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正篇从下一卷开始，随笔可跳过）
风很大，哆嗦着把外衣的两层拉链都拉到底，再套上帽兜，双手紧紧插在裤兜里，袖子的位置露了点肉冷风就直往里钻，看了看了天，天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是在夜晚，倒是西边的夜幕隐约带点红色，不知道是远处城市映照在云层的霓虹还是其他什么光，很诡异，但是配着夜色倒是很和谐，我不相信成千上万的人只有我看到，但是成千上万的人只有我觉得诡异？
“是极光。”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还会这么说，说出这种可笑到小孩子都骗不到的话，很可悲的是当初我信了。
“真的是极光？但是书上说极光只有在南极圈和北极圈内才会发生啊。”
二零零八年，我十四岁，说小不小，说大还行的年纪，系统的接受过基础科学教育的年纪，粗略研究过文艺复兴的年纪，偶尔欣赏日本原始冲动影视作品的年纪，这样的我，对他的话虽有疑惑，但完全没有对其真实性的怀疑。
“ 你知道极光是怎么生成的吗，嗯？”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半张脸对着我，刘海很酷的拖到鼻尖，初中的时候流行非主流，男生都是这幅蠢样，那时我也想搞成这幅蠢样，但是如果我搞成这幅蠢样我爸会把我打成蠢货，所以当时我就是现在这副**样。他认真的看着我，眼神中透露着那种想要真诚地和你交流，想要和你分享可以改变世界的秘密的赤诚。
“好像是...太阳的什么力场....把什么...唉....什么来着.....”
我努力的想把脑中那可怜的一点知识挤出来喷到他的脸上，我对天发誓我绝对知道极光生成的原理，但是当时天气实在太冷，冷到我的大脑神经之间的传导慢到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我慌了，这种想要卖弄但是就差一点就成功的感觉就好比你大张着嘴酝酿了半天的一个惊天大喷嚏被卡在嘴中打不出的难受。
“是因为来自太阳的高能带电粒子撞击地球磁场使高层大气分子或原子发光的现象。”他不带一点迟钝地说。
好吧，不但喷嚏没打出不来还被活生生咽了回去，他又把目光望向了夜空，我不知道二零零八年的夜空和二零一六年的夜空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当时就这么看着西方透着红色的天穹，表情严肃而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或许真的别有细节？
我记得当时风也很大，而且，那一天的这个亚热带城市下着雪，那一天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见到雪，以至于以后谈到雪，我总会说：雪呀！零八年我们那里下得大呢！风很大，而且夹着雪，这雪在北方人的眼里也许只能算小小小雪，但是我透过路灯昏黄的光看着漫天的细雪，有种明早醒来我的自行车会被雪埋住的错觉，他继续说：
“这几年地球的磁场是很异常的，所以不止两极，其他地区也有发生极光的可能性，比如这片天空。”他指了指天穹那一片红，“好看吧？”
“好看。”我其实觉得，诡异的成分多些。
“这么美的景色在这个城市只有我们两个看到了，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抬起头就看得到。”我笑着说，。
“我不说，你会抬一下头吗。”
他掏出烟，一包玉溪，初中生抽得起玉溪是很不得了的事，而他是每天一包，他点烟的动作我一直很欣赏，和一般的那些小杂皮猥琐的姿势不同，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一点多余，直到他吐出一口白烟，和我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我才发现他把手搭在我肩上。
“哥子。”他说，“我明天就走求，这次我是真的没法读书了，出去大概就打几年工然后去我老爸那里当差。”他和我并肩走着，漫天的细雪落在脸上然后瞬间化成一滴水珠顺着脖子就溜到衣服里面去，冷得人直打颤。
“哦。”
我只说了这一个字，现在想想原因，为什么没有说那么多该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当时我看着那片红色的天穹吧。
“当第一个抬头的人。”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往地上的一出积水一扔，烟头的火星碰到水发出“嗤”的一声，然后冒出一股白烟，就像他一样，在那一晚离别之后他被扔进这个世界，联系的火星就熄了。
二零一六年，我瑟缩着走在另一个城市的桥上，没有雪，没有他，我盯着手机开着珍贵的流量浏览着无关紧要的八卦新闻，我看完某某什么B野炮哦不夜跑女神被扒一扒实为什么外围女等等之类的新闻之后，又打开空间，习惯性的想刷一发装逼的自拍，但是我看到他们都在说，那里下雪了。
就这样我才停下来看着天空，看到天穹的红，我在想，这一次，我是不是第一个抬头的人？
2016.01.22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