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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节

瞳·零·红莲之思

  

眼前是一整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在,无声,无光。

他就沉浸在这大块大块的黑暗中,不知是仰面朝天还是趴着,在这一整片的漆黑里面,根本没有上与下的概念。

他的思考几乎停止了,他的意识浑浊而模糊,仿佛此时即使动个念头也会累跨他的身体。

他的肢体不能动,就一直维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好像背后有一个架子,有一根绳子把他牢牢地绑在这架子上,连转过头此时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发呆的状态,仿佛要与这黑暗一起陷入永恒。

忽然,在上方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不知何处有光亮起,那是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或者应该说是一片更加妥当,那好像是一片正在发光的金色祥云,那光芒强烈地刺激了他的精神,他的意识立刻伴随着这光芒清醒过来。

“嗯......”他想发出声音,却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说话了,尽管这只是一声低语而已。

“咦......”空灵悦耳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穿了过来,他一时完全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啊......”他想要继续发出声音,但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拼命压低喉咙才发出来的声音,发出的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

“诶......你醒了?”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感觉眼皮无比沉重,用力地睁开眼睛,只能睁开狭长的一条缝,而在那条缝里,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缕金色的长发。

接着,嗅觉开始恢复,他感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那股痛深入骨髓,就像是一股电流一般把他给完全电醒过来,接着他感觉到了一股冰凉,总之是不知名的难受,和心悸的感觉很像。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也是在此时,他的眼睛完全睁开,只看见一张白瓷般的脸,还有作为背景的由几乎破碎的木梁架成的天花板。

在温和的阳光中,他的目光与那双宛如碧蓝的大海般的眼睛相接,此时,他们相距不过一只手臂。

女孩的脸上骤然出现一丝绯红,温柔与担忧一瞬间从眼底涌上来,他看见了闪亮的泪光,但下一秒那美丽的蓝色眼睛中就出现了异样,接着,她一步从炕上跳开,“锵”的一声拔出长剑,用剑尖直直地指着他,神色间带着防备,高声问道:“你是谁?”

“咦......嘶......”他刚想回答,可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女孩脸上防备的表情稍微有些融化了,她握剑的手也有一点发抖,但马上又再次握紧。

“我是......红莲·耐特啊......”他忍着剧痛回答,那心悸一般的感觉又来了,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发抖。

“那......我手中的剑叫什么名字?”女孩再次问,但脸上的防备之色已经稍有瓦解了。

“啊?”听见这个问题,他用力抬起头,看向女孩手中的剑,确实有些眼熟。“咦?这不是......Caliburn吗?我记得我送给亚瑟了,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是谁?”

女孩听见这句话,松了口气,终于把手中的长剑放了下来。然后她在炕上坐下来,轻轻地说:“你好,我的名字是戴安娜·彭德雷根,”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亚瑟是......我的哥哥。”

“诶?亚瑟是你的哥哥?”红莲花了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呃......因为我基本上什么都不会,所以哥哥找了个地方把我藏了起来,最近哥哥在前线战斗,没有空,就让我来照顾你了。”女孩回答,红莲注意到她每次说到“哥哥”时,眼角都会抽动一两下,该不会是他们兄妹俩处的不好吧?红莲这样想着。

忽然那疼痛又来了,疼得他眼前一黑,几乎差点就又要昏死过去了,他低头时,就看见了自己胸口的那道巨大可怖的伤痕。

“啊?”他吓了一跳,“这道疤......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白袍抓到我之前我就没意识了,最后怎么样了?你说亚瑟现在在前线战斗,就是说他现在还好咯?”就在此时,红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

“嗯......这样吧,我就从头说起好了。”女孩思考了一下以后,道。

“根据其他圆桌骑士的说法,谈判崩盘以后,你在逃窜时,在那个白袍抓到你之前,你的眼睛忽然变成了金色,并且说了三个词语来击杀了那个白袍,那三个词分别是『瓦解』、『重组』以及『穿刺』......然后,你投射出了大量的武器,并且顺利掩护圆桌骑士撤退......”

当女孩说完这一切时,红莲的脸几乎扭曲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具身体,真的是我的吗?

“对了,我的心脏不是都被利奥二世穿透了吗?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们尽力抢救了你,最后的结果似乎是成功了,主要是当时你似乎是处于血统觉醒的状态,第一次觉醒的血统能力爆发才让你拥有足以与对方匹敌的能力,也让你的身体强度达到了高峰,可惜利奥二世就在那个时候把你的心脏几乎绞碎,导致觉醒过程被强行终止,所以现在的你处于『半觉醒』的状态。”

“半觉醒?”

