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揪着耳朵的少年，毫无所谓天下第四的风范，被红裳的年轻女子狠狠的拽到了房间里。
年纪还轻，却颇有妇人风范的秦越女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低眉顺眼的模样，骂着骂着就笑了起来。
松开了对方的耳朵。
转而伸出双手，掐住了宋九龄那棱角分明的面庞。
剔透的眸子，直视怎么也不会认错，独属于这个少年的含星眼眸。
“外头路途遥远，我担心路太长，你忘了我在等你。”
陡然柔软下来的心思，让宋九龄感受到对方将一切都交给自己的那股柔情。
伸出手覆盖在秦越女的双手上。
声音压低下来。
“男人总是喜欢说在外头有很多大事要做，但是我想啊，大事做给谁看呢？这头顶的苍天，还是脚下的大地？都不是吧，是给那个让自己感觉温暖的人才是。越女你要知道，我在外头不管做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想让你知道才是。”
秦越女的眸子一下水雾弥漫。
看着少年看着自己，温醇笑意的模样。
然后……
双手用力，
用力。
“啊……痛痛痛…姑奶奶我哪儿又说错了？”
脸颊瞬间都快被掐扭曲的宋九龄呲牙咧嘴着，而面前的女子已经露出了冷笑。
“我倒要看看，这是谁扮的宋九龄。离开白帝城之前，那可是个情话不会说半点的木头脑袋，现在好了，油嘴滑舌的很，说！哪学的？”
实在摸不透女子心思的少年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实在是发自肺腑。”
“喔？那就是我不解风情喽？”
“不是，我哪儿这么说了？”
“你现在是嫌我烦了？！”
“哪有啊！我的天呐……”
“你走吧，果然是嫌我烦了，男人都是这样……”
“瞧你这倒霉媳妇，求求你就饶了我吧……”
在宋九龄的所受的教育以及耳独目染的历史里，向来只有小别胜新婚这样的说法，哪有一来就逼上梁山的道理？
当然，苦闷的少年郁闷的心情，最终在秦越女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之后，烟消云散。
看着少年囫囵吞枣并且赞不绝口的模样。
女子只是手撑着腮帮子，喃喃自语。
“君在红墙，妾心欢喜。”
——
酒足饭饱之后，一对小夫妻在房间里温存了些许。
日暮时分，宋九龄决定不再影响自己这倒霉媳妇新学的女红，而是走出了房间，来到庭院。
隆冬的大雪，在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飘落。
地上一片银白，难得的月光下，能看到反射如镜面一样的雪地。
不过是在院子外头。
院子里头，已经被贴心的小二清扫干净。
不过在庭院正中的石桌上，却坐着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
这里是梧桐苑，这个身影的身份便能呼之欲出。
除了那个就算是女扮男装也能艳压群芳的裴洛神，不存在任何意外的人选。
贼兮兮的少年当下就想错过对方的视线，偷摸摸的转个身溜回去。
“什么时候我梧桐苑里住进来一个贼了？”
但是不再压抑变幻的清丽声线响起的刹那，宋九龄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在劫难逃。
有时候是一个读书人心中的家国大事，有时候是一个游子心里的姑娘和酒。
怏怏的，宋九龄停住了身形。
尴尬的笑道。
“这不是怕打扰了裴姑娘一个人清静么？”
裴洛神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用背影对着少年。
声音却清晰无比。
“知道我是一个人，不会觉得无聊么？”
“无聊？”
宋九龄想了想这个词。
“要说无聊，裴姑娘可知道一个人呆在一个洞里整整五年是个什么滋味么？”
对于宋九龄的往事并不了解的裴洛神疑惑的转过身来，露出那张即使在黑夜里也无法遮掩的绝美面庞。
祛除了任何男性化的修饰之后，整张脸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相提并论。
是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风潮都绝艳天下的类型。
在月光下，淡淡的银辉覆上。
少年心脏悄悄的漏了一拍，就这样的一空。
接着回复平静。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平凡的经历？吃常人不能想的苦，才不会成为凡人，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收敛了疑惑的神情，裴洛神幽幽的叹道。
依旧是站在门庭处，没有走进一步的宋九龄觉得。
有时候距离真的很重要。
走进一步，很多话无法说出来。
退却一步，很多话对方无法听见。
不如就这样也挺好。
宋九龄如此想到，笑容也消却，只剩下一脸的平静和感怀。
“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幸运，这样说就行了。”
说完了这句话，剩下来良久的沉默。
裴洛神不知道如何答复，她也没心情去答复对方的这句话。
而自顾自感怀的少年只是看着明月，感受着凛冽的寒风，仅此而已。
良久。
想到了什么的裴洛神突然道。
“是不是最近有其他的事要做？”
宋九龄愣了愣。
接着苦笑道。
“你怎么知道？”
“你托小二去城里找一匹脚力好的好马，而我是梧桐苑的主人，所以就知道了。”
裴洛神的话让宋九龄哑然失笑。
良久还是点点头。
“有点事情要处理，越女那里还没有说，估摸着会不高兴，所以就偷偷去让人帮我弄马了。时间估计给个把月，也不好说，说不定久，说不定短。”
“喔，那祝你一路顺风。”
女子的话，让宋九龄感觉一阵怅然若失，似乎觉得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话。
随即有些不死心道。
“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
背对着宋九龄的裴洛神没有让对方发现自己微微咬住下唇，小女儿家姿态尽显的动作。
只是控制着声线，平静无比。
“天高海阔，你一双腿，还能管你去哪儿？何况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有空多哄哄越女，做姐姐给的安全感，远远不及一个心上人。”
言罢，裴洛神款款站起身来。
这时候宋九龄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转换了走路的方式，之前化为男儿身的大步流星，此时已经如西施漫步。
直到女子穿过自己的身边，清香的味道弥漫在自己的鼻尖之时。
宋九龄轻声说。
“能给的我都想给，你们两个，都需要照顾呐。”
这句话也不知道裴洛神有没有听到。
只是看着对方就这样没有任何滞碍的走入房间，宋九龄轻轻的叹了口气。
走了回去。
空地上，大雪无痕。
而回到了自己房间的裴洛神，眼角晶莹。
捧住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