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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浮森夜紋

  

寧靜的夜裏,天上彎彎的月牙兒勾起微笑;暴雨後的泥濘躺在地上,任人踐踏。

蟬聲蟋蟀聲在仲夏夜中齊齊響起,昏沈的月光、黯淡的夜色覆蓋在天地之間,為小路上唯一的那一名青年指引著道路。

一切是那麼的平和,又是那麼的沈重。

他踩著足以讓人窒息的沉重步伐,漫步在森林中。他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無不令周身的空氣壓縮、凝重。

「晨⋯⋯晨⋯⋯」微曲的腰桿宛若被數千斤的擔子壓住。嘴中喃喃的唸著,似夢囈,又似呻吟。

卡其色的風衣尾端拖著地;風衣上頭染著幾朵血花,深藍色的牛仔褲破開十幾個窟窿,整件牛仔褲裏,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正泊泊的流出鮮血。

一弓新月掛在天上,也掛在他的脖子上。

啪!

單膝跪下,嘴角流下了一道鮮血,接著,噗的一聲,他吐出了一口血。

一口深紅色的心血。

深紫色的眼眸中,無神,而無念。

倏忽即逝的,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采。

有悲傷、有不捨、有悔恨,但,更多的竟是令他驕傲的柔情。

「晨啊⋯⋯妳知道嗎,我好想妳啊⋯⋯好想⋯⋯好想⋯⋯」輕聲道,下一秒,青年那生無可戀的面容上,兩道水流滑過,淚如泉湧。

明明答應好要好好保護她的,結果⋯⋯結果⋯⋯

「嗚哇—」趴在地上,青年毫不在意手上的傷勢,用力的捶著大地,直到他再也沒有力氣,直到他,緩緩的閉上了漂亮的雙眼。

他停了,他停了。

「你就好像天上的月亮,傲然的高掛著。然後……這個⋯⋯送你⋯⋯要好好保存喔,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彎月上的銀芒依舊,贈與者卻不在。

「哼!都欺負我!」

「你真可愛!」指尖溫柔依存,如今卻剩下無盡冰寒。

「你知道嗎⋯⋯其實,我⋯⋯我也喜歡你!」泛紅的雙頰仍在眼前重現,那一刻,那一瞬,眼前,閃過的,是她的一切、她的一顰一笑、她那漂亮的面容、她那溫柔的神情。

「晨兒⋯⋯紋,來了。」聲若蚊蚋,青年揚起了嘴角。

「欸初晨!」

「其實,如果我是那高掛在天上的月,那妳就是照亮我的太陽。」

四周,靜若空山,像是蟲兒、鳥兒,都在為這位青年哀弔。

一滴紅墨水擴散,在這濃密墨綠之中。

接著,黑暗吞噬了青年。

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看到面前有一個壯碩如山的老人。揉了揉眼,確定沒看錯之後,忍不住疑惑的出聲。

「師傅?」實在不是他想認,而是他的師父實在太好認了。

兩米多的身高,純白的短褲上述著一條破舊的黑色道帶;**的上半身有著糾結的肌肉和一道長到腰部的白鬍子。

「呼呼呼~看到老夫有沒有嚇一跳?我可愛的徒兒。」老人一邊捋著及腰的鬍鬚一邊道。

「⋯⋯我只想到您老人家令人超級悲傷不起來的死法,讓我差點沒把你從棺材裏拖出來然後鞭屍。」青年挑了挑眉,冷聲道。

「呼呼呼~你小就別跟我老人家計較了嘛!老夫這不就好好的站在這裏和你說話嗎?」老人笑呵呵地舉起兩隻粗壯的手,像是要證明自己還好好的一樣,非常蠢的在原地繞了一圈,然後再笑呵呵地看向青年。

三條線從腦門上滑下來。

「停,別動!你已經掛了!還是趁我出國去比賽的時候因為垃圾食物吃太多而腎衰竭掛點的!這,令我非常不爽。」

「喔呵呵呵呵~」

「……」他自小就對這個師傅十分頭痛。

「老頭,你到底要不要把我帶下去啊,如果我沒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太平間……吧?好怪。反正,我可不想讓晨等太久。」兩手叉在胸前,青年非常不客氣的對著他師傅說。

「臭小子,才多久沒見,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敢叫老夫『老頭』,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唉呦!想想你小時候白白的、胖胖的,多可愛呀。」老人搖了搖頭,似是無奈的說。

「夠了!死老頭,給我關起你那噁心又骯髒的該死回憶!」

「诶……老夫還沒說完地說。」惋惜的垂下了兩道白眉。

「算了⋯⋯」看著一片漆黑的空間,他低下了頭。

老人的身影一閃,青年正要反應,沒想到⋯⋯

「紋兒⋯⋯你真是⋯⋯」老人厚實、溫暖而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放在他的頭上。

「紋兒,我說上官初晨根本沒死,你信嗎?」老人白眉下的雙眼望向遠方,竟有著一絲慈愛。

「師⋯⋯傅?」青年抬起了頭,看向他的師傅,看向養育他十五年的師傅。

「為了促成你們這段良緣,老夫可少不了失去東西啊⋯⋯算了,已經做了,老夫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啦!」拍了拍青年的頭,無視掉他震驚的眼神。

「啦啦啦!老夫剛剛啥都沒說~那就這樣囉,預備~」

「師……」

「吾以夜語之名,以引動天地之玄,令其記憶及年齡封印!汝之苦痛,由吾承擔!」

話音一落,一圈柔和的白光包裹著青年。

「……」青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意識逐漸模糊,雙眼沉重的像是拖著萬石的巨石,逐漸的闔上。

「紋兒,老夫就這樣啦!有緣咱們會再碰頭的。」健壯的老人勾起微笑,身子一轉,輕輕的踩著步,漫步在無盡的黑暗空間中。

「數著數呀,數著數呀,一二三五,沒四呀,沒事呀~

數著數呀,數著數呀,六七九十,欠八呀,欠把呀~」老人哼著奇怪的歌曲,抓了抓鬍子。

「老小子,答應老夫的,一定得做到呀,不然老夫肯定宰了你呦⋯⋯」老人仰頭,像是在尋找著頂上的日與月,可惜。

一陣白光同樣包裹住老人。

白光起,人影逝,無盡黑夜,終歸平和。

淚滴,將埋葬在此,等待,下一個傳奇來⋯⋯

「如果有人成功攀上神之塔的頂端,我就會再次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將他接走。」-「祂」

而那一句話是在祂要走之前,踏著位在大陸最中央的神之塔離去時所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在七千多年前,有錢的仕紳為了平定貧民們的暴動,打開了兩具黑色的棺材,

從黑色棺材之中出現的是黑色的魔氣,和兩具黑色的木乃伊。

這,就是當時禍害天下的-魑魅、魍魎。

而在魑魅、魍魎幾乎將所有的人類都殺光時,神明終於出手了。

出手的神明沒有很多人知道,或者換個說法-根本沒有人知道,但是祂就這麼從天而降了。

在經過一番惡戰後,祂成功封印了魑魅魍魎。

於是,祂建造了一座塔,屹立在大陸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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