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虽然只是将沃尔特的话加工了一下。虽然就连杜丽克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都不清楚。不过成功了。
我怀揣着激动而又亢奋的心情活动这重获自由的身体。虽然左手暂时动不了，不过能从这种局面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只要波特放掉鲁斯兰特，那么结局就完美了。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能够将月草香卖到3枚金币。不过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好了波特，看。已经没事了。放开他吧。』
纳伯尔男爵已经让人解开了反绑我的绳子，我迈着蹒跚的步伐朝着波特走去，希望可以让这件事情马上结束。可是站在河边的波特却对我摇了摇头，并且将目光对准了在我身边，一脸阴沉的纳伯尔。
『不，老板。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波特的眼神十分的认真，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朝他漫步走了过去，而他却像是警戒周围其他人一样警戒着我。
『不要过来！给我一匹马。然后把路让开！不然我就让这个小子陪我一起死！』
波特是来真的，他对我吼了起来。并且用左手勒住了鲁斯兰特细嫩的脖子，将他当作挡箭牌挂在胸前。双脚离地，只有12、3岁的鲁斯兰特被根本抵抗不了波特粗壮的手臂。就算他双脚不断抽动争扎，双手拼命拉扯波特的手臂。可是依然无法阻止他脖子以上的部位慢慢充血变红。
纳伯尔愤怒了。面颊的抽粗和额头上的青筋已然说明了一切。就算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巡逻骑兵们就已经充分的理解了纳伯尔的意思。
手中持有刀剑的，纷纷收腰蓄力，将手中的武器横握高举。他们面对着波特开始慢慢向后拉开距离。他们不是要撤退，也不是要逃跑。而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让出场地。
手中不但持有刀剑，还有弓箭的则迅速离开了这个包围圈。在这个包围圈之外的地方找到可以看到波特的位置架起弓箭，拉满弓弦。有的爬在了树上，有的爬上了巨石。还有的，去到了河床的上游和下游如果这附近有桥的话，他们恐怕已经有人到了对岸。
跑不掉的。
『跑不掉的，波特。就算是我这个外行人也知道。跑不掉的。你放开他，我来说服纳伯尔男爵。』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纳伯尔。他从放开我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用充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波特。他握着长剑的手臂也和他脑门一样，青筋鼓胀。一种如果我不做些什么的话，波特就死定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
波特救过我的命，虽然他就是干这行的，可是对于我来说，并不希望他死在这里。就算在昨天还对我动了杀心。可是至少不应该死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那个鲁斯兰特不能死。
价值。在这里必须找到价值。如果不然的话，天知道我身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里必须和平收场的想法让我思考着如何让波特放下武器。让那个纳伯尔后裔存活下来。
『说服？老板，别骗我了。他这种家伙我见多了。我杀了他们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就算现在放过了。只要我一转身，他们肯定会在我背后扎刀子。』
波特低眼看了一下倒在他面前的3具血淋淋的尸体。然后对着纳伯尔就是一顿嘲讽。我惊恐的对着他摇了摇头。接着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纳伯尔男爵。而他，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那个苦苦争扎，满脸鼻涕眼泪的长孙。
『好了，我的贵族老爷。把路让开。把马牵来。不然的话，我可是说一不二！』
纳伯尔没有动。他为什么没有动？我搞不明白。只是波特似乎认定了纳伯尔不会放过他。他甚至将剑架在了鲁斯兰特的右耳耳根。
『我数三下！不然就先放掉他的一只耳朵！一！』
鲁斯兰特哭了。悲凉的乞求声盖过了他身后并不算湍急的流水声。乞求波特放过他。乞求他的祖父救救他。而他的祖父在这个时候缓缓的举起了他的左手。同时，波特面对纳伯尔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一脚踩进了身后河流的浅滩之中。
