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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

欲念的绝章

  

遭到释放的并不仅仅是收容过的『感染体』,这些个体的差异本就不一而足。恐怕是实验室各处都收容着这样的怪物,通过濑人诱导的爆炸,被完全解放……

在持枪卫兵的护卫下,议员和圣女被带入实验室的其中一间,那里作为暂时的落脚地。其余的卫兵依旧守候在外部的走廊,对赶来的支援进行接应,寻求突破口。他们并未成功捕获濑人裕之,而是在爆炸弥漫起的烟尘,以及玻璃内冲出的『感染体』地阻拦下失去了濑人裕之的踪迹。

「看到了吧,那个……从玻璃里冲出来的家伙。」驻守铁门的卫兵警觉着走廊传来的声响,与其他人交头接耳。是的,那一幕历历在目,那个冲破了浓厚的烟尘,挡在他们伸向逃跑的濑人的手前的,正是那样一只被豢养在玻璃之后,靠着人类的血肉为饲料的『感染体』。

人形,表皮散布着凝块的沙土般,四肢,头部均为兽类特征,另有一条鞭状的长尾,啪啪地击打地面。前肢相当之长,能供其像动物一样趴伏在地,后腿积蓄着巨大的力量,蓄势待发——一旦被它击中,整个人都会被撕成血肉模糊的肉条,速度之快,让他们转瞬间就折损了大量士兵。

仅仅是交锋一回,他们才反应过来,仅用十九名士兵的性命换取逃跑机会。

其中一名卫兵惊魂未定,他面露惶恐,对身旁的同伴吼道:「果然,果然……和这里有关,那些怪物!」

「是,是啊,我也……」一旁的人手指发抖。

「我也是……」

被这样前所未见的怪物突然袭击,军心开始不稳,室内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凝重。所有人,都开始对求援失去了信心。

「叫那些人过来,不是让他们送死吗。」其中一人说道,「……想办法联系小队让他们派人过来吧,让普通人来送死也无济于事啊!」

「够了,冷静下来。」在这番人心惶惶的混乱中,议员终于忍无可忍了。作为这间屋内最有发言权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发言意味着什么。议员十指交握,似乎在做深度思考,「濑人裕之,依目前的状况来看,那家伙,恐怕就是释放『感染体』,造出『感染者』的元凶……在座的各位先前也听到他的所说了吧。会这么了解『感染』的事,一副知道隐情的样子。我们必须合力抓到他。」

「可是,议员……外面都是『感染体』,我们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感染者』。」

「只有抓住濑人裕之,『感染体』带来的噩梦才能终结!」议员拍案而起,「我们不能再容忍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既然已经锁定目标,一定……要抓到他,一定,要让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秩序,恢复原本的面貌!」

「遵命!」

……

从爆破发生的实验点的某扇暗门,一直沿单一的通道进入南部的实验区域,沿途所有的门禁系统都会在脖间悬挂的身份卡的作用下开启,能供他直达停机坪。

在南部实验区的后方,辟有一块偌大的空地,空地的上方搭设了应急停机坪,停有一架供他脱逃的直升机。事先谈好的驾驶员会在那里等待,直到他登机。

他的后方是绝对万无一失的。现在受困于实验所内,那些平庸无奇、被蒙骗得晕头转、只懂一味服从命令的家伙们,很快就会在他珍贵的研究成果降下的『天罚』中与那个欺骗了所有人的人一同死去,为此他不惜出动他最骄傲的造物,比肩神的存在——他进行过无数次的淘汰,无数次的搏杀,踏着无数的尸体,促成它的诞生。

并不受本能驱使,拥有一部分思维,肢体远胜『感染体』一般的强大,却有着半人型的外观。是的,正是那面玻璃之后,那个表皮呈土块状的向那些无知者亮出獠牙的家伙,『圣子』。『圣子』会杀掉实验所内所有的人,然后躲藏在他为他指定的冬眠地,等待回收。没有什么能够战胜『圣子』,这是他亲手栽培出的,远胜『感染体』与『感染者』这些平凡存在的『至尊』。

这实在令他兴奋不已。在这些人到来的前一天,疏散了大量研究员,让他们带着自己的重要成果前往其他分部,而他必须留在这里,见证他过去的成果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与它一并升华!然后,目睹这统治了诸世的混乱秩序的自我终结。

但在他即将冲入第三扇门时,通道陷入了黑暗,门禁旁闪烁的电源光也逐渐归于虚无。濑人尝试了数次,眼前的门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打开它,『圣子』。」

