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还有她们的母亲，都很可怜吧。”
男人手里捏着根烟背靠在树上愣愣地思索着。
“茜娅小姐当时并没有去回答魔女的问题，而是狡猾地选择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并不正确，可就是这样也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为对你、瑞伊还有店长，那都将是最为错误的选择。
“看样子到头来审判罪恶一方的终极问题，也不在于你是否救出了那些孩子，而是：到底是谁，该为黄金城的四万条人命负责？”
“那将是个道德上的伪命题，这位先生。”
我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是啊……”
道格拉斯打了响指。
“就像是关押了死刑犯的监狱突然失火进去的人必然会死，好心人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去救，而有一个女孩却忽然拦在了监狱门口，大喊说里面的人都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而这群好心人却直接每个都扇了她一巴掌，说：即便是死刑犯，那也是人啊，不计前嫌救出他们才是人性的善良。
就这么直接把她推到了冷酷残忍的位置。
然后这个女恶魔也是暴脾气，直接被激怒了，于是她先自费来了一场人工降雨灭火，然后挽起袖子把所有的好心人全部放倒。
那时候所有人都能批评她，而最异常的却还不是这个。
是那些死刑犯看到雨水后居然在火灾现场疯狂蹦迪……
而这些好心人的父母，还有死刑犯的受害者们此时又都走了过来，又径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大骂她为什么不去救那些死刑犯。
于是小恶魔就直接就给这两下打蒙了。
在她终于回过神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被重燃的大火烧死，只有她一个站还傻傻在那尸山中间。
——生命是否平等？
不觉得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很可笑吗。
二维空间的蚂蚁永远感受不到三维世界的存在，而既然存在了这个问题，那么就亦是存在被一直视而不见的答案了。
一条人命永远不能换一条人命，因为杀人是道德和法律上都不被允许的，然而这条阳光下的人性准则，却在沙漠之都的故事中彻底失效。
二十三人换四万人，亦或者说，是十四人换四万人。
这甚至都不是等价交换。
以少数拯救多数，那被认为是是伟大的英雄主义……
献祭持续了上千年，直至成为了一种风俗，而圣女们也坚信这是自己存在的意义，此时一个怪物跑过来说“不是的，你们都只是普通的小孩子”的时候，简直跟跳梁小丑一样。
因为她们愿意献身，所以纯粹而神圣，受到人民的敬仰。
觉得这一点都不矛盾？
公平起见，就在这里切换一下思考方向。
所以请回答以下命题的真假：
茜娅她做的一点都不对
……
当然也不是。
因为以帝国人的道德价值观，把人类跟动物一样圈养，灌输扭曲的人生和世界观，这种行为简直就是邪教。
答案相当肯定，就跟前者一样。
既然这个民族已经用上千年的时间，证明了十四条人命是可以交换四万条人命的，那这十四人就该有与拯救十万人命相称的价值，那么反过来的话，为什么就一定不行呢？
他们如此尊敬着圣女，为什么就一定不行呢！？
这是个道德上的伪命题。
不是人命是不是能够用数目交换，而是人命根本就不该被用于交换，只有魔鬼才会去讨论以命换命的标准……
一个好人会救好多人，好多人可以去救一个好人。
而换个说法，牺牲多数拯救少数 ，仿佛就是邪恶的了。
这一切都使得她处在了价值观的交接点。
一个既错误又正确，却注定要被两边一起痛斥的诡异地带。
所以当时魔女才提问了女孩的动机：这到底不是究竟正义与否的问题，而是到底要不要去做的问题，既然要做的准备，就要做好可能会杀光所有碍事者的决心。
于是终极问题在事件得到最后结果的时候出现了。
——谁该为那四万条人命负责？
种种因素在那一瞬间都瞄到了她的身上，以至于那座城市毁灭的火种似乎完全是经由她之手扩散的，用万恶之源一词来形容也不是不可。
毕竟如果不是她出现在那座城市，这场浩劫根本就不会发生。
沙漠之都将今日依旧存在，四万人，包括一些品格善良的人，他们的父母、妻子、小孩，都将继续在那个地方安居乐业。
所以茜娅小姐，是谁该为此赎罪——！？
若你认定罪责不在于你，那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死。他们的死真的只能归因种种偶然？
“不知者就一定无罪吗，道格拉斯会长……”
女孩笑了，很迷人很残忍的笑容，就如魔女一般。
“或许明明该知道，却始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罪呢。”
一千年了，已经一千年了，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们不是在饮“父与母”的血，是在喝那些孩子的血啊。
做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会没有发现——？
真不是装出来的嘛……
真不是故意视而不见吗……
他们眼中的快乐祭典，是献祭孩子的生命啊，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在你眼中茜娅就必须为此负责才行！？
恶魔向提问者凶残地反咬了一口……
于是只得在此基础上，把这恶意向前推。
选择命题：罪恶的根源即是建立了这个风俗的那些人们。
“父与母”，伟大的莫尔斯和娜提莫，初代水之圣女和大酋长，那些最初创造了这个城市的信仰和文化，早已睡在棺椁中风化成灰尘的那批人。
他们会为此赎罪吗？
当然不可能，他们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这个民族，这个城市，根本就不会存在。
于是犯人陡然间消失了不是嘛……
“不管问几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
我不会逃避，我是拒绝。
“我救了那些孩子，至于其它的那些都是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自顾自死掉的，如果真的和我有关的话——”
“那茜娅只会觉得他们死有余辜。”
“……可最后却是没人能感谢你不是吗？”
