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女孩
2018年 罗马尼亚境内
“哈马，哈马上士！醒过来！！”
现在是凌晨4点。太阳都还没有升起。密林下，一支装备看起来不算太精良的徒步队伍正在密林中休息。
还昏昏沉沉抱着手中突击步枪的上士哈马·克劳克，被长官强有力的拳头敲醒。
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大哈欠。
“30秒内戴上你们所有的装备，到我面前集合。”
这是一只大约30人的队伍。由约翰伍德少校率领。
“没有熄灭的篝火全部灭掉，仔细检查自己的装备。有异常马上报告。”
“快点快点，别像个娘们一样。”
外行人一眼看不出这是哪里的队伍。
除了带着一副墨镜的校官之外，剩下的人全部身着统一的迷彩作战服。
“报告情况。史密斯中校的部队仍然没有联络。总部要求我们要在4个小时内到达河流上游的小镇康斯沃勒。”
“知道了。马上出发。务必要在4个小时内到达河的上流。”
“遵命。”
报告完情况，少校麾下的巴克斯中尉径直走到哈马身边。
“哈马上士！”
“是的长官！”
“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我不明白您说的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你在耍长官吗！你参军多少时间了，菜鸟！”
“146个月零14天。长官！”
“12年时间你还没有学会怎么背枪吗！要我教你吗！”
“非常对不起，长官！”
“到底会不会背枪！回答我的问题！”
“报告长官，刚才我在梦里见到了圣雄甘地，他说放下枪比端着枪更像个英雄！我一时觉得他说的没错。所以……嘿嘿。”
“你！你的所属小队是什么！上士！”
“第二突击小队！长官！”
“我来教会你甘地都不知道的事情！背负你小队的装备器材急行军25英里！想做大人物就先做件相应的事情给我瞧瞧！听清楚了吗，上士！”
“听清楚了！长官！”
要打包100公斤左右的装备和器材，今天这个马拉松看来一点都不轻松啊。
“嘿嘿，又搞砸了。”
已经过了30岁，准确来说是32岁的哈马·克劳克身高超过200公分，体重150公斤。远远望去几乎就是一位职业摔跤手。不过即便拥有如此魁梧的士兵体魄，哈马的作风却有点散漫，经常在队伍中开小差，让他的长官不时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当兵的料。
不过哈马当初单纯为了找刺激而放弃继承宏大家业，跑来当兵转眼也有12年了。
自2006年入伍年以来，和他同时入伍的老朋友们都已经离开了军队。唯有他坚持了下来。在经历了好几次名为调任实为降贬的委任令之后，他“屈尊”来到了代号“大块头”的特殊作战部队。
队伍名称很符合他的形象，而且他的长官们个个中气十足。
最棒的是长官们经常拿这个引人注目的帅气光头上士出气。哈马反倒感到很安心，因为当他被长官出气的时候，犯错的新兵们往往都能逃过严厉的处罚。而这也成为了该部队一条有名的风景线。
“放轻松点，小伙子们。像我这样的帅光头引人注目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年轻的菜鸟们都在议论。
“真是个好好先生呢。有他我们也能少受点罪。”
据说哈马家里原本是做大买卖的。他自称是长子，本来是继承人。
“是个大农场主级别的！”
从他不缺钱的生活状况来看，传言可能是真的。他现在还经常周济经济困难的新人士兵。
不过他常把伏尔泰挂在嘴边，说自己其实更想当个诗人和哲学家。
同时，他经常半带嘲讽的说，即便自己会出名，但不想成为一个犹如破瓦罐一样苟延残喘的老寿星。
他像诗人一样经常赞美女性和偷情，不过他对待廉价的爱情却是柏拉图式的。
“我的老婆啰嗦起来很烦人。”他每次拒绝去脱衣舞俱乐部时一直是这副说辞。
“你结婚了？”邀请他的对方往往大吃一惊。
所以，他越来越有名了。
别人在军队呆久了会想家，哈马在当初、、最初的几年还有些挂念家里的情况，不过当他意外得知自己的父亲有一个比他小差不多17岁的私生子小哈马之后，哈哈大笑的他便完全没心没肺地过自己的军旅生活去了。
至于他的妻子，是在一次完成作战任务之后，在假期里抽空结的婚。由于过于突然，他连老家都没有通知。最后只有部队里的战友参加了婚礼。其中他的死党汉克充当了伴郎的角色。
仪式只有传说般的短短30分钟。而伴娘，他说他老婆会嫉妒所以就省去了。
婚礼上，别人问哈马退伍之后的梦想，他说想开间卖玩具的小店。还打赌说能创出自己的玩具品牌。
“孩之宝公司以后会推出我设计的1/6模型！小孩子来买全部半价！”
他笑逐颜开。
他是个可以用废木板做玩具飞机给孤儿院孩子的有趣大叔。
他掷瓦片打水漂的姿势和他投弹时一样充满物理学的美感，一直被孩子们仰慕。
