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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桃花

一步终末

  

天色还很黑,空洞带些浅蓝的黑色在天幕之下静静的流动,细小连绵的雨滴慢慢的滴落在檐上,或许是那雨水太过微小,或许,是夜的寂静不允许破坏,即便下着雨,整个环境都是暗淡的,冷漠的。安静的如同千百万年前人类尚未诞生时一样。

昨夜的庆生晚宴喝了些酒,本就没喝过酒的艾茨科特第一次明白了醉的味道,等到恢复精神已经是深夜,酒精的麻醉令五感产生了奇怪的延伸,安静无比的卧室除了呼吸与心跳再无其他其他声响。可酒精的作用超过了任何文字与语言的形容,呼吸心跳之外的声音在闭眼之后从耳畔进入。微小绵软的躯体无力的击打在一寸寸的石壁上带来细微的颤抖之后是心碎的滑落。

它们本就无力改变什么。

闭着的眼睛仿佛出现了一幅幅奇怪的景象。暗淡的天空,纯黑的环境,闪着一点点光芒的琉璃,风声呼啸,犹如命运的拨弄,天上的雨水在风声中不发一言,只能静静的落下,激荡的陨落在外墙迸发出该有的水花之后汇入地底,每一个颤音都是一滴雨的结束,每一朵水花都是生命最后的绽放。

它们的生命就是如此简单。

艾茨科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时间还很早,只有三点,窗外一片暗淡,朦胧的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与刚才纤毫毕现的画面不一样,一旦恢复了精神,从睡意中醒来,那一幅幅确切的,含有感情的图画都在客观的环境之中一一幻灭,仿佛只存在于梦境。

梦境吗?

记忆开始不甚清晰,那一份份画面渐渐远离,当色彩无可挽回的褪去,记忆呈现出黑白颜色的时刻醉酒的大脑开始从记忆的湖底泛起一个个空洞的泡沫。思绪略一接触,便齐齐爆裂。

头,好痛啊。

手掌按在窗上,打开的缝隙飘进来略带凉爽的微风,发热的额头舒爽了些,雨很小,带来的却是潮湿清新的芬芳,湿润的气息令人迷醉,艾茨科特就在窗边静静的站了会,等酒意稍解便走到了楼下,饥饿的小腹发出可爱的“咕噜”声,与可爱的响声不同,腹部带来的感受是霸道的灼热,令人无法心生抗拒。

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天色稍稍亮了些,雨也停了,雾却慢慢升起,乳白色的气息包裹住了这一片环境。换上了校服的艾茨科特坐上了返校的公车,车马人流一点点的在眼前飞逝,自己是自己的主角,那么,自己也必须是他人的配角了吧。

学校是所名校,出过人才无数,校长亦是教育界有名望的人物,他的教学功底非常深厚,带出来的班级一向是超级精英。当然,如果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发话能更少一些的话艾茨科特会更加喜欢的。

烦躁的演讲结束,每天才开始正式上课,可校长无情的演讲就花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剩下的下午,友好的同学们建议去唱K,游乐园,网吧,想最后的时间在疯狂一把的比比皆是。艾茨科特拒绝了,一个学期的结束他都没有逛过整个校园,他准备今天把这个时间花了,将校园逛个遍,也不枉这半年来的缘分。

同学们离去了,艾茨科特也离开了教学区,漫步走向烟雾弥漫,春雨如酥的后山。那一片烟视媚行的春意,正以最灿烂的色彩透出醉人的风韵。

冬华未尽,细柳就揉捻出一簇簇幽碧的翠意,属于草木原本的清香默默的吐露,红花著雨胭脂落,华裘塔园衣也芳,如果说,后山的冬,冷的有傲骨,后山的夏,热的有矜持,那后山的春,就是媚的有端庄,那一份奢华中的内敛,无端令人灼热,也是令人不敢侵犯的圣洁。春雨迷蒙,淡漠的草香,馥郁的花香,清淡的雨香,浓的,淡的,密的,稀得,似有若无的,引人入胜的,看着这一片片的景色,将思绪融入一片片细碎的情丝,眼睛与思绪无端端的便会超越脚下的积累,看向岁月之中一点点的红尘影痕。

想那千里莺啼,百里嫣红,万千江山皆隐蔽春日迷蒙细雨之中,无数楼台寺庙,山村酒肆被这一席迷蒙春风细雨遮蔽,隐隐灼灼的显露出一点点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前朝旧日留下的古刹佛塔暮鼓晨钟,于鸟语花香中奏出浑厚而深沉的沉重颤音,在滚滚尘世之间激起一阵阵佛偈圣语。这一切的一切之中又会流传出多少年少轻狂,洒脱不羁的风流少年。又会有多少红绸善舞,**缠郎的哀怨悲歌。

世上,还能有比这一份思绪更加委婉雅致的去处吗?

