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们为什么要往西走呀？”
“没有理由，只是······该往西走了罢。”
还有······便是没法待下去了······
君王愚昧啊······
老人骑着牛。
孩童牵着牛。
他们走在大漠之上。
眼前，是遍地的黄沙。
渺无人烟，尽显荒凉。
唯有盘旋于上空的猛禽，偶尔会叫唤两声，让孩童有了走下去的欲望。
他们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啦，久到不知过了多少的日子。
遇到湖泊便歇一歇，更多时候在风餐露宿。
湖泊很难遇到的。
非常难遇到。
所以孩童每次遇到，都会在水袋里装满水，装得满满的，他才安心，才有信心，不会被这片沙漠困死。
不过师傅是个讨厌鬼。
不告诉他为什么来这里。
明明城中有好吃的。
还有软乎乎的被子。
他不懂，也会问。
但师傅从不告诉他。
师傅总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只需要静静地等候即可。
孩童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师傅说的那些复杂的话赶出去了。
谁让他天资愚钝，这么久了还是不懂呢。
将视线移向前方，脚步却顿了下来。
那里······是不是有人？
好像趴在地上了？
眨了眨眼，他心中一惊。
连忙扯了扯老人的衣袖。
“师傅快看，那里有人晕倒了！”
老人捋了捋洁白的胡须，笑了笑。
“把她带过来吧。
能救当然要救的。”
他用力点了点头，牵着牛儿，急急忙忙向那道人影走去，只是牛儿倔强，怎么也不肯走得快。
过了许久才赶到。
他心中焦急，抱起了人影。
才觉得人影颇轻，心下震惊。
“师傅······”
他回过头去。
老人微笑颔首。
他便心一横，掀开了人影的面纱。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绝美的容颜。
她只有十七八的模样，正处在最美的时候
她紧紧地皱着眉，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可万般狼狈也掩盖不住她出尘的容貌。
他的心漏跳了半拍，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着，抱着她的手也不知往哪放。
只好跪坐在原地，让她躺在自己双膝上，向老人求助。
老人指了指水袋，无奈地笑了笑。
这才恍然大悟，他连忙打开水袋。
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女。
再小心翼翼地喂着水。
见她脸色有所好转，才拍了拍乱跳的心，将水袋重新挂在牛儿身上，再度怔怔地看着老人，眨了眨眼。
老人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把她放下吧，我们该走了。”
他一惊，生平第一回反驳了师傅。
“不行，她会死的。”
老人只是淡淡微笑。
解下了腰间的长剑。
在包裹中翻翻找找，寻着一件灰色的长裙，一个朴素斗笠，以及一个酒葫芦来。
“命里有时终需有······她不让我把这些交给你，我却是毁了约。
也不知在黄泉下，她又会怎样责怪我······
罢了，罢了，图个心安即可。”
老人喃喃自语道。
把物件放至她身侧。
“真的要走了。”
他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师傅，这把剑······”
“本就是她的物件。
我不过代为保管。”
又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他不满地瞥了眼老人，还是老老实实地牵起了牛儿的绳子，踏着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向西方走去。
“真不用······”
“她会是你的贵人。”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
大笑一阵，唱起了莫名的歌谣。
“一朵云悠悠哟——花开遍山红哟——”
——《北地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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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
掩盖了脚印。
他与她并肩而立。
她的手中抱着襁褓。
望着襁褓中熟睡的脸蛋，她勉强露出了笑容，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他猛地咳嗽了数声，捂住了胸口，在雪地中留下了一抹赤红。
“天涯，你的伤！”
她慌忙看向身旁。
他已然无力支撑。
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他的后背被人斩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内力侵入体内，更是不住地破坏着他的身躯。
他龇牙咧嘴好一番，以深厚的内功封住伤口，缓缓地喘着气。
“这回，是我连累你了······若我不急功近利，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怎会让你陷入如此险情······”
“别说了······”
她低低啜泣，哭红了眼。
