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曾说过，今日世界最美丽的是牺牲者。
老实说，林忱对于牺牲者的定义并不很了解。或者用一无所知更为恰当。
为了什么而拼上性命的家伙当然值得被冠以这等殊荣的，但其他人呢？付出其他代价不行吗？说到底，到底何为牺牲？
许是身上萦绕不去的懒惰所使，源自某部动画引用的一句名言而衍生的思考往往在这里不了了之。然而时至今日，当脑海再次为这条句子、这个词运转，林忱悟了。
牺牲者是什么？多么简单的命题。
“咦，门好像没锁诶？”
“奇怪，是昨天哪位学姐忘了吗。”
活动室的门徐徐摇曳开，荡漾出足以搅乱大脑思考的怪响，略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内。
没有比这更熬人的声音了。
勉强比人体肤色深一些的窗帘后，全身僵直蜷缩在墙面上的林忱艰难抬头，面对被古典式女仆服紧紧包裹的胸部，视线抽搐似的四下盘旋，像极了找不到窝的候鸟。
牺牲者，这不就有一个吗。
此时，此刻。
“喂，”他深吸了口气，用最低限度的音量张嘴，“太近了。”
“忍、着。”
手肘支撑着墙，以极别扭的姿势洒下阴影的谢唯蹙紧了眉，对身下闹别扭的家伙回以简单的口型。
然诚如这家伙所说，眼下的状况确实看上去不太妙，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知是狭窄的空间所致，亦或是不读空气的羞耻心在作怪，汗液正渐渐占领她的背部和额角，并以极糟糕的方式浸透制服的表面。
轮廓、透出来了呢——林忱如是表现的躲闪眼神像混入荷尔蒙的催化剂，刷地染红了她的脸。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门口传出动静的刹那捂住某人的嘴、拉开最近的窗帘布钻入，这已是谢唯本就算得上迟钝的反射神经所能达到的极限。
过于紧张的气氛，以至于林忱这次都忘了吐槽对方驾轻就熟的壁咚技巧。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以难以言喻的姿势挤在窗帘后的一角。
“啊，真的好热哦。”
“就是说啊！赶紧拿了钱包出去吃冰吧。”
似是误将钱包落在这里的一名女生快步走近桌旁，刚拉开抽屉，偶然扫过桌面的目光却一滞：“诶？”
“快点啊，你愣啥。”
门边等候的同伴不耐地催促道。
“我说，这也是学姐忘带走的道具吗？”
坏了！
此句一出，不由分说地，躲藏的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什么？”
“就是这个啦，这个。你进来看！”
招呼伙伴进屋的女生一面好奇地踮起完全被谢唯忘记了的围裙，一面顺势拉开椅子坐下。椅腿在木制地板上划出笨重的闷声，像给阴影里的俩人心上重重划了一刀。
看样子，一时不会走了。
林忱费力地将焦距凝在谢唯的脸上，摆弄着口型：“好、像、不、太、妙。”
“我、知、道。”
倘有第三个人瞧见，也许会笑出声来吧。这是在演什么哑剧吗？
稍稍挪位，林忱小心地偏过头。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依稀能透过帘布分辨出外头两个围在一块的人影。音量倒是小了，像在讨论些什么。
喂喂，那几块破布有什么值得讨论的要素吗！！
“怎么还不……”
在谢唯还小心地沿帘子缝隙朝外张望时，倚墙而立的林忱却忽然肉眼可见地皱起眉头。
不为别的，味道。
和先前几次一样，那仿佛彻底和他过不去的气味此刻也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蛆附骨地盘旋于鼻翼四周。
好痒。
好怪。
好别扭。
如果谢唯能在此时稍稍低个头，就能见到平日懒散的某废人难得一见的表情。很遗憾，她的注意力还凝固在外头的动静上。
更糟的是，受实在谈不上厚实的帘布所牵制，林忱既不能像往常那样退避，也不容有丝毫异动。谢唯身上淡淡的汗味裹挟在往日香气里，就像包裹着奶糖的包装纸，在他颤抖的注意力下晃动着。
不不不，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触及令人遐想的喻指，林忱很快收回了漫游的神思，狠狠在内心拍了拍自己的脸。
话说，最近这样的戏码是不是有点多？学姐那也是，再之前也是……虽然自己是有在前几天的更新里写过“美少女x流汗”的桥段没错啦。
但写什么来什么之类的，他是神笔马良吗？
懂了，该写点主人公一夜暴富的剧情了吧，今晚回去就写。
“不管了，也许是cos部的哪位学姐落在这的吧。”
“嗯，以防万一，还是别乱动比较好。”
太好了，她们似乎终于得出结论了的样子。望着两人起身朝屋外走去的背影，腰部已近乎失去知觉的林忱打住无厘头的思索，深深出了口气。
“呼。”
“咦？”
当林忱发现这口气会坏事，已经是脚步声戛然而止之后了。
“怎么了？”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眨巴着眼的那名女生挠了挠脸颊，转头缓步朝窗户这侧走去：“说起来，这里好像……”
狭窄空间中，神色尴尬的林忱面对谢唯极尽愤慨的眼神，一时竟做不出除了咧嘴外的反应。
现在的女高中生听力都这么灵敏的吗？？
“怎、么、办？”
谢唯焦急地挥着小手，挤眉弄眼地做着口型。
“好、办。”
然而很快——快到她女性的第六感还没来得及开机——眼前表情从容下来的少年忽然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露出疑似“一路走好”的笑容，随即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你——”
“加油，靠你了。”
短暂的交流仅在两秒内结束。尽管用最快速度扯住了窗帘，踉跄着走出两步的谢唯还是从轻巧的窗帘后探出了头。
“呜哇！”
那名女生毫无防备地低呼了一声，而后才掩着嘴讶异道：“小唯？”
“呃，啊，那个……”
双手青筋微起，以窗帘布料发出绷紧的呻吟为代价，才堪堪让身体顿在帘后的谢唯红透了脸，嘴角勾起不自然的笑。
“中、中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