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混乱吗？
不。
只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的话，大概还不能被称作混乱。
是烦躁吗？
胸口有什么在翻涌，但泛起的绝对不是热浪；应该更像是被搅乱的冰河。
所以也不是烦躁。
那到底是什么？
现在在我胸中翻腾的冰冷巨浪是什么？
房间透入的光早已变得极其稀薄。
窗外的空气也早就染上了夜的气息。
但是视野里的那张脸还是清晰地有些过分。
那张定格在照片上的脸。
齐耳的短发，文静清秀的脸庞。
澹台枝纶。
照片上的她比现在要显得稚气一些。
大概是几年前的她吧？
站在她身后的，看上去是一对夫妻。
要说共同点的话，就是表情。
僵硬的，冷漠的。
像是结了冰一样。
不。
现在让我烦恼的不是这一点。
而是，之前的线索以我最不愿见到的方式串联了起来。
也形成了我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这时，凛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但只有短短三秒，她就将手机移开。
表情比刚才看到照片时还要严肃。
“魔痕出现了，就在商业街附近。”
只说了这句话，她就冲出了公寓。
我放下相框，急忙跟了上去。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但我没有在意，向前追上了凛的身影。
我们从十字路口出来，可以直接看到商业街上的壮观景象。
不知出动了多少机动组的队员，整条街道都快被占据了。
他们正在疏散围观的人群。
不用多加说明了，我大概已经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上去，发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克罗泽。
他也看见了我们，向我们招招手。
……他也来现场了吗？
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少有地没有抽烟，从神情上能看出他正处于焦虑之中。
“艾丽娅与美纪留在执行部处理一项紧急任务，所以不能来支援了。”
他说道。
“紧急任务？！”凛问道，稍微有些愤怒，“我是行动组的组长，为什么没有得到通知？还有对组员进行任务分配的权限在我手上，即使是你和……那个女人，也不能擅自调动我的组员吧？！”
“凛。”克罗泽很坚决地回应道，“情况之紧急，是我们根本没能预料到的。你也绝对想象不到现在我们正面临什么麻烦。知道吗？”他将脸转向街道的另一端，“是比起现在你们要面对的这只魔痕还要可怕的存在。”
凛有一瞬间沉默着。
大概过了两三秒，凛看向街道的另一端，问道：“现在的情况呢？收到通知说魔痕出现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嘛。”
大概还是有些生气，所以说话时态度很糟糕。但是她肯将注意力转回到我们眼前的事件上，这大概是一件好事。
克罗泽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说道：“这里由机动组的各位构筑起了防线，前方的街道则由魔痕占据了。”
“占据了？”
我一时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测绘仪上出现了明显而又强大的魔痕反应，这和之前那些一闪而过的现象不一样。看来这次那家伙不愿意藏起来了。不过，这次的魔痕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地多啊，前面的街道直到羽月高中，都布满了这种频率的魔痕反应。”
……布满了吗？
我不禁有些吃惊。
澹台同学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我脑海中。
我或许还存有侥幸的想法吧？
不，说不定是真的。
澹台同学怎么会和那种丑陋的东西产生联系？
不会的。
“对了，我还查到了一件事，”克罗泽说道“10年前发生离奇死亡事件的那间公寓的主人，姓澹台。”
……
彻底崩塌。
我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崩塌。
“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凛说道，“看来这次已经可以证明现在魔痕的诞生方式了。”
她说完，轻轻推了我一下，说道：“你在想什么？”
“……”
“如果不想去处理的话，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
“别担心，我没事。”我轻声回应道。
嗯。
我没事。
我想亲眼看到证明。
“澹台同学是魔痕”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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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月高中A教学楼。
空旷的教室中央，有一团巨大的东西。
快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那个巨大的不规则物体在轻轻地动着。
一下，一下。
很有节奏，同时还有些窸窸窣窣的液体流动声。
突然，晃动停止了。
巨大的物体像是从里面被撑开一样，变成了诡异的伸展状态。
“噗通”
有什么硬物从巨大物体的内部掉了出来。
接着，又有好些硬物以同样的方式掉出来。
夜空中不多的月光投射在那些掉出来的硬物上。
骨骼。
人类的骨骼。
手臂、手掌、头骨……都完好无损。
在腿骨上似乎还残留着些布料。
格子花纹。
羽月高中女生制服的裙子，有着同样花纹的布料。
黑暗中，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响起。
像是强行将生锈的摇杆搬动时发出的噪声。
巨大的物体慢慢地变回原样。
映在墙上的仍旧是那不规则的、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影子。
仿佛要触摸重新聚集起来的沉寂一样，巨大的物体说话了。
用与身躯完全不相符的轻细女声，说话了。
“……还是不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