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气冲冲在前头走着。
徐毅灰溜溜在后头跟着。
明明他才是大管事。
气势被丫头压倒了。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开紫儿的玩笑了。
老人眯起了眼，遮挡住了眼底的那抹遗憾。
紫儿却有些犯怵，偷偷地瞥了眼徐毅。
大管事没生气吧。
方才她态度不是很好。
想至此，脚步不免缓了。
“走吧，莫要磨磨蹭蹭了，镇国公大人等大小姐应是着急了，府内路多且杂，丫头初来乍到要跟紧我些。”
“是······”
看来的确没生气。
放下心来，少女脚步欢快许多。
徐毅轻笑一声，哼起了歌谣。
逐渐走到少女前头去了。
声音很悠远，很辽阔。
似是穿透了天际。
紫儿不禁听入了神。
“徐叔，这首调子唤做什么，紫儿想学！”
“江南的曲子，你若想学，等找到了大小姐，我亲自教你。”
紫儿重重颔首，却忽略了徐毅突兀停下的步伐、
“哎呀。”
撞上了他的脊背。
真是，冒冒失失的。
搓了搓紫儿的脑袋。
“下次记得小心些，知道吗？”
不待紫儿回答，徐毅再度迈出了步伐。
“此地为镇国公府的藏书阁，传记小说，神怪异志，风土人文，甚至江湖上闻名的武林秘籍，阁中也是有的。
大人统领禁军。
禁军所习武学便出自此处。
闲暇时分，你也可以来看看。”
紫儿一惊，好奇问道：
“老爷不怕有人偷学。
再高价卖出去吗？”
“真当谁都学得会禁军的武学啊？”
若此等武功都烂大街了，禁军还能被成为禁军嘛。
徐毅不轻不重地刮了下紫儿的鼻尖，来到藏书阁大门处站定。
“阁中有人，应是大小姐了。”
轻道一声，徐毅直接推开了门。
满屋书香迎面而来。
紫儿四处打量，镇静得合不拢嘴，再一次感慨大户人家藏书之多，品类之广。
其为书，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
本以为是传说。
今日竟是开了眼界了。
徐毅显然见怪不怪。
看着阁中遍地书本，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会把书籍丢得满地都是的，也只有大小姐了。
目光扫过整座藏书阁，果不其然在窗边的红木书桌旁见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脊背一起一伏，似是睡得很香。
“那便是大小姐。
喊起来可是你的任务。”
紫儿微愣，旋即点了点头。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从来都是远观这位少女，而今却能如此近的瞧见她。
紫儿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女身旁，睡颜毫无保留地映入她的眼中了。
这是一位何等美丽的少女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生了一副闭月羞花的容颜。
不施粉黛，足魅众生。
黑发及腰，似锦如缎
睫毛长长，轻轻颤颤。
当是做了个好梦。
一袭灰衣灰裙，衬得少女超然而脱俗。
可比起天上的仙子，烟火气却更多体现其身上。
少女伏在桌案上，香香甜甜地睡着。
身前摊着一本翻开的书册。
书册有些年岁了。
纸张亦有些泛黄。
这便是镇国公府地大小姐啊，果真是一位美人呢······合上书本，紫儿凑到了少女的耳边，轻轻地推了推少女。
“大小姐，醒来了哦。”
超乎紫儿想象，少女睡得很浅。
只是轻轻一推便有了些动静。
“嗯······何时了······”
少女呢喃出声，嗓音清丽而明媚，兴许是没睡醒，显得有些慵懒。
揉了揉惺忪的眼，少女睁开了眼，星辰般璀璨的漆黑眼眸与紫儿的视线对上。
眨巴眨巴眼，她显得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勉强坐直了身子。
仿佛一只酣睡方醒的小懒猫。
大小姐莫非真的属猫？
“你是······”
紫儿摇了摇头，款款行了一礼。
“回大小姐，紫儿大管事昨日招进的。”
少女嘴角微挑，捏了捏紫儿的脸。
“是吗······要努力啊。”
伸了个懒腰。
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
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过来了。
“大小姐听着总有些生分，看模样你的年纪还比我大一些······不如我喊你紫儿姐姐，你喊我名字如何？
我姓陈，唤作衣雪。”
是了，少女确是他们寻找的大小姐。
陈衣雪闻了闻自己，吐了吐舌。
看来得去换一身衣服了。
昨日没洗漱。
读书太过入迷。
一不小心，又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身前尚有一盏燃烧殆尽的油灯。
紫儿听得陈衣雪的话，不禁连连摇头。
“礼不可废，紫儿受徐叔赏识，本就是大恩，不可做出以下犯上之事。”
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倒令陈衣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底生出些烦躁的情绪。
繁文缛节，她不喜欢。
罢了罢了，由着紫儿去。
少女调整心情可快了。
紫儿偷偷撇了陈衣雪一眼。
寻常大户人家的大小姐都是摆着一副架子，唯恐天下人不晓得其人身份尊贵，反观陈衣雪，竟是一丝一毫的傲然都没有。
“大小姐。”
陈衣雪抖了抖。
原来徐叔在旁边吗！
竟是全然没察觉。
“徐叔······”
徐毅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女的背。
“大人等你等得可辛苦了，正在大堂生着气呢。”
“那，要不，不如······让爹再等等？”
陈衣雪背后冷汗直冒。
早已考虑起开溜的策略。
“大小姐，今日面圣。”
徐毅觉得好笑，问道：
“您不会忘了吧。”
一句话，将少女的希望无情地打碎了。
灰溜溜跟着徐毅出了藏书阁，留下错愕不已的紫儿。
她方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今日面圣，大小姐还忘得一干二净。
远远地还能听到来自陈衣雪的抗议，勉强听了个真切。
“至少让我填填肚子再去见赵叔叔！”
“老爷准备好了早饭。”
······
在回去的路途中，紫儿有些魂不守舍，那位如仙子般的大小姐已然梦碎，只余下一位稍显残念的少女。
徐叔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陈衣雪性子太过逍遥不羁了。
哪有一副大小姐端庄的模样。
蹲在池塘边，紫儿撒下了一把馒头屑。
她每天都会来此，喂喂池塘里的锦鲤。
据说锦鲤会有好运。
“又在喂锦鲤啦？”
女孩儿欢快的声音响起，小小地吓到了紫儿。
是紫儿熟悉的人，唤作橙儿，比她早两年入府。
昨日若非橙儿领路，她怕是早已迷失在偌大的镇国公府中啦。
橙儿凑到她身旁。
“有烦心事吗？”
橙儿很会察言观色。
“你觉得大小姐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紫儿盯着锦鲤出神，小声问道。
橙儿却扑哧一笑。
“看来你见到大小姐的真正模样了，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去喊大小姐的时候啊，也被吓到了呢。
你知道大小姐在哪吗？
居然在大堂的屋顶上啊！
脸上还盖着一本厚厚的书呢！
还有还有······”
橙儿絮絮叨叨的。
紫儿却并未听下去。
似乎只要有大小姐在······往后的日子里不会无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