他有点玩世不恭，年薪的二分之一都被他捐给了教会孤儿院。
“这些钱是从死人身上偷来的。不过换来的面包不影响孩子们的胃口。”
他或许真是个哲学家。
“喂……上士……您没睡好吧。”
一个戴着眼镜的士兵并排前进在哈马身边。
“怎么了，菜鸟？你也没睡好？”
“不，不瞒您说，我从出发那天开始就……上士不累吗？”
“累？哈哈，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当初我14岁第一次和父亲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时，我就能负重25公斤跑了。还是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哦。”
“上士真是可靠……”
“哈哈哈，菜鸟，你是哪个小队的？”
“第，第一谍报小队……我负责情报搜集……目前是个伍长。”
“哦？第一谍报小队我应该蛮熟悉的，没想到新面孔又增加了。入伍多久了？”
“刚满1年。这次是第一次参加野外任务。上士。”
虽然这是一只高强度的特殊作战部队，不过随着愿意当兵的青壮年越来越少，作战部队不得不吸收一些其他部队刚入伍的学生兵参与正式的行动。
“这简直比越战时还糟糕！送这些孩子们上战场，我们简直是刽子手！”
高层有人抱怨，不过国会没有更多的资金给军部培养人才。
官方的回复是想成为好手就直接去战场磨练吧。
“我们美利坚合众国正在遭遇最大的经济危机，国防部得到的预算是十年前的一半！那些中国人，我们的财政部长每次见到他们都要像个仆人一样下跪，为了乞求延长债券兑现的日期！我们何尝有过这种屈辱！？接着一帮朝鲜人还嫌不够热闹。南北一路货色！每次过家家一般的炮击事件一发生，最后是花我们美国人的钱去摆平！真是意想不到的好算盘！还有那些日本人，一边满脸堆笑的宣称我们是美国人的坚定盟友，一边暗地勾结东南亚各国妄想把我们从东南亚挤出去！狼子野心！我们花了多少纳税人的钱为他们喜欢到处出风头的首相擦屁股！？有那种钱，还不如给我们的士兵每人多买两盒威化饼干！他奶奶的！”
这位肯义正言辞直言不讳的将军，现在正享受着丰厚的年金，在佛罗里达的别墅里庆祝自己第5个孩子的降生。
“他退休前没给政府和士兵找到半块金子，退休后自己却掌握了炼金术。”
他曾经的秘书在他卸任后这么总结到。
新兵也好，老兵也罢，都不知道那位人丁兴旺的绅士在庆生宴上喝的香槟，一瓶够抵他们一周的薪水。他们只知道中东的苦涩沙尘和南亚的彩色小溪会烂掉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脚趾头。如果他们的政府也能掌握炼金术，或许士兵们还能多得到几副防尘镜和干净的袜子。
明明2018年都快接近尾声了。美国大兵的日子却反而过的比以前艰苦。
“上士入伍十多年，部队以前也有像我一样的菜鸟吗？”
“哈哈。5年前你们只用坐在五角大楼的计算机前，敲敲键盘动动鼠标就行啦。而我则只需听我的上校一个人发牢骚就行。只要无人机丢下来的炸弹不是砸在美国人的屋顶上，谁他妈管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上士真会说笑……”
“是你严肃过头了，小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声告诉我就成。”
“我，我叫波尔……我是罗马尼亚人……13岁时和父亲去的美国。”
“哦。我叫哈马。为什么要在美国当兵？”
“因为……”
“哈哈哈，是因为朋友告诉你美国妞很棒是不是？”
“您真会说笑，我一家都是虔诚的信徒，才不是……”
“哈哈哈哈，等你有过经验就不会这么想啦。”
“上士你会不会太轻浮了一点？”
“不觉得啊。”
哈马这下嘿嘿笑了一声，很自豪的大声说道。
“我可是结了婚的，所以有权评论女性。不过我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信我以后让你瞧瞧我的妻子，她强壮得就像掀翻巨狮的海格力斯。而我父亲对我娶谁不感兴趣，他只想抱孙子。如果想抱儿子他自己可以再制造一个出来。你晓不晓得我居然有一个小17岁的弟弟？哈哈哈。只要他还没腻味我弟弟，一时半会还不会增加人数吧。哈哈哈哈哈。顺便一提，我妻子原名叫奥林匹亚，不过如今叫南希，和我老家养的那群奶牛同一个名字。哈哈哈哈哈。”
相比哈马家族的“波澜壮阔”，波尔的父亲是一名“寒酸”的计算机工程师。哈马听闻后，竟用揶揄的口气给他自己的老爹来了个总结。
“我父亲啥也算不上，就头发就比我多一点，结果他比我有魅力多了！”
他认为他像他父亲那样不会对女人失去兴趣，这是他们的优点。
哈马每个月都会用带F字头的问候语，祝他的父亲身体健康。
正当哈马和名叫波尔的上等兵交谈时。他的长官巴克斯中尉又开始吼叫了。
“你们的腿断了吗！想不想让你们的队友用上这些装备？给我快点前进！”