“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体各方面比普通人要强,但又比觉醒者弱,可以但也只能操纵部分的血统能力,可是如果受伤,要恢复需要花费的成本又比两者高得多的一种状态。”

红莲明白了,打个比方说,以前的他是一块泥块,既打不疼人也容易碎掉,但现在的他则变成了玻璃——可以割伤人,但仍然很容易碎,这种状态在那本书中也有所描述,但其中的描述仍然少得可怜,毕竟半觉醒算是一种很稀少的状态,当然对于无法觉醒的他来说,也可以算是个好消息了。

“除此之外,我们在抢救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女孩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红莲仔细一看以后才发现那是两卷羊皮卷,很紧地卷着,两卷连在一起,形成一个环形,上面沾满了已经变成金色的血,“抢救的时候我们在你的心脏附近发现的,这个东西似乎起到了一点点止血和挡住刀刃深入的作用。”

红莲呆呆地看了那羊皮卷一眼,然后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拉开——

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字,没有图画,也没有什么笔迹,只有血迹和血迹被刮掉以后留下的痕迹。

红莲无力地放下这张羊皮纸,不再说话了。

戴安娜说:“我们已经检查过这张东西了,也尽力刮去了所有的血迹,但是从上面找不到任何信息。”

红莲不想知道戴安娜是怎么了解到自己这样的想法的,也许是亚瑟告诉她的吧,但此时,再次失去了得到自己身世线索的红莲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感觉很累,只想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好好消化自己现在得到的信息。

但另外一件事情又让他清醒过来。

“莎莉斯特呢?她去哪里了?”

“莎莉斯特小姐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再过两天左右就会到了。”戴安娜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与此同时,她已经回答完了这个问题。

“她安全吗?”

“绝对安全。”

“呼......”红莲松了口气,瘦弱的身体慢慢地靠在了墙上,因为伤口,他不敢有多大的动作。

顾虑尽消以后,红莲才开始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或者说是对于他来说细枝末节的东西。

“那个......戴安娜小姐,谢谢你照顾我那么久。”红莲忍着剧痛勉强对戴安娜露出一个微笑。

戴安娜的脸上刹那间涌起一片绯红,在满脸莫名其妙的红莲面前反复地摇了摇头以后,才开口道:“不用谢我,如果要谢的话,就谢我哥哥吧,是他救了你。”

“那也没错,但照顾我这件事还是你做的,自然就要谢你,你应该也有你自己的事情吧?为了我这么个小人物耽搁了的你的时间,真是抱歉了。”说到“小人物”这个词时,红莲心里忽然萌生出了一个疑点,这个疑点让他沉默了下来。

自己参加维也纳的那个会议时,是以“老亚瑟”的身份参加的,可是在进行激战以后的处理、自己被抢救等等的这些事时,自己却是以“红莲”的身份进行的,以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执行任务后,面前的女孩又为什么会得知自己作为“老亚瑟”所做的事呢?即使自己身受重伤,也不应该节外生枝地告诉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就算是亚瑟告诉她的好了,他大可编个简单的谎言,若是连此都要死咬着骑士道不放的话,那就不是忠诚而是迂腐了。

所以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

红莲自己也是当哥哥的人,想要保护妹妹,让妹妹一生幸福的这种强烈的执念,他是体会的很深刻的,如果亚瑟是哥哥的话,为了避免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他的最佳选择方案应该是找一个信任的人来照顾自己,然后再排除掉在前线战斗的自己、父亲以及圆桌骑士们(当然也要排除掉自己的情人,红莲考虑过以后也排除掉了),可选的也许也确实就只有戴安娜了,但问题就是,为什么他要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戴安娜?

红莲的性格其实本来就有一点点钻牛角尖,只是不怎么表现出来,但只要碰上一个疑点就会卡在里面,死活都出不来,以往碰上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只能放弃思考,但现在他不能放弃思考了,维也纳会面的崩盘告诉他,每一步都是生死局,每一个方向都完全不能忽视,甚至于几乎所有人都不能信任,因此,他尽力逼迫自己想下去。

该死,只要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加入“欺骗”这个要素,再简单的交流也变得复杂起来了。

尽管红莲尽量不停止思考,但因为停滞不前而另辟蹊径的思想还是把他带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上。

“对了,戴安娜小姐,刚才我醒的时候......为什么......你做出那样的动作?”红莲问。

“哦,那是因为......嗯......我觉得你还是自己看比较好。”戴安娜想了想,说,接着,她转过身到桌子旁边,然后拿起一面镜子,走到了红莲面前。

“为什么.......”红莲刚想问,但从镜中看见的景象瞬间让他停住了嘴。

“这......是什么啊......”他原本垂在腰间的手缓慢而机械地抬起来,沿着有些干裂的脸一直往上,最后停留在眼眶下面,不停地发着抖。

那是一只暗金色的眼睛,与另一只淡金色的眼睛不同,瞳孔变得狭长,在瞳孔的周围,无规则的细密纹路构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那是一朵彼岸花,一朵旋转着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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