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黔茉咲逐渐把逼到了墙角了，亿舞妍的眼里已经渗出了泪水，看上去像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对…对不起……对…对不起……呜啊啊啊啊！”
她最终还是嚎啕大哭了起来，让我和黔茉咲呆滞的相视了一眼。
“你怎么把她弄哭了？”黔茉咲对我说。
“又怪我啊？”我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也有你的责任。”
黔茉咲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过啊。你真是可以啊，两次弄哭女孩子。”
我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了那次的记忆，让我连解释都做不到，十分不爽。
亿舞妍还在哭着，从纪念册上看，她是比我们大快十岁的学姐，但是她看上去跟十年前毫无变化，而且似乎就连心智都要小很多。
“就算是高中生……也很少哭吧？”黔茉咲吐槽道。
我认同的点了点：“还是在两个陌生人的面前。”
但是怎么也不能让她一直哭下去，明明什么都没做的我和黔茉咲只好想办法先把她安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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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亿舞妍……学姐，我叫柏斐然，那边的女孩子叫黔茉咲。”我对她说道，“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不是想欺负你。”
“对对！哥哥姐姐都是好人哦！”黔茉咲换上了标志的笑容，让不熟悉的人倍感亲切。
但是她的话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还哥哥姐姐……这“好人”的说辞跟骗小孩一样，谁会相信啊。
亿舞妍逐渐停下了哭泣，但是还是有些哽咽。
她终于第一次正常的开口了：“真的？”
“还真信了啊……”我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实在让人喊不出“学姐”，只能省去了称谓，“亿舞妍，我们去那边坐下来，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听话的和我们坐到了实验台的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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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黔茉咲坐在一张桌子前，我坐在隔了一个走道的另一张桌子。
但是我们都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因为那毕竟是有“记忆消除”能力的女孩，就算现在看上去和小孩子一样，也要保持警惕。
亿舞妍逐渐停止了哽咽，黔茉咲也终于可以开始问问题了。
“首先，你是亿舞妍是吗？”
女孩点了点头。
“那你是八年前从这所毕业的亿舞妍吗？”
听到黔茉咲的话，亿舞妍抬起了头。
“毕…业？”亿舞妍喃喃道，突然情绪有一些激动的说道，“我现在才高一！还有两年才毕业！”
那就是……十年前咯？
我和黔茉咲对视了一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黔茉咲换了个话题：“那好。那么，十年前，你为什么要删除湘姐有关车祸的记忆？你又为什么要待在学校里十年？”
黔茉咲直直的说法方式让我都有些不自在，亿舞妍更是紧张的缩起了脖子。
“你…你在说什么……”
女孩可怜的样子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像是我们在欺负小学或者初中生一样；但是我们谁也不会伸手去安慰她。
虽然我不会以恶意去揣测他人，但是可能是与黔茉咲待久了缘故，我也变得会提防别人了。
“你没有隐瞒的必要，”黔茉咲说，“而且你现在也不是能有选择的时候。我们需要真相，需要知道你的全部。”
可是亿舞妍还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让人感到不解。
“十年……我都说了，我是高一的学生，去年刚进的这所学校！”
我和黔茉咲相视了一眼。
看亿舞妍的样子，并不像装的，而且她也没有装的必要。
“你……今年几岁？”黔茉咲问道。
“十六。”亿舞妍坚定的说道。
如果闲湘姐在旁边的话，我会以为她是由闲湘姐创造出来的。
因为一切都有些诡异，让人想不明白。
黔茉咲盯着亿舞妍，过了一会说道：“我要看看你的记忆。”
我一听赶忙起身拦住了她：“你疯了吗？万一她删除了你的记忆怎么办？”
一旁的亿舞妍吓得捂住了嘴：“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黔茉咲看向她解释道：“我们也有和你类似的能力，我的是‘记忆回溯’，他是‘情感感知’。接下来，我想要查看一下你的记忆。”
亿舞妍警觉的躲到了一边。
“你们……要做什么……”
我连忙安抚道：“没事！这位……姐姐只是想要帮你检查一下，不会伤害你的！”
就连我也情不自禁的把亿舞妍当做了比我们小的孩子。
她看向我的方向，表情放松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警察在审问的时候，要分“白脸”、“黑脸”了。
我继续对她说道：“相对的，你要不要伤害这位姐姐，不要删除她的记忆，可以吗？”
她犹豫地摇了摇头，看上去立场很坚定。
“爸爸说……必须把见过我的人的记忆给……啊！”