“是的长官！”
哈马头都没抬，条件反射般大喊一声“是的长官”。
“……上士经常被训吗？”
“我只担心巴克斯中尉的嗓子会不会哑掉。他接手我们小队1周以来嗓音没下过80分贝。”
“……”
“怎么？别担心，没事。他只是看起来凶巴巴的。”
“不……我不是担心……”
队伍的行军速度一点也不慢。哈马背着100公斤，依然能与波尔轻松地聊天。
“唉……不过你小子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回到自己的故乡。很有多感叹吧？”
“……知道任务内容后感叹更多呢……”
“哦？我们的任务又不麻烦。不就是增援调查康斯沃勒镇人口失踪事件的第二特殊作战分队嘛。赶过去，把装备弹药递交，然后就可以和女兵喝喝茶聊聊天了。又不要与人交战。”
“当然只是这样的任务就好啦……”
“怎么了。中校部队里有你重要的伙伴吗？”
“这倒是没有……上士您知道康斯沃勒镇吗？”
“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当地政府把那个城镇称为恶魔之镇。虽然只是中等规模的小镇，但过去的十年里当地的魔法协会曾经委任超过300名有魔力的巫师为这个城镇驱邪呢。”
“啊哈哈哈哈。当地政府太不正经了！巫师？你是在和我讲故事吗？”
“上士……我是康斯沃勒镇出生的……大约是千禧年开始，我们小镇偶尔会发生少女失踪的案件……这些案件最后都无果而终，失踪的少女完全没了音信，也找不到和犯人有关的线索……后来的两年里，越来越多的失踪案发生，有时候是整个一条街上的少女都消失了。人们都说拉瓦尔男爵复活了……再后来，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开始离奇失踪，我不说笑，都失踪了，甚至他们养的狗也在第二天只剩下了铁链子。我们害怕极了，整个镇子的人都想逃离。我父亲后来带我离开那里去了其他城市生活。再后来我们一家去了美国。听还留在镇里的小学同学说，通过电话，说有一次她晚上睡不着，听到外面有奇怪的笑声和野兽吞咽的声音。她壮着胆子打开窗户往外看，然后就昏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已经是早晨。然后她们家前面一条街上的人都消失了。”
“……你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我没有开玩笑……那女孩是曾经是我小学时代的女朋友！我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我用她处女的贞操担保绝对都是真的……而且……而且在告诉我这件事之后，她原本也要离开那个小镇……仅仅过了两天，她也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美国的一个老乡暑假回去探亲……他告诉我的。”
哈马依然将信将疑，健步如飞。波尔边说边走，时不时还东张西望。
“……康斯沃勒小镇我们称它为恶魔之镇……不光是小镇本身，周边的不少城镇的居民，也离奇失踪了很多人。政府虽然派军队去调查过……也毫无头绪。听说还白白失踪了很多士兵。后面这些都是我自己打听来的情报。”
“你是说史密斯中校的第二分队也因为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而集体失踪了？就像这些失踪的镇民一样？”
“……上士。”
“真是天方夜谭。还有什么想说的？通通说出来。四眼仔。”
“……这次上级派我们来，不是增援，其实是救援……”
“救援？”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的情报能力有限……我的同寝室的家伙黑了军队的网站才知道的……那家伙现在在蹲独房。”
“……救援……与少校说得不一样……这一字之差问题可大了。”
“……这我不知道。我和长官们不熟……我感觉我是被骗到这次行动里的。之前明明只是负责搜集中国和日本的情报……”
“那你可真倒霉。”
“上士……就是这里。”
“这里？”
哈马已经穿过了密林。部队正走在一条河流的南岸。他们的目的地康斯沃勒就在这条河流的上游。
“听我的老乡说起过，这里就是那个女孩和她的父母失踪的地方……”
波尔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你个男子汉怕个什么劲儿？难道会有可怕的怪物出现吗？”
“……我，我的同学曾，曾经和，和我说，说，说过。他，他……”
波尔说不出话来了。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先声明，我们大概还有1个小时就能达到河的上流了。”
哈马对噤若寒蝉的波尔相当失望。
