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月明星稀。
观星台，白玥坐于主位之上，仔细聆听着蝶的汇报。
“启禀宗主，这几天有人忍不住与太上长老接触，分别有人会见了天痕与地魃两位太上长老。目前还没有人与藏书长老接触。”
“知道了，关注两位太上长老的动向，但不要太过接近。”
毕竟两位太上长老都是成名已久的渡劫期大能，贸然监视很有可能被发现，造成反效果。
下属表示收到，然后遁入虚空离去。
白玥陷入思考，喃喃自语道：
“这两位太上长老，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很有可能他们都和换月教有关，看似不理世事的藏书长老，也未必那么清白。
“清查已经开始了，他们必然会有所反应，不知道这一次，玄天宗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突然，观星台的阵法传来一阵波动，她已经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黑发的清冷仙子轻轻敲门，然后房门自动打开，师尊已经在主座上等着自己了。
冷无心躬身行礼，然后说起了今天的遭遇。
白玥安静聆听，当听到藏书长老的问题时忍不住眉头微皱，然后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无心，你觉得，到底何为正，何为魔呢？”
冷无心感到不解，但还是做出了相同的回答。
听到少女这略显天真的话，白玥又忍不住捂嘴轻笑，顿时周身的威严消失一空。
冷无心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这样的师尊，与平时的高高悬于天际的仙尊完全不同，像是坠入了凡间的仙子，让人多了几分真实感。
“师尊，我的回答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是看到你，我又回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白玥眼中露出些许惆怅，淡淡说道：
“我当年也和你一样嫉恶如仇，觉得魔道都是为祸苍生的存在，应该彻底铲除。”
“后来呢？”
毕竟自己的师尊身为正道魁首，但却愿意与魔教和解，冷无心对此感到好奇。
“后来我发现了正道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光鲜，有些污秽藏于光明的外表之下。”
“魔道也没有那么坏，世人对魔道的理解其实有所偏见，比如某些人就完全不像魔道中人……”
说完还朝虚空中偷偷翻了个别具风情的白眼，只是动作太快，连眼前的冷无心都没有察觉出来。
“嘿，什么意思，这也能扯到我是吧？知不知道什么叫魔尊？”虚空中的陆云无语的想到。
要知道魔尊的威名可是让正道势力无不退避三舍，民间可止小儿啼哭，甚至某些凡人还把自己外界流传的画像挂在大门上，说是能镇妖驱邪。
等等，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自己的形象真的有那么差吗？
某位魔尊陷入了沉思。
白玥并没有理会虚空中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陆云，继续说道：
“魔道并不意味着恃强凌弱、滥杀无辜，不过是有些人堕入魔道后放任自己的欲望罢了，那些只能是邪，而非魔。”
“魔是不受束缚，而非无法无天。因此魔教约束魔道后，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往往只是杂鱼罢了。”
“那没人试图反抗过魔教的管束吗？毕竟魔道中人应该不会喜欢被约束吧？”
冷无心在过去的游历中到过魔道势力范围，虽然不能说人杰地灵遍地都是人才，但怎么也不像愿意乖乖听话的样子。
“所以这时候才显出拳头的重要性啊。”
白发仙子说到这又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魔尊的脾气可不太好，所有不服管教的魔道宗门他都一家家找上门去，第二天被上门的宗门库房都被劫掠一空，都表示愿意乖乖听令。”
“实力是行事的基础，正道与魔道之所以愿意坐下议和，也是因为我和魔尊横压两道，这才促成了正魔之约，天下迎来了太平。”
冷无心正是因为崇拜缔造和平的仙尊白玥，才会选择加入玄天宗，但没想到这份和平中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师尊，您对魔尊就没有怨恨吗？我听闻师祖正是被……”
要知道世人一直以为师尊是为了正魔两道的和平，才放下了和魔尊的恩怨。
但现在看来，师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憎恨魔尊，相反，倒是显得有些欣赏？
白玥眼中露出些许怀念，似乎在追忆过去的人和事，她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女，说道：
“你师祖，他曾经是个坚决护持正道的好人……”
冷无心注意到了两个字，“曾经”。
“你师祖，长青道人他担任了玄天宗数千载的宗主。他抗击过邪道妖魔，也在数次天灾中拯救过万万生灵，享誉正魔两道。”
“可是，人，是会变的…”
冷无心没有开口打扰，她知道师尊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玄天宗隐藏最深的辛秘。
“师尊他，加入了换月教，背叛了坚守近万载的正道。”
即使有所预料，但听到这句话时，冷无心还是陷入了震惊。
仙尊长青，那是世人传颂数千年的名字，在白玥继任之前，他就是正道的顶梁柱，是悬在人们心头的青天。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轻易背离正道？
她又开始思考起了换月教的教义为何？他们又有着怎么的目的？
看出了冷无心的疑惑，白玥从座位上站起，视线与她平齐。
目光相接，冷无心回过神来。轻吸一口气，语气坚定的问道：
“师尊，换月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跟我来吧。”
白玥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空间波动，莲步轻移，转眼就来到了中央星图的核心。
在这里，不仅能观测群星，还可以推演天道的万般法则。
白玥神色肃穆，对着冷无心说道：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
玄天宗无数里外，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山村。
渡难向一户人家借宿，开门的老翁看天色渐晚，便收留了这个看上去面容和善的和尚。
渡难正打算合衣睡去时，烛火微微摇曳，他意识到茅草屋中还有其他人。
“施主何必紧追不放呢？贫僧已经决定不再插手玄天宗的一切。”
来者隐藏在烛火的阴影中，看不出身形。
阴影开口道：
“我观你魔念尽除，佛法更进一步。能助你超脱的存在，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原来如此，他也来玄天宗了吗？怪不得你没能带走那孩子。”
渡难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波动，要知道自己临时起意想要带走冷无心，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这人却仿佛对此了如指掌，自己的一举一动，莫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既然他来了，那我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话落，烛影微动，来者消失不见。
眼前的木桌上多了一盏莲灯，那是一开始约定好的报酬，可如今自己擅自离去，那人却把它交予了自己。
渡难轻抚莲台，莲台在烛光下绽放。绽开的莲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神圣又妖冶。
“施主啊，我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烛光熄灭，寂静的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