没等她会说完，黔茉咲已经一把把她的手抓了过来。
等到她挣脱开的时候，已经给够黔茉咲时间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黔茉咲睁开了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看上去女孩在情急之下也没有精力去删除记忆，让黔茉咲钻了个空子。
不过我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柏斐然，”黔茉咲的表情十分的凝重，让我脊骨有些发凉，“问题……真是有些严重啊……”
我不明白的看向她，她又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就连她都很难开口。
“她的记忆……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黔茉咲说，“而且……中间有十年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理解过来：“就是说……”
“就是说她真的还是十六岁的那个女孩子。”
我震惊的看着亿舞妍，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把她自己的记忆都删除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亿舞妍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根本不理解我们说的话。
她在这十年里，删除了无数人的记忆，甚至包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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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我喃喃道。
“不仅如此，”黔茉咲继续说道，“她的记忆还有许多小小的空白，有的只有几秒、甚至几微秒，像是在删除某个人的所有记录一样……”
我看向了亿舞妍，眼神里带着难以理解的感情。
很明显，虽然她和十年前的事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也是个受害者。
亿舞妍颤颤巍巍的缩着，显然还对我们有所害怕。
虽然与我同坐在椅子上，但是她那矮小的身形，隔着一个走道我的都能看到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上留着红红的印记，让我不由的仔细看了过去。
黔茉咲也注意到了，她靠了过去，借着女孩的优势看了过去：“亿舞妍你……”
在她们交替的脑袋中间，我也能看到一直延续到衣服下的朱红印记。
那甚至不是新的、刚出现的印记，而是过了很久终于开始愈合的伤口。
黔茉咲挡在我的眼前，更加仔细的看了过去。
“这也……太过分了吧……”黔茉咲转过头看向我，“她的身上……全是伤痕。”
“这会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哪个畜生会对看上去这么幼小的女孩下如此狠手，如果我能知道的话，一定会直接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这是比黔茉咲的性格还要过分的东西。黔茉咲的性格虽然阴郁，但她总归没有伤害过别人，只是让人感觉不适而已；而伤害亿舞妍的人，则是货真价实的“令人愤怒”。
我看向刚刚看过亿舞妍记忆的黔茉咲，女孩已经开始思考了。
“她刚才……好像提到过她的爸爸吧？”
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感到任何和‘爸爸’有关的记忆。”
我瞬间明白了：“那个删除存在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黔茉咲点了点头，看向了亿舞妍。
“那就……更加过分了啊……比我的处境还要过分……”
那是一个连利益互换都不愿意做的父亲，他的女孩对他而言，只是个“工具”，不管他是想要隐藏什么，那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做法。
“难道说……”黔茉咲低下了声音，“他的爸爸……是那个肇事逃逸的人？”
我的怒火瞬间窜了上来。
终于，一切的线索都集中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还是个家暴的畜生。
“那就……更想让人揍他了啊！”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黔茉咲有些意外的看向我：“你还会打架啊……你打得过他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就算打不过，我也至少要让他打中他的鼻梁。”
我绝不会容忍他的所作所为。
“我还以为……你会说‘说不定他也有苦衷’这样的话呢……”黔茉咲说道。
我可能会对别人说这话，但我绝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我知道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是有自己的种种原因才会撞上父母的车的，我对这件事并不恼火；但是我对于他这种除了事情不负责的行为非常愤怒，甚至在那件事发生十年时间里，都靠她的女孩在掩盖事情的真相。
难怪警察会查不出来，是亿舞妍掩盖住了所有可以用的信息啊！