身后的黑暗里,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魔物。

黑色触须状的意识存在向两侧缓慢爬行,这是『圣子』的增强感知器官,原型是某种超感知的『感染体』,且由于原型的触须极易被摧毁,濑人将其调整为能供『圣子』自由释放的意识存在,进入战斗时完全可以收入皮肤下。

这是个完全趋近于人形,表皮经大量不均匀土块覆盖,徒留筋络般裂缝的人形生物体。科莫多巨蜥状的头部,瞳孔呈猩红色,背脊处刺出数排赤红色的微型针刺。

「我感到有东西追上来了。在这附近。」遵从濑人的召唤,来到他身旁的『圣子』并没有急着服从指令,「要解决掉吗,父亲。」它顺从地趴伏在地,咧露口中参差的两排小型怪齿,喉咙与鼻腔发出低低的,富有频率的『咯咯』声。

能进行对话,感知力超群,这也是濑人对『圣子』引以为傲的特点之一。

「……是拉下实验所电闸的家伙吗。」

正确的想法。濑人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判断,连备用电源也被切断——备用电源的恢复开关也尚在控电室内。「破坏掉这扇门逃走,在这里迎接那些家伙,你认为哪一种更合理。」他并不算诚意地征询『圣子』的看法。

「对方只有一个人,在靠近。很近……」

『圣子』『咯咯』地威慑着,它以横在濑人身前的方式警戒周围,周旋的脚步放得很轻。不如『圣子』在黑暗中的视觉能力,濑人用了好一段时间才稍有恢复。

在长久的肃静中,『圣子』终于锁定了某个方向,也就是某一处头顶上方地通风管道处,呲牙咧嘴地咆哮了一声,紧接着,管道处的方向喷吐出灼亮黑暗的火舌,在接连放枪的作用下,枪声震耳欲聋。

子弹完全倾泻在『圣子』的表皮,只溅起一星半点的火星,向两边弹去,『圣子』后腿一蹬,瞬间咬中方才放枪者停留的管道处,钢筋齐声扼断,它咬下一截向一旁甩去,管道的缺口喷着部分气体。

『咯咯』,『咯咯』。喉咙里像遭到什么潮湿的爪子挠动的声音——『圣子』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

『圣子』转向黑暗的所在,濑人能够肯定那家伙就是刚才对他们发动了袭击的人。

居然没有葬身于刚刚的袭击,是『灾害应对小队』的人——不,那些家伙没有时间和机会快速集结这样一支小队,况且刚才的攻击是人类难以躲避开的。换言之,是『感染者』?……有趣,像中村那样的坚决反对者,随行人员竟然会藏有『感染者』,恐怕这根本不在他预料内,是有人的专行独断——也就是说,有人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吗。

……记忆中,没有这样的人。

「那边的人,控电室的电源是你关闭的吧。」制止了『圣子』的先手,濑人平静地与之交涉,「你相当的有应对经验啊,真的如他所说的是一个人。」姑且还不明白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出手为好。被这样的想法占据,同样也不想被战斗耽搁时间,濑人夸赞了一下。

「……我不隶属任何部队,我只是在执行主人的指令。」女孩用冷漠的口吻应答了。

是个女孩……啊。

真是有胆量。

濑人笑了一下:「这样啊,是所谓的第三方势力吗。如果你主人的指令不是取我的性命,我想和他做一笔放我离开这里的交易。」

「……你的生死和主人的立场无关,他只是需要你,仅此而已。我是来带你去见他的。」

「真遗憾,但我想我或许没有那个时间。」

「……需要武力支配。」女孩态度坚决,「在动用武力前,希望你主动前去。」

明明刚才才和『圣子』交过手,竟然会提出『武力支配』这样的话语,难道这女孩,对『圣子』的存在根本不感到丝毫恐惧吗。

「你不害怕吗。」

「……」

「我的造物,『圣子』。」

「……取名的方式真是恶趣味。」女孩没有丝毫动摇,「这种对我主人而言只是仿造品的存在,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是在虚张声势吗,不把『圣子』放在眼里?这怎么可能,『圣子』超越了目前已知的所有『感染体』,集合了它们的所有特征,它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啊,他用了『几乎』,果然,那女孩冷静的态度让他也产生了质疑。

「……我赶时间,小姐。我想并不方便去见你的主人了——」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快点结束,濑人本人也丝毫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圣子』,解决掉这位小姐。」

「遵命,父亲……」

话音刚毕,『圣子』接下了十数枚从黑暗的浓雾深处射来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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