虽然离奇的人口失踪听起来是很诡异。不过哈马认为这里面至少有六七成是波尔道听途说。不能当一回事。
即便人口的消失是真的，是当地的什么武装劫持了这些人吧。
又或者是这些人厌倦了本来的生活而迁移了。
不过当地政府派了军队，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就好像地区闹独立那样。
总不成这里也是个百慕大三角洲吗？
不可能的。
还是专心于自己的任务吧。
说起哈马这次作战行动的起因，美国政府并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过。
非官方的说法是多国政府接到一个神秘的组织，教会骑士团的请求。
请求协助调查发生在罗马尼亚的人口失踪事件。而美国表现出巨大的兴趣，当即同意并派出了一支特种部队前去参与调查。
能让美国的特种部队出动调查，那事件肯定不简单。
这个教会骑士团组织虽然神秘，但是却与各国政要来往密切，美国政府更是不例外。更何况历史上也曾留下过很多它的事迹。
美国政府了解到，骑士团现在名义上直属罗马正教教会。但骑士团的运营模式上，却似乎是由罗马正教会和东正教会联合管理下的一个隐修会。而它背后更加古怪的猎人公会则像是个独立的组织。
据说他们与1999年发生的一场事件有直接关系，掌握着惊人的内幕情报。
那场事件造成全世界宗教界和政界的震动。但直至今日，各种官方以及民间的调查最终没有得到一个可下定论的结果，据说也是教会骑士团暗中操持所致。
“非理性，非结果性，非可传性。”
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猎人公会的一切几乎也不曾泄露出去，所以普通人们的生活仍然在继续。
除此之外，据说控制着猎人公会的骑士团，如今拥有能让一个大国财政起死回生的力量。
美国政府正是对此深感兴趣。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得知其中的秘密。
为了更加了解教会骑士团和背后猎人公会的情况，美国政府派兵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
要求的内容无非是更加清晰的骑士团情报。作为回应，教会骑士团答应提供部分成员信息和骑士团的运营情况，同时向美国希望成为猎人成员的信徒提供最优先的公会申请资格。
看起来有些意义不明，但双方达成了一致。
而就在派出调查部队后，担任先遣部队去调查的史密斯中校向作战总部发出求援信息。作战总部分析情况后，派哈马所在的突击部队前去增援。
可是波尔的情报显示这不是增援行动，而是一场救援。
先遣部队并不是人员和物资不足，而是处于一个极端不利的状态。
这绝不是可以悠闲喝茶的任务，哈马的部队得尽快赶到那里去。
哈马思考着，回看波尔，他的动作犹犹豫豫。哈马不禁绕到他身后，在波尔的臀部大力拍了一掌。
“为了我们中尉嗓子的健康！”
“哇！上士！”
“哈哈哈。别多想了。真有什么绑架少女的拉瓦尔男爵存在，在我的突击步枪面前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哈马在战斗的时候所向披靡。据说他的战斗小刀搏击技术出神入化，在他削土豆皮的时候就能看出来。部队对抗赛里，他对突击步枪的运用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他能单手换弹夹，连续中靶的最高记录至今还由他保持。
“停止前进！原地集中！”
前方传来中尉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三三两两的队员快速集中了起来。
哈马扔下波尔，大气不喘地也跑到了中尉所在的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营地。
准确的说是废弃的营地。似乎是之前部队留下的。
史密斯中校的部队留下的驻扎痕迹吧。
不过真正吸引了哈马视线的不是营地，而是营地里有个小女孩正在笨拙地拾取东西。
那小女孩身穿黑紫色紧身上衣和蓬松的黑色蕾丝裙，头戴一个红色缎带的宽沿花帽。帽子的颜色好像是黑的。而小女孩的脸庞看不太清楚，银白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五官。脚上穿的似乎是一双黑色皮靴，丝袜是乳白色的。
哈马有点讶异怎么会有一个小女孩子出现在这里。
她穿的不错，是附近人家的千金？
“中尉！”
约翰伍德少校查看了一下营地。
“中校最后一次和我们联络是在什么时候？”
“8个小时前。据中校到达康斯沃勒镇已经有2个小时了。”
“中间没有其他任何联络？”
“没有。也没有传来交战或者重新驻扎的信息。”
“嗯……将发现中校营地的情报发给总部。其他人谨慎前进。”
“是的少校！”