『全部给我等等！』
我大声吼了出来。我并不清楚纳伯尔的左手举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或是给他让路？或是下达进攻命令？不清楚。虽然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给波特让路的多。可是纳伯尔那满满的杀意。波特企图带着鲁斯兰特跳河的举动让我感到了一阵阵的不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全部给我住手！』
停下了，在我大声吼叫之后。纳伯尔的手停在了半空。浅滩的河水也只是淹没了波特一只脚的脚踝。周围的人也是，虽然每个人都摆好了架势蓄势待发，拉满的弓弦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不过，停下来了。
『波特！你不是想要开一家酒馆安度余生吗？现在是个机会！你刚才听到了吧！月草香！每千克金币3枚！只要我们将它运到杜丽克！就什么都有了！50枚金币？不！只要你跟我跑一趟！500枚都给你！』
『纳伯尔领主也是！你是要干什么？那个是你的孙子吧！你是想要杀掉他吗？对、波特是杀掉了你的几名巡逻队！但是……但是不是那个什么吗！决斗！对！那是决斗吧！以神之名的决斗生死无怨吧！』
情急之下的我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几乎费劲全力的咆哮晃动了我骨折的左臂，刺骨的疼痛让我下意识的用右手将它抱住。
大概是身体太过虚弱了吧，抱着左臂的我在咆哮过后全身脱力得几乎都快要站不起来。只是，我似乎成功的控制了现场的局面。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在我大声咆哮过后。刚才那种剑拔弩张气氛已经衰退缓和了许多。
『波特，放手。你根本跑不掉。就算他们给你让开，给你一匹马。你自己觉得你能跑的掉吗？』
『纳伯尔大人，想要从这里将货物运到杜丽克，我们需要非常多的人手！不要做无所谓的牺牲。他是将来要继承您爵位和领地的长子长孙吧？』
波特没有说话，只是他那低沉的双眼明显已经开始动摇。纳伯尔也一样，虽然同样也没有说话，可是将目光看向我的纳伯尔脸上的青筋已经开始消退。之前冰冷的面容现在也有了一丝血色。
『波特，你也想想。你自己不是想要在世界各地都安置一个家吗？我们可以去杜丽克。黄金之都啊。我们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什么？谁来告诉我？究竟为了什么？』
没人回答我，除了流淌的河水，还有时不时发出梗咽的鲁斯兰特。就只有秋风吹过摇晃枝叶的沙沙作响罢了。许久，似乎找到答案的波特对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起誓。老板。让这个家伙对神起誓。发誓不会对我做任何事情。如果他能的话。』
终于做出让步的波特让我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事情已经得到缓和的我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纳伯尔男爵。
『纳伯尔大人。』
我对着纳伯尔叫了一声。他没有立刻回应我。而是和波特之前一样，看着波特沉默了许久。虽然等待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不过纳伯尔总算做出了决定。
『算了。』
纳伯尔再次举起了左手，只是和之前不同。当他举起左手，握了握拳之后。包围我们的所有人都解除了战斗姿态。将刀剑垂放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波特。』
『波特。我以伟大的圣灵起誓，只要你不再伤害鲁斯兰特。那么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纳伯尔将手中的剑收回到了腰间，面朝着波特，用右手按在了胸口心脏的位置。
『如果违背誓言呢？』
『那么我必将被神唾弃、永远堕入无尽的地狱。』
这里是卡隆的边境小镇，虽然没有神教的神官、神殿。可是偶尔会有名为传教士的神官四处游历、讲述神言。在这个世界上，9成的人都信奉神明。即使没有入教，可是却没人质疑神、背叛神、否定神。如果有的话，那么一定会被当作异教徒，遭到神教的驱赶和剿灭。
如果你以神之名做了起誓，而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那么只要有人将这件事情状告到了神教。神教就会对你进行异端审问。这样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可是被誉为世界最强之一的圣骑士，那些自称神权代理者的圣骑士，那些对世界一切都无所畏惧的圣骑士就会追赶你，抓住你，审问你，然后杀掉你。直到地狱的尽头。
可以这样说。如果维达尔是这个国家的权利者。那么神教便是世界的权利者。作为神权代刑者的圣骑士就是这个世界的绝对支配着。这是常识，也是共识。所以，当纳伯尔以神之名起誓之后。波特就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总算是松开了那个几乎被他勒得半死的鲁斯兰特。
