道你可能会颠覆对正义的认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