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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定番谢幕大团圆

霞浦高中推理纪事涟

  

翻转过来的点单记录,各务野先生倒是看得不明所以,但各务野皋月的神色虽然被她极力掩饰,但已然产生了无法逃过我观察的骤变。“哎呀,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大逆转,果然你之前说的‘智不如人’什么的,都是让我放松警惕的诱敌之计吧。”

“各务野小姐并不是什么敌人,何来诱敌一说?我所做的,无非是让各务野先生早些明白事情的真相罢了。”

翻转的纸条上,写着“遗产税”三个字。

“看到这里,各务野小姐的真正想法,早已不言而喻了吧。”

“没办法,本来还打算在筹措遗产税的最后期限时才交出这张底牌的。谁叫爸爸这么心急,还偏偏找到了一个能看穿这张底牌的人。”

现在的情形是,各务野家需要筹措足够的一笔现金缴纳遗产继承税,作为获得各务野芳子女士遗产的条件。由于遗产数额我先前也有目测,它的数额巨大,作为外行的我也知道,按照我们累进税率的计算方法,要征收的税额也相当大。各务野先生作为税务行业的业内人士,对于纳税额自然也有所预感。

“在税务这一行上干了许久的各务野先生,恐怕,在下野先生还没有向您告知遗产数额的时候,您已经大抵在心里有了数,需要准备多少数额的现金以缴纳遗产税吧?”

“自然。母亲病重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意识在削减家里的开支,预留现金为缴纳遗产税做准备了。”

“那,爸爸你为什么还要拿出那一大笔钱去送礼?”各务野皋月似乎也有着自己不懂的问题。

“想一想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形,三万元的有无,讲道理,已经算不得是什么举足轻重的问题了。我当时垂头丧气的真正理由,并不是因为三万元的丢失,而是因为断绝了一条可以借到一笔现金的路子。”

“我也认为,各务野芳子女士留给各务野先生和各务野小姐的遗产,其数目远不是三万元可以占到举足轻重分量的,并且,这三万元,是各务野先生用以钓出更大资本的投资。”

“哦——”各务野小姐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的父亲。“这三万元礼金,是打算向那位办婚宴的朋友提出借一笔度过难关的钱的敲门砖啊。那恐怕,爸爸当时在茶屋里坐着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的原因,还是以能不能赴宴的担忧居多吧。”

“没错。那位办婚宴的朋友也是实业家,并且很有排场。他收到大量礼金之后必然会有大笔现金,所以我才想借着这个交情向他开口借一笔钱,等到遗产继承完毕之后,我们也完全有能力立刻还上。”

“不过,虽然各务野先生的计划很遗憾地失败了,但好在还有早已看出端倪的各务野小姐啊?我当时便已经有些隐约的感觉,各务野小姐所谋非小。你从各个男生身上获得的钱财,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吧?”

“是啊,托您前面连说了几次谎的福,爸爸后来也没再关注我,总算让我能集中精力进行我的计划。”

“我说了谎话吗?”我回想着之前自己两次向各务野先生报告的故事。“我记得我是做过两次错误的报告,但那毕竟是我的水平未到,没能及时勘破各务野小姐的本意罢了。”

“如果那两次真的是智力不够的话,我可不觉得靠着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就能如此一针见血地揭破我秘密。嘉茂小姐,你前两次向父亲的报告,有意地回避了容易使我的真意暴露的几个要害:奶奶去世和我开始攒钱的联系;我攒钱与爸爸开始收敛开支的联系。如果你那时就向爸爸给出这个提示,很快便能联想到我攒钱是为了应付遗产税吧?”

“但是,各务野先生当时一直认为,你的行动是为了与他做对。如果当时,我将这个如此大公无私的事实告诉各务野先生的话,终归是难以令他信服的吧?相面的书上说,循序渐进,顺而听之。出于这个目的,我觉得我之前的做法还是应该能被认同的。”

“看在炸豆腐的份上,就认同你吧。”

“但是,你在之后并没有去过目贺田商店街吧?”

“这你都知道了?”

“如果去过目贺田商店街,你依然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浴衣,右手拿一柄团扇,左手托着一盒炸豆腐的国中年纪的女孩子,站在目贺田商业街的神舆斜前方微笑的照片。”我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叠起的纸,正是目贺田商业街现在依然在大规模印发的宣传材料。“如果你依然经常和‘松屋’饼店的女儿联系的话,你会看到很多次这张宣传材料。而且,你如果熟悉这张宣传照,在看到我的时候,你绝不会像这样无动于衷的。”

毕竟,那便是我当年被热情的目贺田商业街老阿姨赚取的一张照片。她如果依然和“松屋”的女儿联系,定然会通过他们热传的照片,在我给出扇子时便认出我。至于为什么与那位饼店女儿失去联系,自然是因为她的敛财举动:表面上妆出的感情和睦,实际上,却伤到了几颗真正想缔结感情的心。

各务野皋月与“松屋”家的女儿同时相中了我在茶屋碰见的,那位运动系男生。只不过,各务野皋月看中的是他的憨实、不通机关;但“松屋”的女儿却是一片倾心。由于知根知底的缘故,成为“情敌”后,“松屋”女儿很快便打听到了当时已名声败坏的各务野皋月的劣迹。因此,她便满怀怨念地尾随在当时的各务野皋月和那位男生身后,也因此在茶屋里留下了几句飘入我耳中的咒怨,甚或可以说,是这一段故事前因后果的唯一一位见证。

“哎呀,想不到今天坐在我眼前的对手,竟是当年我如此羡慕的女孩子。”

“我觉得,我不能算作各务野小姐的对手吧?各务野小姐打的这个算盘,想瞒过的只是你的父亲而已吧?”

