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胡言随意地把校卡往刷卡机上一放，刷卡机发出清脆的一声，随意地又把卡揣进裤兜，走了进去。
桃符跟在胡言身后，谨小慎微，毕恭毕敬地双手把卡放到刷卡机上，同样的“嘀”的一声后，又毕恭毕敬地拿回卡。
刷卡机后面坐着勤工助学的女生，看了眼旁边的显示器。
桃符还站在原地，盯着那个女生，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女生什么都没说，尴尬地笑了笑。桃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直接进去了，尴尬地回笑了一下。
“欢迎光临，你在等着别人和你说这个吗？这里可不是咖啡馆哦。”
“我知道！怎么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来，还以为会有什么程序。”
胡言和桃符所在的地方是学校的高尔夫球馆，在校园东北边人迹罕至的一角，本身也很不起眼。
“进来一次要扣多少钱？”
“十块钱，体育经费而已，一个学期每人一百五。”
“诶，才一百五吗，那不是很快就没了。”
“不同的场馆不同价钱，而且绝大部分人的体育经费，最后都是浪费掉的。难道别看你这样，其实也是有什么体育爱好的吗？”
“什么叫我这样！我看起来难道像个宅女吗？”
“完全不像。”
“所以说……”
“你是像我说的‘绝大部分人’。其中也包括我自己就是了。”
“……”
“再顺便说一下，虽然应该会是句没有意义的废话，体育经费用完了只要自己往里面充钱就好了。”
“偶尔还是会像个靠谱的师兄的嘛。”
“……”
胡言带着桃符租了两套高尔夫球杆和球，往二楼打位走去。
“这部分不能刷体育经费，要自己出钱。”
“为什么？”
“大概因为这是额外服务吧，别的地方可不会提供运动用品。”
“多少钱？”
“相当于一顿饭堂的奥尔良鸡排套餐吧。下次在饭堂碰见可要记得请我。”
“额……”
“开玩笑。就当作是欢迎仪式好了。”
“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打高尔夫球算什么欢迎仪式啊，只是你想要来吧。只值一顿饭堂的饭钱，未免也太寒酸了。”
“一次性吐槽这么多嘛？”
“我的舍友她们可都是火锅烧烤噢。”
“饶了我吧，我们可是一共就两个人。”
“……”
胡言选了角落的位置，旁边没有别人。桃符摇头晃脑看了一圈，其实是现在整个高尔夫球馆都没几个人。
“果然，这个时间点会来的，只有资深爱好者吧。”
胡言把球杆和球丢给桃符。
“你呢？”
“我不是被你带过来的嘛，而且一开始还不说要去哪。”
“保持期待感，不好吗？”
“一点期待感都没有……”
“这也是园艺部的活动喔。如果是前部长的话，一定会这样说。”
“和园艺八竿子打不着什么关系，只是想来玩的借口吧。”
“呵，也许确实是这样。不过园艺部，至少从我进来之后，一直都是这样，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部门了，而且……”
“而且？”
胡言不继续说下去，走进打位，把球放在球座上，抬起头，面前是一大片修剪平整的青翠草地，白色的高尔夫球零星点缀其中，球馆四周则被茂盛高大的松柏围绕，仿佛一片世外桃源，再配上蔚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让人心情舒展。
“还没有正式确定的事情。不过也很快了，应该就是今天吧。”
“这也是要我保持期待感吗？”
“你对这个倒是有期待感了吗？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对你来说的话，不知道。”
胡言摆开架势，连贯地挥杆，击球的声音很饱满，高尔夫球划出一条流畅的抛物线。
桃符鼓起掌来：“难道说别看部长这样，其实还真是高尔夫球爱好者吗？”
“把我的话还给我嘛……”
“嘿嘿。”
“你也打打看。”
“我从来没有打过哟，不是应该你先教我吗？”
“刚才不就是示范吗？”
“就这样？”
“就这样。”
桃符竖起食指：“再来一次。”
“这次看好了。这样，双手握杆。球靠近左脚一点，髋和膝盖微屈，眼睛盯着球，左肩高一点。起杆的时候，肩和手转动，头和髋不动，差不多到顶点，手腕翘起。下杆的时候，不要甩动手臂，而是转动肩部去带动手臂。击球之后，保持头不动，右臂自然伸直收杆。”
桃符专注地看着，举起手：“老师，等一下，我想问一下，髋是哪里？”
胡言停下挥杆动作，拍了拍大腿根：“大腿和腰之间。”
“嗯，嗯。请继续。”
“你的语气，怎么感觉在耍我一样。”
“怎么会？不应该是夸我认真好学吗？”
胡言回过头，再次做好动作。挥杆的动作还是一样的，不过这一次，胡言打了个“寂寞”，击空了。
桃符不自觉笑了一声，然后觉得似乎不太好，又强忍住笑意。
胡言转过头，看着桃符，反倒被她憋笑的模样逗笑了：“这种场景下，不笑反而更尴尬。”
“哈哈哈哈……”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对不起，哈哈哈……”
“……”
“差不多可以了吧。”
“嗯，唔，噗嗤，咳咳。”桃符调整了呼吸，终于停了下来，笑得脸都红了。
“我也就是选过一次高尔夫球课而已。对于我们这些图个乐的人来说，只要打中就算成功。用力地去挥就好了。”
“这样的感觉更像是棒球。”
“是这样，不过我们学校没有棒球。”
“原来是这样嘛。”
学着胡言刚才的动作，桃符也拿起球，慢慢地放在球座上，握住球杆站在球旁。这会儿的胡言，则是像刚才的桃符一样，站在一旁，看着桃符。
已到九月的末尾，时间应该快要到上午十一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学校的位置在纬度上离北回归线不远，此刻的太阳高度角应该是多少呢？桃符的脑里莫名其妙地冒出高中学的不多的地理知识。具体的计算方法就埋在记忆深处，却怎么也挖不出来。我以前地理学业水平测试还是A咧，桃符看着面前的高尔夫球胡思乱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让思绪回到现实。
周围静寂一片，只有偶尔远处传来的击球声，时间的流淌变得让人在意起来。距离桃符摆好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胡言倒也不说什么，仍是静静地看着。
“啊，感觉不行，被人看着，太害羞了。”桃符僵硬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只有我而已。”