“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他直起身，抱了抱她。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回去吧，回去，他们或许会念在旧情，不杀你的。”
她一惊，死死握住了他宽厚的大手。
“你想做什么？我不答应！”
“那我们都会死！”
他低沉地咆哮道。
吓住了一旁的她。
“我请求你，一定要活下来，好不好？唯有如此，你才能寻到机会，为我与师傅报仇。”
她只是哭泣，拼命地摇着头，泪水滴下，落到了襁褓里去了。
襁褓中忽地传出了哭声，让她怔怔然许久。
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止住了哭泣。
“把孩子，托付给他。”
他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
天晓得一位珍爱孩子胜过自己性命的母亲，究竟是如何说出这句话来，这其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
“认真的······吗？”
“我从未如此清醒过。”
言罢，她望向了襁褓。
嘴角是一抹难以言说的苦涩。
“我不能回去，他们不会饶了我。
而带着孩子，我们三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我知他在搜寻我们的踪迹，只需留下记号······”
他突然抱住了她。
声音亦是有些颤抖。
“舍得吗？”
“不舍啊······”
但她愿意相信他，会给孩子一个最好的生活。
而他们再次相见时，也许······他们已经认不出孩子了呢？
如此乐观地想着，她解下了襁褓，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可不能把孩子给冻着了。
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笔一划，写下了一封信。
襁褓中的孩子似是察觉到她与他的心思，不免大哭了起来，索性风雪掩盖了哭声，没有暴露他们的行踪。
她的心被揪了一下。
却狠下心，不去看襁褓了。
对不起······
——《北地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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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三日没能睡下了。
战局正值紧要的关头。
我这主将，却是横竖睡不着。
不久前，丫头告诉我说，孩子睡得很熟。
却是因为哭累了，才堪堪睡着的。
我把孩子带回时，他们已不见了。
也不知去了哪里。
也不知要做什么。
但大哥的伤······不由得我不担心。
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大哥的要求的。
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却忽略了大哥未好的伤口。
虽说我知晓那狗皇帝昏庸，却不想他竟如此无能，竟与那群败类同流合污，只为寻求不知所云的长生之道。
人一生不过十数载。
便是武道大家，不过二三百年。
他竟想逆天而行！
属实令人愤怒呵。
罢了罢了，难得写东西。
莫要让戾气沾染了纸张。
或许还有一件事值得记下。
今夜时分，众多兄弟们来到我的营帐，齐齐下跪，说什么，请我称王。
那般阵仗，属实把我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又犹豫了起来。
其实······受到过大哥的一封信······
他也是如此说的。
他说，想我成王。
但我没有答应大哥。
我回信，让大哥称帝。
大哥便再没提起这事了。
但而今大哥为了阻止那群败类，与嫂子生死未卜，我却不得不重新思考起此事。
这世道，一国若是没了一君，天晓得会引发如何的动荡与不安呐。
兴许显得我在自夸，但我的学识武力姑且还算出众。
与其让我不信任的家伙成王······
不若我自己来。
嗯，天色极晚。
也不至于写更多东西。
将所思所想写下，果然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这一点大哥说的不错，更关键的是，我竟然有了些困意。
便言止于此罢。
不好扰了将士们歇息。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待打完，都城便是囊中物。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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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护二十八年，义军攻破燧都祯阳。
义军首领■■■称帝，国号为炎，定度祯阳，改称益阳。
大炎新帝■■■改号明义，是为明义元年。
往后，新帝大兴土木，改革制度。
心怀天下，减税安民。
百姓安居乐业，皆称新帝贤德。
明义二年，新帝感念义军诸将，遂逐一封赏。
其中，新帝封义军大将■■■为镇国公，位居千百臣之上，帝王之下，为众人所乐道，不知新帝何意。
镇国公■■■亦是感恩。
与新帝亲若手足，并无二心。
亦是一段喜人佳话。
——《大炎史（编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