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中方项来到了另外两人身边，周围的四个都不是顶尖的家伙，如果他没记错，今天值班的应该是另外两个主刀医生。
方项刻意将四人叫道旁边明确了注意事项，统一思维，确认手术用具全都准备完毕。
不管怎么说，病人还是第一位的，医院的狗皮道道不能让病人付出什么。
杂念在一瞬间抛出了脑后，他恢复平静来到了手术台前，却在视线看到手术台上的人后愣住了。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一个粉瞳的少女，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樱色的眼瞳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带着一点稚气的五官十分柔美，因为虚弱而带着苍白的肤色更给她添上了一份娇柔。光从脸部来看，她似乎是只有15、16岁的模样。在手术帽的拘束下，几缕粉色的发丝露在了外面。
“为什么手术前不把她粉色的隐形眼镜拿掉？”方项回过头去冷冷地看着身边的四个医生，然而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却是满脸疑惑。
“粉色隐形眼镜？在哪里？”四个医生疑惑地问了一声，他们上前看了一眼少女表情更加奇怪了。
方项揉了揉眼睛，皱着眉的他表情有些愕然，但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走到旁边的机器前拿起了气体麻醉剂。
“哼哼…”有些虚弱的笑声引起了方项的注意力，他一边操作着机器一边说道：“救命才是最要紧的，费用的问题可以先不用担心，后面无论是募捐还是贷款都没什么问题……”
说着的方项拿起吸入器转向手术台上的少女，接触到的却是一个让人心软的笑容。
按照道理来说，每个麻醉前的病人脸上都是无法散去的担忧与害怕，为了稳定病人心境主刀医生一般会说些好听的话。
但方项发现她脸上没有一点担忧或是害怕，有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而开怀的笑容与信任。
“你在笑什么？不害怕吗？”好奇的驱使下，方项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了出口。
“不知道呢，我只是觉得有你在就一定没问题。”少女虚弱的说着，她的眼皮十分疲惫似得每一次闭合都好一会儿才会睁开，但粉色的眼瞳却无比的安然与柔和。
方项忍不住轻哼一声，口罩之下露出了一个怪笑，他机械一样地说道：“麻醉准备。”
少女不再言语闭上了眼，方项将吸入器给她戴上，视野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眼前的少女被彻底透视，他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她心脏的位置。
视线从血肉一层层直到而下，很快他就明白了少女的问题所在，他伸出手机械一样地说道：“手术刀。”
方项的下手速度很快，就如同解牛的庖丁一样对每一处都无比熟悉，快速的下手让旁边的几个助手忍不住心惊肉跳。
青年的眼神冰冷，很快完成了开胸，视野中的漆黑随着他短暂的停手与闭眼恢复了正常视觉。
打开肋骨，方项冰冷的眼神却在一阵颤抖中变成了难以置信，拿着手术刀的手也忍不住抖动起来。
少女跳动的心脏上，那两根有问题的心血管被一层模糊的光膜所覆盖，出问题的那一段完全被大量细小的黑白马赛克所包围。
方项一咬牙，视野再度陷入漆黑，然而在血肉之躯中，那黑白的马赛克依旧没有散去。
“！！”他后退一步，旁边的二助手上前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方项抬起头来，视线在周围扫过，他们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都看不到吗……
方项突然想起了术前少女的头发。
在他们的眼里她完全是正常人吗…
心电仪的电子音回荡在耳边，手术室陷入了寂静。汗水从额头上涌出，一丝慌张出现在心底，方项握紧手术刀又松开。
他不可能在无法看清的情况下贸然继续手术，但现在这种状况去医院里寻找其他的主刀医师把病人放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方项？”一助的声音传来，方项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旁边的一助。周围的四人全都是没有多少心脏手术经验，只是打下手的人，这种情况下还是只能靠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方项颤抖的眼神突然失去神采，口罩下的面部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扭了扭脖子回到了手术台前，一切都回归了寻常，指尖小心地顺着血管抚摸到了那节被黑白色马赛克遮蔽的位置，在左右轻触之后，他拿起了手术用具……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熄灭，方项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他一边走着一边脱下帽子手套挠了挠发乱头发。