看着那个被波特放在下，跪在地上咳嗽喘气的小鬼。还有虽然得到了誓言，却还一直戒备周围的波特。我松了一口气。今天一天遭遇的各种伤痛和昨晚一夜未眠的疲惫全部在此刻爆发了出来。身体极度疲惫的我就这样直接瘫软的坐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
可是，我却没能如愿以偿。
我想要闭上双眼休息。可是却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内。我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忽然就出现了数只箭矢嗖嗖嗖的从我头顶飞过，朝着波特射了过去。
我哑然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再次想刚才一样发出呐喊。
失去挡箭牌的波特仅仅靠着一把长剑拦截着一拨又一拨的箭矢。可是，防得住前面却防不住两边。河岸两边的弓箭手精准的将箭头刺入了波特的肩膀和腹部。而波特咬着牙，大声的朝着纳伯尔吼叫，并想要将那个看到情况不对，立刻朝着纳伯尔爬去的少爷羔子抓住。可是，他失败了。
好难受。比起被纳伯尔揍，比起骨折的左手，比起翻滚的内脏更加的难受。波特倒在了地上，就在他在马上抓住那个爬在地上的少爷羔子时，波特的脑门中了一箭。整个人就这样睁大了双眼朝着我的方向倒了下来。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额头中箭的地方流出的血液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的眼睛、化作血泪滴落在了满是裸石的河滩上。那被血染红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仿佛就像是在说：老板，我说得没错吧？
周围的人沸腾了。他们高举手中的武器欢呼胜利，鼎沸的咆哮如同森林之中的狼群一般让人胆寒。可是我却听懂不到他们在咆哮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围在已经死掉了的波特身边，开始在波特身上搜索。接着，波特的武器、还有他背上的那个黑色袋子、甚至是波特的头颅、也一并被那群如同野狼一般的纳伯尔巡逻骑兵给夺走了。
我的身体晃了一下，回过神来，是纳伯尔。他再一次抓住了我的胸口，似乎在和我说着什么话语。
『为什么……你不怕审判吗。你不怕掉落地狱吗。』
我听不到纳伯尔在说什么。现在的我就像是个聋子一样。别说是纳伯尔了，就连周围那些人的欢呼咆哮声也正在渐渐离我远去。只是，我依然从眼前这个毫无信用，毫无人性，奸诈狡猾的边境贵族那一张一闭的口形看懂了他的意思。
『我的确放过了他。可是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审判？地狱？很遗憾，你护卫的死并不是因为他伤害了鲁斯兰特。而是因为这个。』
纳伯尔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可是当他身后有人接近，当一股让人提神的香味越来越重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贵族，杀人不需要理由。
『好了，在我们讨论杜丽克之前。先告诉我，这个你是从那里弄来的。』
用手接过香料的纳伯尔将它放在了我的面前。那股浓郁的香味盖过了周围的一切，让人开始变得沉醉和舒心。可是，我却在这种香味之中闻到了一个让人浑身发抖的气味。那是夹杂着恐怖和威胁，夹杂着死亡和血腥的死亡气息。
『不知道、问他吧、』
感到心虚的我回避了纳伯尔。想要将一切的问题都抛给那个连头颅都不在了的波特。可是，他并没有相信我。而是将香料交给了他身后的人。同时，接过了身后人递给他的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是我的东西。我还在疑虑他是想要做什么。可是他却二话不说的直接将匕首还给了我——以刺入我大腿的方式。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纳伯尔用匕首刺入了我的大腿。然后被他威胁着。如果不告诉我那些香料的来源，就将匕首拔出，然后再来一刀。
我惊恐的看着他。质问他不想要将香料卖出吗？可是，纳伯尔却用他狰狞的笑容看着我，并且用手握紧了那把插在我腿上的匕首。
『特伦，我的朋友，这里是纳伯尔。是我的地盘。』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只是，当他真的将匕首拔出，并且再一次刺入我另外一条大腿的时候。夹杂着眼泪和痛哭的我无法忍受伤痛和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对着眼前这个残忍、血腥、毫无信誉的纳伯尔边境贵族坦白的说了出来。
『一个、红发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