一群爷们这么大的声响一定是吓唬到了那个女孩子，哈马注意到女孩向这里望了一望。好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似的，女孩扔掉刚从营地里拾取的几根烧焦木头，转身朝河的上游走去。
她的步伐显得很僵硬，左右摇摆着好像有伤似的。
与此同时，哈马注意到女孩走了几步后，渐渐有些人影围聚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走进河边的雾气之中。
“一家人出来郊游？这不奇怪，马上就要到城镇了，是当地的居民吧。应该打个招呼的，说不定能问到点情报。不过看她走路的样子估计也走不远。”
现在是早上7点左右。河边泛起的水汽化作清晨的雾气，导致视野不算很好。
中尉示意部队靠紧前进。哈马耸了耸肩，看来少校和中尉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子。
波尔那家伙，之前肯定是在吓唬人，说什么人都失踪了。我刚才就看到住在附近的小女孩和她的家人。
哈马这么想着，眼角瞥见波尔挪到了自己身前。
“喂，你个吹牛大王。”
“唉？上士，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
“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消失了嘛？我刚才看到住在附近的小孩在这边呢！”
“啊？小孩？”
“你没瞧见？”
“河边雾气这么浓。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切。你这个不老实的新兵蛋子。去，一边玩蛋去。”
“上士……”
“好，一切停当了。”
哈马一溜烟跑到中尉面前。
“报告长官！”
“什么事，上士！”
“我已经负重100公斤前进超过25英里了！”
“这混蛋……还真办到了。特意来显摆的嘛！”
巴克斯中尉本想无视他。但这个笑嘻嘻的大光头实在让人心头冒火。
“……该怎么做怎么做。不要来次次来烦我！”
“是的长官！”
哈马一脸坏笑，将身上的装备扔在地上。
“汉克，阿伦，布拉克，托马斯！来拿你们的装备！”
“哈？不是中尉让你背着的嘛！”
跑来几个士兵，他们都是哈马小队的队友。
“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装备，我只是替你们拿一段路而已。”
“嘿……老大快去再惹中尉生气一次，剩下的路老大也能替我们背着啦！”
“哈，别和我废话，快来拿，不然小心我去报告中尉你们几个偷懒！”
“好好好……嘿咻……这20几公斤我们就觉得够累的了。队长还真能一个人扛着100公斤急行25英里啊……”
“哼，这就是差距！伟大的人物就是如此！”
“你真是个怪物。”
他的队友们异口同声。
“你们几个还要磨蹭多久！队伍都开始前进了！”
中尉又开始吼了。
“是的长官！”
大家重新抖擞精神。离河流上游已经不远了。
“报告长官。”
“又怎么了，上士。你今天已经很烦人了！没有事赶快从我眼前滚蛋。”
“请允许我离队几分钟。我刚才看到有附近的小孩在这里。我想打听一下情况。顺便……”
哈马掏了掏口袋，里面有一个用羽毛和五颜六色的石头雕琢成的项链，还带着个小小的十字架。这是刚来到罗马尼亚时，用当地的材料制作的小玩意。
他打算把这个送给小女孩，算作打听消息的回礼。
“啊？”
中尉显得很不耐烦。
“向当地人打听情况？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刚才的小孩，中尉也看到了吧。就是在营地里拾柴火的那个。”
“……上士，我作为长官给你一个有用的建议好了。回家后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经常产生幻觉。”
“唉？”
“好了，不要再给我犯浑了！背上装备，和部队前进！”
哈马的表情有点僵硬。
幻觉？哈马一脸不可思议。
回到队伍中的哈马，开始四处打探。
“喂，汉克。”
“怎么了，老大。”
“你的小型无人侦查机还能发动吗？”
汉克中士是哈马的好友，曾经出生入死过好几回。是哈马在部队里最信任的战友之一。
“我的后背就交给老大啦！”
战场上，汉克经常对哈马这么吼道。
“和我去孤儿院吗？我今天准备了不少给孩子的礼物。你来帮我拿一点！”
而每周，哈马都会拉上汉克去他经常光顾的孤儿院。
他俩经常无话不谈，也常常争吵。
汉克精通机械，常给哈马制造一些奇怪的装备。
“你说斑鸠一号？电量应该挺充沛的。”
“能让它飞到前方大约5公里的地方勘探一下吗？”
“怎么了？”
“行不行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有接到侦查的指示啊。”
“是我个人的要求。”
“你又来了，待会正式任务要用没电了怎么办。”
“帮我个忙，汉克。”