道格拉斯把烟头丢地上碾了碾。
这可不行啊，明明她的表情是在生气……
习惯这类股气场后只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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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莉：这个故事还有梅薇思那边的第三条线，是城市毁灭的具体原因，这是只有道爷一个人知道的。
虽然这位不打算告诉小茜娅，但后面他会和伊卡洛斯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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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时没人要求你那么做一样，茜娅小姐缺乏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动机，你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目的。”
既然除了杀戮，一切的努力都毫无意义。
那么残留世间的也就只剩下罪恶的结果了。
可就算是如此，站在她面前也是如鲠在喉，很容易陷入赞成不行、批评也不能的循环纠结。
“我——”
“你能告诉刚刚那个少年，有四万个无辜的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而途径那里的你与此无关吗？”
“还是那句话，在你心里，到底谁该为此负责？”
为什么没有被感谢……
如果真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为什么没有被感谢。
——是做错了吗，还是被深深憎恨着呢？
“于是刚刚才转移的终极问题，又被一个新的问题所取代了，那就是：茜娅，你真的‘拯救’了那些圣女吗？”
“就算没有拯救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女孩拉住了他的衣领扯过来。
“有一点你一直猜错了。”
“茜娅，已经被感谢了哟。”
所以就算被憎恨也好，被审判也好，
对我而言也是根本无所谓！
“呐呐，我问你一个问题，混蛋……”
“所以在你眼中那些视而不见的人，那些什么都没有做的人，就是无罪的吗？”
我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绝对——！
……
……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巴泽尔吓得手里的蘑菇都掉了。
大肚腩博物学家、希腊人和村民LV0，他们被会长大人赶回家吃饭后，被厨娘和小猫娘们的锅碗瓢盆硬生生砸出来了，只得客串了一会儿采蘑菇的单身狗，现在正围在篝火边吃烧烤。
“茜娅小姐在帝都可是很有名的人物哦。”
“她是精灵族的生命司祭主祭，曾经短暂担任过精灵驻帝国大使、长公主的魔法老师，还和年轻的首席骑士是师姐弟关系，可以说在两边都是混得有头有脸，另外我还听到了一个传言哦……”
“她便是支配了帝都夜世界的‘夜之女帝’！”
“你确定你说的是一只莫得感情史莱姆，还是从三流脑残小说里跑出了角色？”村民LV0这情报洪流砸得那是一脸懵逼，可帅气如他怎么可能承认区区史莱姆，竟然能混的比自己还好。
前面那些也就算了，“夜之女帝”是啥鬼——？
这几年她一直没机会离开过新手村好嘛。
“我们这不就是三流脑残小说吗？”
“我们这是三流沙雕小说。”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好吧，好吧，你这个无名无姓的隐形男主说啥就是啥，”汉子委屈巴巴把烤好的蘑菇递给了摄影师，说：“我一个跑龙套的从没指望别人会记住我‘巴泽尔’的大名。”
于是他得到了一次“一整块腹肌”特写……
村民LV0：卑鄙——！
“情况往往不是和你表面看到的一样单纯，少年。”
伊卡洛斯还在试图掰直自己的“圣弹簧”，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于是要把蘑菇串在上面放火上烤，被师傅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圣物被毁后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那个史莱姆不光很擅长模仿和取代别人，而且她还是精灵帝国那边的最强战力之一，而如此危险的存在为什么会长期居留这个地区呢？”
“就算公会认为是无害的魔物，贵族们也不会这么想，在那些人眼此她的存在已经不亚于精灵帝国在人类领土腹地陈兵百万……”
“我想史莱姆是不会这么做的。”村民LV0哈哈几声。
或许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太温和了。
以至于自己都忘了“茜娅”可是个魔物……
“生命司祭这个职业很有意思，她们不光能随意召唤和改造生命，甚至能将简单的生命体转换成随心支配的魔物，就比如你眼前的这座森林，不出几分钟，生命司祭就能把它活性化变成蔓延到地平线的树妖大军。”
巴泽尔严肃着脸表示他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陈兵百万所言非虚，她真的有这个能力。”
把土地变成沙漠，把水源地变成盐酸池，洪灾、瘟疫、魔物狂化，渗透、暗杀、粮食作物毒化乃至催生补给，全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这便是精灵帝国对人类展露的最大战略威慑之一……
落后就要挨打，亘古不变，皇室和精灵的平等关系也一直都是建立在实力比拼上。
精灵帝国的面积相当于人类帝国的八分之一，但是其族群一直在濒临灭绝的死亡线上挣扎，离人类不远的邻国那里可以说是一个无人的宜居地带，不光有大量未经开采的矿藏还有异常肥沃的土地。
试问哪一个贵族不眼馋？真就怕下手晚分不到蛋糕了。
帝都打精灵的主意已不是一天两天，前些年大贵族们在朝廷上闹得尤其凶，而与此同时，世界树那边打出了一张谁都没料想到的鬼牌——完全偏向于精灵一方的新晋支配者。
茜娅小姐在帝国境内一直赖着不走，影响不亚于精灵族长吃撑了喝醉了，朝帝国投了枚不知道啥时候就会突然升起蘑菇云的超级核弹。
毕竟由她控制的军力能在一个月内从新手村横推到帝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