艾茨科特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到了那一片桃花林,那一片嫣然的粉红染遍了半个天际,清淡幽雅的花香填满了这个世间,纷扬的花瓣被和风一卷宛如夏季傍晚西边苍穹焚空烈焰一般的炽烈鲜红。

或许,艾茨科特是记错了,桃花是媚态的粉色,虽比晚霞炽热的殷红多了几分含蓄内敛,但论灼热又怎么会比得上焚烧苍穹的炽烈晚霞。只是,一忆及此艾茨科特总会再次想起,那个桃花树下身着大红锦袍,手持油纸伞的绝美少女,是她纤细但不失优雅的身影,染红了整个桃花林,把含蓄的桃花染上灼热狂放的鲜红,硬生生的把焚烧苍穹的晚霞比了下去。令整个天地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令整个朦胧的春雨都有了焦点,那唯一清晰的一点。那大红袍是那样的鲜艳显眼,连清淡的花香都带上了几分温热的暧昧。

少女持伞独立在春雨当中,看着春风吹散艳丽的粉嫩花瓣在半空盘旋,少女斜撑着身子把一片幼嫩花瓣握在掌心,那一袭如瀑的长发肆意的从肩上慢慢滑落,艳丽的色泽配上少女半侧略带哀怨的凄美表情似乎能把人的魂魄也勾了过去,艾茨科特不由的看痴了。

第一次的相遇,如此唯美,令人沉醉。

艾茨科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但那一份无与伦比的巨大炽热填满了心房,少女优雅纤细的体态化作一条条只能用情绪感知的信息被思绪之湖接受,于是每次想起,嫣然的粉红便会飘满湖面,纷纷扬扬的桃花染红了一片浅薄的**,波光粼粼。

夜晚,第一次尝试失眠的艾茨科特打开了窗,对着夜风痴痴的笑着,笑着,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他的愁思飞到了银月华光之上,寄托于虚无之中。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艾茨科特疯狂打听关于那位大红袍学姐的身份,学校内美女不少,但黑发垂腰,穿着那般独特的人还是极少的。少女的名字被打听了出来,叶真书,一位书香门第的后人,拥有提前保送名校资格的女人,也是学校内围棋社的社长。

于是,艾茨科特退出了自己原本的社团,向围棋社提交了入社申请。入社的手续很简单,艾茨科特很轻易就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少女的社团,叶真书却没注意到这个暗恋她的孩子,平时自顾自的下着棋,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围棋棋谱。

新加入的社员从最基本的打扫卫生开始做,虽说也有在教围棋基础,但认真的人很少,很多人来这儿都和艾茨科特的想法一样,都是希望看看这位不像是人类的超级美少女。

时间过去的很快,当新鲜感过去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退出围棋社,叶真书沉默的同意,她的目光似乎一直留在围棋上,从来不在黑白方寸之外流连,仿佛出去的只是一粒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终于轮到了艾茨科特留下来清扫活动室,他原本就喜欢安静,更不要谈有那一位沉默的女神坐在围棋前面不发一言。清扫花的心思不多,但为了不影响女神的思路,艾茨科特把动作幅度压抑到了极限,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青葱般的细嫩手指抓着雪白的棋子,远比棋子更加细腻雪白的手指以优雅的姿势轻轻将棋子放在棋盘,她没有发出声音,五官亦是平静淡漠,丝毫看不出情绪,但那一对秋水鸿眸却倒映着黑白之间的厮杀,将失败者从棋盘上一个个抓起,无情的送出了棋局,公平冷漠的如同神灵。

“你,很生气吗?”

叶真书微微仰首,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泛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那是情绪的失控导致的一时错乱。但在长久的教育之下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叶真书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学弟。

“为什么,这么问?”

淡然到了无谓的语气,偏偏还有着十足的优雅。

艾茨科特走到了叶真书面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下的棋,杀气好重,我觉得,你就是在棋盘上杀戮罢了。”

“你,对围棋有意思吗?”

“我,这个......”

“我明白了,这样吧,以后你每天留下来打扫卫生,完成后我跟你下一盘棋,我亲自教导你学习围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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