“别闹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老大上衣口袋里的那三支鱼肉香肠给我，我就干。”
“哈，行。我原本以为你要我裤子口袋里的牛肉干呢。”
“谁要吃沾上你屁股味道的肉干！快点告诉我老大要看什么。”
斑鸠一号是一台小型遥控飞行器。携带有高倍率的摄像仪。是汉克自己制作的。
“我能制造出更小型的无人飞行器，速度能达到40英里。还能携带热感应器，连对人导弹都行！”
不过斑鸠一号的续航能力有一些问题。尽管经过了好几次改进，但每次充电后只能飞行最多两个小时。
“总有办法解决的！我才不会放弃呢”
汉克自信满满，说等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就会申请军队的专利。
“这不失为一种赚钱的好办法。”汉克曾经对哈马这么炫耀到。
“是啊。反正杀人的是机器，你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然后数钱罢了。”
两个人因为这句话差点打破头，不过第二天马上就重归旧好，一起去了孤儿院。
“有影像了。”
汉克手中的小型终端里，传来斑鸠一号发回的影像。
“有看到什么吗？有没有人影，比如小孩的？”
“河流……树木，空房子，三只野兔……没有小孩。”
“这是多远？”
“大概3英里外的影像。”
“……真奇怪……谢谢。”
“老大就看这个？”
“你在盘旋一下，如果有看到人影，立刻告诉我。”
哈马撇下汉克，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他反复琢磨，还是觉得蹊跷。
太奇怪了。十几分钟前看到的小女孩，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跑出3英里远。
我搞错方向了？不可能的。
“……我这是活见鬼了？”
“上士！”
前方，波尔向他挥手。
“怎么了。吹牛大王。”
“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你看河边的那些房子。”
哈马顺着波尔的手指方向望去。
“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这些房子显得很陈旧。有的房子房顶已经坍塌，有的房子门窗都已经不见了。还有的房子墙壁上涂满了各种颜色的油漆，甚至还涂有几句刺眼的恶毒咒骂。
“嘿，这可有点过分啊。”
“因为这里是被诅咒的恶魔城镇啊。”
波尔说话声音依然有些发抖。
“我去美国之前，康斯沃勒镇虽然不是个很大的城镇，但人口可不少，以前这块地方都是居民区。可现在，城镇缩小了。因为人口越来越少。这些房屋，说不定就是消失的居民留下的……”
光是空房子可支持不了波尔的说法。
不过这些废弃的房子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越是接近河的上游，这些房子越来越多。清一色都是人去楼空。残败的建筑群下，还留有以前可能是市井的痕迹。
突然，汉克叫了起来。
“少校，中尉！”
斑鸠一号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上士，我先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波尔朝汉克跑了过去。
哈马本想一起去，但是却停在了原地。
河的对岸，那片残破不堪的建筑群之间。他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
他扯住一个身后走过来的士兵。力气之大，让那倒霉的士兵根本无法逃脱。
“上，上士，你这是！？”
“告诉我，顺着我的手指，你在河对岸看到了什么！”
“？嗯……废弃的房子……其它什么也没有，上士！”
“真的什么也没有！？房子之间的缝隙都仔细看看清楚！”
“真的什么也没有！上士！”
…………
哈马放开了那个士兵。
士兵如临大赦，头也不回地窜向前面的队伍。
“不可能……”
哈马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没有出问题。因为那个女孩子现在还在河对岸，就在刚才哈马指给士兵看的方向。
那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哈马的视线。本来还在破房子之间慢慢走动的女孩子径直走到了河边。
现在的距离，即便有雾也能看的很清楚。可是除了哈马，整个部队没有人注意到河对岸的人。
“………………”
哈马想喊叫。但是哈马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是害怕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根据体型和相貌来判断，对面的女孩大约11，12岁年纪。