“你是父亲委托的侦探,当然你也算在内。”

“既然把我也划在了敌对范围,那么,我也想向各务野小姐发问一招:各务野小姐出于自己的目的开始为应付遗产税而攒钱,但你是否察觉了,你的父亲也已经开始为此而努力?他为什么对那个机会看得如此重要?”

各务野先生是经理税务的行家里手,负责各务野芳子女士遗产处理事宜的律师,已经向各务野家发出了缴税事宜的通知,而通知上势必会标明缴税额与规定日期。对于各务野皋月来说,虽然智计过人,但毕竟不是业内人士,对于业内政策变化的敏感度,终归是逊于她专业的父亲一筹。

“2013年,遗产税的征收额计算公式进行了修订,主要的变化是免征额。此前的计算方法是五千万加上法定继承人数乘以一千万,修订后变成了三千万加上法定继承人数乘以六百万,总之打了个六折。”不比他的女儿心机重重,各务野先生倒是言语直白。面对我和各务野皋月同时投去的“征询”眼色,他很快地向我们吐露了他心中的愁绪。“起先,我按照先前的公式计划着家里的开支,为遗产税存着一笔应急的资金。然而陡然间,免征额的下调让我不得不额外找出一笔钱来补上这个漏洞。你祖母留下的遗产相当丰厚,所以,可想而知,我必须填补的缺口也相当大……没办法,这也是为了皋月和我自己……”

各务野先生低下头。然而,他的情感并没有得来旁边的两位高中女生的丝毫共鸣。在他懊恼而无措的同时,她们已经开始了径自的对谈。

“看来各务野小姐没有预料到我方的这一招呢。”

“就算没有料到又怎么样?我的一招,嘉茂小姐不也没有正面回应吗?”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关于‘各务野小姐为何会这样做’的问题,我到现在还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吧。”

各务野皋月以默认的方式对我的话给予了肯定。显然,这是她立起挑战于我自信的根据。而我同样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在写有“遗产税”三字的点单记录反面,又用笔写下了几个字——“祖母的试炼”

“啊啦,还是被识破了吗。”

在之前已经提到过,家赀丰厚的老年人,终归是对自己的子女实力不济,却即将坐享自己一生心血的事实有些不甘的。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便会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子女课以试炼,增加他们获得遗产的难度。

各务野芳子女士既然和她的孙女一样饶富心计,自然在“试炼”上更为另出机杼。试炼无非是“教谕”或“刁难”两种目的,从人情世故之常来判断,各务野芳子女士的心思应以后一种成分为多。既然是出于“刁难”,就要往极端的方向去设想:自己是一个将死之人,怎样设置一些合乎法律,又不会让中立的律师提醒,更能瞒住子女,让他们在最后关头才能明白,进而只能手忙脚乱或者看着遗产被处理交公呢?

答案呼之欲出:之前,各务野芳子的身边传出过“她的实际资产大于她在遗书中遗留的数目”的流言,我还对此进行过推究,或许这是她用以避税的手段。但仔细一想,这更可能的是对她的继承人们设下的陷阱——她反倒是将一些容易造成“灯下黑”的高价物以平淡嘱咐的方式托付给子女们,便如各务野先生的分配额度中提到的“房屋内的陈设”。然而,估价的律师及专业人士们并不会被此所干扰,而是会给出一个超过遗书上所列项目的估价。现在,律师向继承人们发出缴税通知的时候,离截止时限已不会太久。或许,如果各务野先生就这样糊涂就里地前往律师事务所,恐怕缴税的税额会让他这个业内人士都始料未及——这时候的继承人们,如果没有额外的备用现金,定然会被陡增的税额所难住。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你的父亲破除‘灯下黑’,以及为度过祖母的试炼而备下的一笔足够的钱。”我的表情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而,各务野家中,能够看穿那位老人设下的这个机关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吧?”

“谁叫爸爸平日里花钱总是堪堪用尽,毫不为应急考虑呢?”各务野皋月不满意地看着自己相信并挚爱,却又对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无可奈何的父亲。“总是到要用钱的时候才去储备,来不及储备就去借钱,借不到就怨天尤人哭天抢地,这就是我的爸爸呢。”

被女儿毫不带怨气地数落了一通的各务野先生,望着自己的女儿久久不语。长年埋头工作的他,恐怕在这一时刻,方才对自己有这样一个值得骄傲的女儿有了切身的体会吧。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情感,抱住了自己的女儿痛哭不止。

“是,是爸爸不好,没有顾及到的事情太多,还错怪了皋月……”

“都,都说了没事啦,嘉茂小姐还在看着呢……”各务野皋月尽管智计过人,但在身兼父母地养育她十余年,已经深深依恋的各务野先生之下,她到底是一个可爱的女儿罢了。

玲珑见榆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哼着唐土一部野戏文上的唱词,端起了白瓷茶杯,终于放松了挺直的身体,让后背靠在了隔间带有靠垫的木隔板上。当然,我的后背甫一触及,便感受到了另一边也有同样的压力。

“咚、咚、咚……”这是用脚尖顿地的声音,也是互相约定的暗号。

“嘭、嘭、嘭。”我则用指尖叩了三下桌面,然后将“请帮皋月瞒到七七之后。各务野水结

某年某月某日”的便条在衣袋里揉成了一团。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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