那个男人，对于自己的过错不仅没有承担，甚至让别人花费了十年来帮他掩盖错误，还要家暴她，让她她自己删除了自己的记忆，她连自己的女孩都不信任！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也不会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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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了亿舞妍，握住她的肩膀问道：“你家……在哪？你爸爸……在那里？”
黔茉咲也看向了旧旧没有发声的女孩。
亿舞妍的害怕立刻传进了我的心里，她连忙用双手搭配上摇头。
“爸…爸……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她一把挥开了我的手，站了起来。
“亿舞妍！”我赶忙拦住她，“我们是想帮你！请让我们知道！”
女孩情绪激动的推开我，巨大的力气让我都晃了个踉跄。
“这个……绝对不能说！爸爸……要求过！”
她跑向门外，黔茉咲站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我跟了过去，看了眼黔茉咲。
“别管我！先追上她！”她对我大吼道。
我赶忙跑了出去，但是就是这么一小会的犹豫，女孩已经跑开了很远。
我跟着她跑下楼梯、跑向校门，但是现在正是放学的高峰，亿舞妍钻进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又追出校门找了找，但是很显然已经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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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回头，黔茉咲也已经追了上来。
“人呢？”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与我气喘吁吁的样子相差胜远。
“不……不见了……”
要是换是黔茉咲，恐怕就追上了吧。
我稳了稳气息，道歉道：“对不起，我……”
“没事，不能怪你。”黔茉咲说，“怪我，没有注意。”
两人只能在其他同学的围观下，惺惺地回到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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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点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感叹道。
黔茉咲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已经掌握足够多的信息了。”
可是还差一点，我们还是没能抓住肇事者的狐狸尾巴。
“回去我想办法找找亿舞妍以前老师的，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相关信息。”黔茉咲说。
我想到了亿舞妍的做事原则：“今天她没删除我们的记忆，按道理，她会来删除我们的记忆吧。到时候，我们再守株待兔不就好了？”
黔茉咲摇了摇头：“估计不太可能了。虽然亿舞妍是跟小孩子一样，但是幕后指挥她的人可是个藏得很深的人；守株待兔可能是不可能的了。”
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依旧很困难，但也比最开始的大海捞针要简单多了。
“只差一点……”我自言自语道。
只差一点，我就能找出凶手了。
杀害了我的父母和奶奶、破坏了我的家庭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就是伤害自己的女儿。
但是黔茉咲显然还有心思：“我在亿舞妍的记忆里看到，她爸爸的指挥都记录在一个本子上，估计是日记什么的，他一直在指挥亿舞妍，把所有关于他自己的记忆删除掉，还有十年前的车祸。这家伙，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啊……”
正是他的滴水不漏，才能使这件事成为十年悬案。
说到底，我们都是在靠着好运气才走到这一步的。
无论是黔茉咲跟我认识、想要帮助我，还是正巧遇到闲湘姐和钟离姐，保留着因为没有被删除的记忆。
“我们……还真是好运气啊。”我忍不住感叹道。
“别一副‘已经结束’了的表情啊。”黔茉咲对我笑了笑，“还有最后的一步呢，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呢，说不定，最后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呢。”
“咦？我有那么放松吗？”我对自己感到意外。
“当然有了，”黔茉咲笑的更欢了，“刚才你都快笑成妙蛙花了。”
我当然开心。
我从没想过十年前的的真相能重见光明，从没想过能惩罚那个逃逸的凶手，但是等到真的要成功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的激动。
“黔茉咲，”我喊了喊她，“谢谢你。”
最开始了解她的我，会对现在的我感到莫名其妙吧。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更为婉约的微笑。
“没关系。”
她露出了初见时的阳光笑容。
“这是你应该的。”
让我感到振奋不已。
…………
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能不能合气氛的说‘这是我应该的’？”
“可是明明就是‘你应该的’啊。”
“你啊……”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能让我们说完所有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