如今微风吹起女孩一头银白色丝绸般的头发，能看清楚她的眼睛是少见的灰白色。
就是这双眼睛这让哈马感到寒气逼身。
同时，女孩身后也有一团黑色的影子渐渐逼近。
哈马本能地抓住了手上的步枪。他感到自己的手心第一次出了这么多汗。
“这种感觉比小时候在荒郊遇见野狼更紧张。”
女孩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而女孩身后的黑影像是一团团黑色的火苗，隐隐约约有人型的轮廓，但是哈马看不清楚。
“喂……喂！”
哈马想大声招呼过去，但是发出的孱弱音量真让他感到羞愧。
与女孩四目相对大概十秒之后，也许是厌烦了，女孩侧过脸去，好像要离开。
哈马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之前就准备好的那根项链。
对了，就是这个！
不用迟疑，哈马掏出项链，用力向河对岸抛掷了过去。
就好像训练时扔的手雷，项链回旋着飞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在了女孩跟前大约几米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是人，就能捡起项链！”
哈马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对方是幽灵的话，应该无法触碰自己扔出去的十字架项链。
女孩子意识到了项链。蹲下，捡起了项链。
就好像当初在营地里捡起木柴一样，用非常生硬的动作。不过好歹还是捡起来了。
哈马觉得自己在看一个机器人吱吱嘎嘎地完成一个程序指令一样。
女孩子就这么拿着这条项链。注视了一会儿。
哈马原想喘口气，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
女孩整个身体开始抖动，脑袋上下前后来回摇晃，嘴里更是发出撕裂般尖利的声音。
“呵呵呵嘻嘻嘻呵呵呵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噶哈哈哈哈嘻嘻嘻。”
这是发狂般的尖笑声，还是失神般的尖叫声？
心脏一阵剧痛，哈马感到自己双脚发软。
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老大！老大！”
他头皮发麻，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哈马上士！”
是波尔和汉克。
“你们也听到了吗！”
哈马惊魂未定，问前来的队友。
“你在说什么。哈马。过来集合！”
汉克和波尔想扶起哈马，但是这个光头自己却噌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的斑鸠一号找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了。中尉要我们集合！”
“哦，哦。”
哈马再回头望向河对岸。什么也没有了。
女孩，黑影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废弃房屋那几扇快要垮塌的门窗在那里发出吱呀的呻吟。
项链也不见了。
“我们找到中校的部队了。”
约翰伍德少校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道。
“现在开始，我们进入战斗状态。”
巴克斯中尉在一旁补充。
哈马看着汉克，汉克还是一副白痴样。
他再看向波尔，波尔的表情很复杂。
“您看，上士，我没有说谎……。”
“谁知道呢。”
“他们不见了。只留下了装备和通讯器。”
斑鸠一号拍到了中校部队的背包和一些武器。距离哈马部队现在的位置大概还有20分钟的路程。
而前方距离发现地点大约100步左右就能看到康斯沃勒镇的标志建筑物，康斯沃勒政府大楼顶上的两个铜制石像魔。
能看到那两尊铜像，就说明已经来到了康斯沃勒镇。
就差铜像来一句“欢迎”了。
中校的部队，似乎还未踏入城镇，就离奇失踪了。
不管如何，哈马的队伍肯定是要去查个水落石出。管它是支援还是救援，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行军的脚步，也更加急凑了。
哈马不想因为刚才女孩的那一幕分心。他不再开小差，而是表情严肃的端着步枪，跟随大部队前进。
“上士。您刚才在干什么？”
就在他身后的波尔悄悄地发问。
“唔？”
“我看到您好像在看着河对岸。可是河对岸什么也没有啊。”
“你看到我在注视对岸？”
“是的。您动作那么大。不可能看不到。”
“……波尔。你能说说你的女朋友的情况吗。就是消失了的那个，身高，相貌，头发的颜色，什么都行。”
