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觉起来，日头已经偏西。
韩夜见馒头稀粥就放在炕头，应该是莫老实端进来的，估计是看自己睡得香就没叫醒自己。
韩夜倒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老农，自己现在得叫爸爸，又不是卧床不起，让人家这么伺候，说不过去啊。
韩夜也懒得热饭，直接将冷稀粥和馒头吃了，然后开始琢磨。
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昨天在医院里就想过了，以他现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份，很难出去，就算能出去……也没意义！
除非，他能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体！
但这个不是他自身努力就能解决的。
韩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着窗台，陷入沉思。
他有一种感觉，他突然就变成了这个叫做莫召的小姑娘，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应该是有缘由的。
老天爷这样安排，肯定有某种用意。
韩夜努力回想着自己过去的人生，有没有被忽略掉的什么细节，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算了，不想了，或许韩夜与莫召根本就没什么关联，老天爷只是看莫召小姑娘太可怜，让自己来拯救她。
那么，接下来……
就先在这里呆着吧，反正有饭吃也有睡觉的地方。
莫召就莫召吧，就体验一把做小姑娘的乐趣。
做了决定又笑着对自己道：“韩夜啊，你现在就是莫召了，是女的，还是个小姑娘，得适应！
具体嘛，先熟悉熟悉环境，再做打算。
做人要积极。
韩夜跳下地开始翻箱倒柜，总得知道莫召小姑娘有些什么东西不是。
一个板柜三分钟就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件打补丁的旧衣服还有一块七毛钱。
看着手里一张一块一张五角一张两角，总共三张小额钞票，韩夜哭笑不得，大概这就是小姑娘全部的家当了。
哎呦喂，哥们儿银行里那百万存款啊，想想都心疼。
人生最痛苦的，钱还在，人没了。
也不是，人还在，钱不在。
也不对，人和钱都在，只是……
算了，反正花不上，中间隔着几十年呢。
揣起仅有的家当出了屋，见莫老实套上驴车要出去，车上放着铁犁，应该是要去翻地。
见韩夜望过来，莫老实立刻招手道：“召儿，过来。”。
韩夜不明所以的走过去，见莫老实从裤兜里掏出五角钱递过来。
看着一张老脸挤出笑容，韩夜立刻就明白这种行为叫做……父爱。
要是有个旁白配音，那就是：“给，拿去买糖吃。”
钱虽然少了点，心意咱得领。
韩夜正要伸手去接，莫老实又把钱拿了回去。
韩夜一愣，不是吧？又舍不得了？
才五毛钱哎，撑死了买几根冰棍儿。
这是抠呢还是不待见闺女啊？
不过很快韩夜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莫老实把五毛钱揣回兜里，又掏出一张一块钱的钞票，皱了皱眉咬了咬牙，然后塞到韩夜手中，“小卖铺有油璇儿，你想吃就去买，别买冰棍儿，凉！”
韩夜看着手中皱皱巴巴的一块钱，一阵无语。
当哥们儿没见过钱似的。
不过这个版的一块钱还真没见过几次。
等莫老实架着驴车走了，韩夜才锁住门出了院子，她门上的锁子那天被愣头青一脚踹崩了，不过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修好，其实锁不锁也没啥区别，根本就没东西可偷。
漫无目的的走在村子中的小道上，遇到的人老远就纷纷回避，眼神中都是惊惧的目光。
韩夜知道疯子的形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那天自己捅何仙姑的样子也有点狠，估计吓坏了不少人。
不过还是对所有人报以微笑，潜移默化的改变吧。
韩夜也不知道小卖部在哪里，见有个孩子蹲在路边玩石头，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嗨，小孩儿，小卖部在哪儿？”
小孩儿转过头见是村儿里大名鼎鼎的疯子，差点就哭出来，勉强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撒腿就跑。
韩夜顺着小孩儿指的方向一路向西，拐了几个弯见一个门脸房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用红油漆写着三个大字——小卖部。
韩夜推门进去，打量了一眼，一个不大的小屋，最多十平米，一个柜台一个货架一个人。
柜台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披了个褂子，手肘支在柜台上打瞌睡，瞅见韩夜进来一下就精神了，待看清是来人，脸就有点发僵。
韩夜呵呵一笑道：“别怕，我现在不疯了。”
说完又有点偷乐，有这么自己说自己的吗？
男人脸皮抽了抽，像是要笑一下，最终没笑出来。
“听说你会说话了，还真是，挺好挺好……你要啥？”
韩夜扫了一眼男人背后的简易货架，摆着二锅头水果罐头什么的，还有瓜子糖果醋酱油，和一些食物。
韩夜对这些没兴趣，又低头看了一下柜台，里面是香烟。
我去，传说中的大前门哎！
“我……我来给我爸买烟。”
男人笑道：“莫老实也舍得买烟抽了？也是，闺女会说话了，高兴。”
韩夜指了指大前门道：“叔，多少钱。”
“三毛五”
真他妈便宜！
买了一包大前门又买了一盒火柴，加起来花了四毛钱。
这物价啊，真是体贴老百姓！
出了小卖铺，瞅了一个没人的拐角，韩夜这才拆开了大前门的包装。
没办法，得偷偷抽，不然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小姑娘又疯了。
抽出一根烟，火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
期待已久啊，让哥们儿好好尝尝鲜！
点着，深吸一口！
“咳——”
韩夜就觉得一股刺激的味道洪水猛兽般冲入肺里，就像一把铁刷子把娇嫩的肺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然后又返回来从鼻孔和嘴里跑了出去，一口气差点就没倒腾过来。
好一顿咳嗽，韩夜狠狠打了自己胸脯几拳才顺过气来。
所有美好想象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买到假货了还是小姑娘身体受不了，嗯，估计多半是后者。
韩夜一下子也没了抽烟的兴致。
哎呦，这连根烟都受不了的小身板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想把剩下的烟扔了，念头一转又揣回了兜里。
算了，回去给莫老实吧，烟再差也比烟锅强。
收拾好心情，继续溜达。
村中小道九曲十八弯的，旁边的建筑也是参差不齐。
鸡舍猪圈，羊圈马棚，还有旱厕，什么构造都有。
一路走过，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午后休闲时光，出来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在村道边左一堆右一群的。
韩夜见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神情呆滞，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韩夜全部微笑待之，甚至还眨眨眼。
许多人手里的烟锅啊，针线什么的就掉了。
又走了几分钟，稀稀落落的房子变成树林，这应该是村子西口。
穿过小树林，韩夜就看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应该是春小麦，依稀记得以前地理课讲过，鹿城这里算是黄河灌溉区，也是个小粮仓来着。
哎呦，这大片大片的绿色，看着真是润眼睛。
看着就让人喜欢。
还有这小花，韩夜弯腰将脚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摘了下来，这才三月底，野花竟然就开了。
放在鼻子底下轻嗅。
空气真好，花儿真香！
韩夜想起以前和强子他们喝醉以后吹牛的场景。
手拎瓶子嘴叼烟，“……等哥们儿我哪天赚了大钱，我就去郊区盖个农场，养牛，养羊，猪狗鸡鸭全养上，再种几亩庄稼，其他地方全种花，再找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咱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乡村，庄稼，野花，一不小心就都实现了。
贤惠的老婆没有了，自己变成了姑娘。
“妈的，以后轻易不能许愿了！”
韩夜咒骂一句，转身回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