来到了厕所中，他捧了两把水冲在脸上，疲惫的感觉缓和了些许。
揉揉酸涩的眼睛，他的脑海中这才出现那个少女在手术前的模样。
粉发粉瞳，心血管被那个东西占据…那毫无疑问是bug，但那个bug又是什么力量？
抬头看着镜子，恍然间，他看见了镜子中微微勾起的嘴角。
伸手摸了摸嘴角，在僵硬的脸庞上，嘴角根本没有镜子中那样的微笑。
方项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他想起来乌鸦在笔记上所记录的东西。
bug既是能力也是诅咒，它让一些运气好的人拥有超凡的力量，也让一些运气不好的人自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了快速凋零。
自己无疑是幸运的那一个，而那个少女看似就没这么走运了。
方项学着刚才镜子里的那副模样，嘴角微翘的微笑着，却险些被自己的样子逗乐了。
镜子里薄薄黑眼圈上的黑瞳丝毫没有笑意，僵硬的表情配合突兀的笑容，就算是一个智力不正常的也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笑容不是源自真心。
自己果然不适合笑啊。
摇摇头，洗完脸的方项觉得心情好上了不少，他回到手术室前看了眼被推出来的病人，转而离开了医院。
出了门天已经黑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7点的时间，方项摸了摸肚子走向了一家小吃店。
面包生菜已经很久没吃了，之前是为了省钱，但自己的身体也没多少力气。为了改善一下状态不至于被风刮跑，他在大一下学期改变了饮食，但食量还是不大。
吃了顿不错的之后，方项买了份肉卷，一边散步一样走着一边细嚼慢咽。
“嗯？”
方项的视线从前面的红灯上移开，他低下头看着那只在脚边徘徊的流浪狗，它抬起头来一边吐舌头一边盯着方项，露出渴望的眼神。
方项默默的看着流浪狗，他继续像是机械般吃着手里的东西，眼中没有丝毫别的感情。
周围的人们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下班了依旧穿着制服的医生，在短暂的看了一眼后移开了视线。
方项回到了家中，当他打开灯的那一刻，在墙壁旁排成一队充电的1到5像是睡醒了一样，各自将插头拔下收起来，转而继续工作起来。
房间中绝大多数东西都已经被规整完毕了，墙角处剩下了一堆东西没有机器人前去工作。
方项在愣了一下后将角落的那堆东西往外退了退，那些机器人便都凑了上来开始归位。
“还是仅仅只会按照程序来走的机器啊……”
青年摇摇头，他走到电脑旁打开聊天工具，刚刚一上线消息的声音就延绵不绝地传来。
方项打开那一个个端口，那些都是一些陌生人，聊天窗口中则都是一些关于机器的图案与视频，方项在打开那些视频看了一会儿后把需要改正的东西发了过去，他就这样一连解决了十三四个问题。
这些都是他的顾客，其中大多数都是在工厂中的人，网络时代带来的便利同样也作用在了他的身上。有了远程聊天工具，他也顺利揽到了这么一份兼职，用来赚些研究外快。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关闭最后一个聊天窗口的时候，方项关闭电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中，房间中的东西被小机器人们摆得整整齐齐。在房间侧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白板，白板上贴着一个机械手的设计图纸。
这是一个机械加工的工作台，台面上放着几大个零件盒，而在工作台的两边有两对分布在工作台两边被焊死在工作台上的铁盘子。
铁盘子的上面坐着四个机械手机器人，这些家伙从一开始创造的目的就是帮助方项节约时间的。
看着工作台上的下一只机械手，方项很快就聚精会神，他轻车熟路的拿起旁边的零件与小型焊枪，旁边的四个机械手也不断帮忙传递工具或是拿来零件。
半夜，方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打了个哈欠说了句“下班了”。站在旁边的“1”依次将四个机械手从铁盘子里拿了下来。
五个机器人在方项的后面，它们简单的把一些搞乱的东西归完位后关上灯和门回到了客厅中，拿出插头插在了电路板上进入了待机状态。
洗漱完后的方项躺在床上，他回想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少女，目光越发深沉。
在看见了bug的时候他以为要完蛋了，后面突然而然的冷静让他的身体一下就像是换了人一样，动作什么的很快就跟了上来。
是那个吗？
方项想起了梦中那个在黑暗中与自己隔空相望的家伙。
如果说到现在的bug给自己的都是礼物的话，那个黑暗之后的应该就是绝望了。或许在自己过度使用之后，那东西就会爆发出来将自己吞噬。
就像是乌鸦笔记里所说的那样，在那个组织里高强度作战四年之后基本上不是主动隐退就是消失了。
“哼~~”方项轻轻一笑，他缓缓闭上眼。
只可惜，自己不会再动用这能力，而在屏障后的恶魔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