“为什么要问这个。”
“告诉我。”
“我离开时我俩才13岁……我记得她是红棕色的头发，普通女孩的身高，皮肤相当白皙。啊，眼睛我印象中是蓝色的。”
不是同一人。哈马确信那不是波尔老相好的幽灵。
那她到底是什么？
哈马集中不了精神。这是一个士兵最致命的错误。
“我们接近了！”
中尉示意，他们已经走近了中校队伍失踪的地区范围内了。
现在开始不准私语。
“我的上帝！”
而汉克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大家紧张地拿枪对准了他。
“我的斑鸠一号被什么东西击落了！”
汉克收不到斑鸠一号的信号了。就在之前，斑鸠一号即将飞入城镇的中心，也传回了几张城镇内的照片。
而随着一身轻微的杂音之后信号突然中断，汉克确信他的斑鸠一号被人为毁坏了。因为即便飞行燃料用完，根据他的设计，斑鸠一号可以自动降落，摄像机还可以继续拍摄。
“今天的客人。真是不少啊……”
就在城镇中心的喷水广场前，站立着一个身披暗紫色长袍，打扮如同中世纪的隐修士一样的男子。男子戴着一顶好像法冠一样的高帽，面对着已经锈迹斑斑的铜制喷水雕像。
一张金黄色的金属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只露出半个鼻子和正在微笑的嘴。
“这个城镇的材料已经用完了……还没死透的，只是没有价值的老弱。不过真是幸运，美国人心肠真热，圣诞节都还没到，居然连续给我送来了这么多可用之材。”
戴着面具的男人转过身来。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一个少女的脸。
“喔喔喔……我最高的杰作啊。我的泽萝塔。你的肌肤是多美啊。还有你的头发……”
他的双手伸向少女的胴体。
而少女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嘴巴还在呼吸。
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用某种方法催眠了。
“真不错……这个胸部的形状。没有下垂，弹力也非常好……这肌肉也属上品……只可惜，身体依然太不结实了……用不了啊……但这是城镇里最后的一个少女了。唉……真可怜。泽萝塔，结果你只有部分肌肤和头发可以用。不过你瞧，你的头发将会是鲜艳的金黄色，你的脸蛋将变得更加柔软，吹弹可破……你将是最完美的容器……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你的内脏，你的血液，你的骨骼……只要再找到合适的部分……只要再一点点……喔喔喔，我的泽萝塔……”
男人近乎癫狂的将双手揉搓着少女的头发和脸颊肌肤。
“泽萝塔，来吧……最美的部分将属于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终于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但男人咧着嘴，似乎在享受。
“我只要这颗头颅上的头发和肌肤。”
喷水广场的大理石地板瞬间被鲜血染红了。
少女的身体和头颅在一瞬间分离，甚至都来不及留下痛苦和惊恐的表情，只剩下头颅留在了男人的手中。
而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有些责怪，并开始抱怨：
“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我的速度应该够快了啊……啊，褶皱……脸颊肌肤出现褶皱了……可惜，只有头发可以用了……”
男人略带恼怒地抛下少女的头颅，手中只剩下了金色的长发。
“身体的部位需要强度……那就用男人的试试吧，也没有问题……用心改造就能和少女一样完美……呵呵呵……”
掉在地上的少女头颅，被一个黑影叼了起来。
“啊，你喜欢吗？那就拿去吧。算是破例。还有这个身体，你们分了吧。”
“……”
大理石地板的周围，响起了一阵吞咽的声音。
“……哼哼哼……不用去等待什么恶魔之子……我，奎曼·格拉汉姆就要成功了！！！用我的炼金术！啊哈哈哈哈哈！！！伟大的炼金术，啊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过后。男人转身离去。并摆了摆手。
“溜进来的老鼠，就交给你们了。不过别太用力。有使用价值的看情况可以留下来。”
“……咕噜噜噜……”
一阵好似野兽的低吟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我其实很讨厌血的呢。”
男人嘀咕着，很快便消失在了城镇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