“部长不算是人吗？”
“……我不看总行了吧。”胡言转过头，在自己面前放下一个新球。
脸上露出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桃符再次绷紧身体，却又像刚才一样，迟迟不挥杆。说了不看的胡言，却也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瞟。
深呼吸之后，终于到来的一击，击中了球，然而球只是软绵绵地滚了出去，几乎径直地落了下去。
胡言没有笑，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嘛，第一次打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还是笑一笑吧。显得我更可怜了。”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
“难道你是故意的吗？”桃符幽怨地看向胡言。
“嗯？不是。我只是没有你那么低的笑点而已。”
“……”
“作为初学者，能打中球已经很不错了呢，不过问题是下杆的时候手臂甩动大了，然后击中的部位偏差了一些。”
声音忽然从桃符身后传来，吓了桃符一跳。胡言老远就看见了声音的主人，一脸淡定。
“啊，抱歉，忽然说话吓到你了吗？”声音的主人热情地笑着：“你就是传说中的园艺部新成员吗？”
“传说中的？”桃符转过身，正好对上杨花繁的眼神，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园艺部招到了新人，这在学生会里面可是大新闻，大家都不敢相信。你好，我叫杨花繁，是组织部的。”
桃符愣了一下，才慌忙回答：“师姐好，我叫……桃符。”
“‘总把新桃换旧符’吗？”
“是的。”桃符小声地说，似乎有些羞耻。
本想夸赞一下桃符名字的意境，但是看样子估计已经有很多人抢在前头把她想要说的话说了很多遍了，杨花繁也就作罢。
“说回来，唉，果然现在都要被叫师姐了吗？组织部的新朋友们也是张口闭口就是师姐的，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老了。”
“现在应该要叫杨部长吧？”
“还请千万不要，副部长而已。”杨花繁急忙摆摆手。
“那杨师姐，这么悠闲的话，不妨教一教我们这位新成员怎么打高尔夫球？”
“这位胡师兄，没记错的话，我和你是同一节高尔夫球课吧，我水平和你差不多而已。”
“可不敢这样说，你的成绩应该是A吧。”
“嗯？可以麻烦师姐吗？”桃符忽然拿着球杆就双手合十，球杆甩起来差点碰到自己的脑袋。
“呃，还是要叫师姐嘛……既然都这样说了，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提前预告一下，我们会在这里碰见，可不是因为我也闲着。这次来，我可是带着‘圣旨’。”
“会长大人在例会上决定了什么大事儿了吗？”胡言似乎并不意外。
“什么？”
“就是你不久前，准确地说是半小时前，还说着期待的那件事。”
杨花繁微笑着走上桃符的打位，帮桃符放上新球，从侧后方帮桃符调整握杆姿势。
“你果然还记得今天上午有个例会，为什么不来？”
“把例会安排在周六，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不过要是在周中的话，有些人会有课吧？”桃符一边学着挥杆，一边说道。
“你还挺有兴趣的嘛，那以后的例会，就都你去参加好了。”
“才不要，那应该是部长的职责吧。”
“就这样，放轻松，右手控制方向，左手发力。”杨花繁手把手教完要领，退出打位：“顺带一提，例会已经被会长取消了，改成不定期了。”
“额，毕竟会长以前自己就总是不参加。”
“这样也能成为会长吗？”桃符对学生会的未来感到一丝担忧。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不过新会长上任之后很多事情会变得有趣，应该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杨花繁在选举的时候是坚定的现任会长支持派。
桃符的第二次击球，没有像第一次时酝酿那么久，干脆利落，至少球确实是飞着出去的。桃符兴奋地举起双手。
“这就是所谓新手的运气吗？”胡言调侃。
“才不是，这就是天赋！”
“打得不错。那么接下来，就说说正事儿吧。”
“同我知道的有什么不同吗？”
“前面部分没有不同，不过有些新的内容。”
“到底是什么事情？”桃符听得云里雾里。
“对新加入的成员宣布这件事情好像有些无情，不过，学生会决定这学期结束就取消园艺部，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这件事从上学期就已经开始讨论了。”
“这样嘛。”
“你的大学社团生活可能只剩下一个学期了，不觉得遗憾吗？”
“在情理之中吧，而且我才刚加入，对园艺部也没有特殊的感情，没有特别的感觉。”
“嗯。那么新增的内容则是，如果这学期结束之前，园艺部总人数可以达到五人，并且开展符合园艺部这个名字的活动的话，就可以作为独立社团继续存在。”
“园艺部的行为准则是顺其自然。”胡言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为延续园艺部而付出额外的努力。
“好像变成了某些俗套的展开。”桃符看起来也没什么劲头。
“要怎么做，或者什么都不做，已经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杨花繁故作疲惫模样：“我可是特意过来的喔，这份恩情可要好好记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胡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手机上并没有杨花繁询问的消息。不问本人，而去问共同的朋友？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且胡言没有将来高尔夫球馆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人。在她找我之前，就已经有人已经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她吗？能有什么缘由会让别人主动和花繁说起自己的行踪，胡言没有一丝头绪。
杨花繁右手食指转了转，抵在嘴唇上：“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