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虚汗仿佛是浸透了全身，无一处不是湿漉漉的，然后我竟然开始蜕皮了。
一层透明的皮从我身上脱落下来，仿佛是蝉翼上的薄膜。
我缓缓抬起头，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依然是心有余悸。说不清那种感觉，世界在我眼睛里更加透彻了，血管里的仿佛是油条小蛇在蠕动，血液里蕴藏着——魔力！
像是沉睡了什么千万年的东西，终于苏醒了。
世界在我的眼睛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我也说不出是那种不一样，就像是介于真实和虚幻当中那般地不真实。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寂静的病房不再是寂静的，四处都有嘈杂的声音，奇怪波形线，一颗颗散乱的粒子都能被我感觉到。
这不是人类眼中的世界，是天敌的世界。
我大概能够猜想到，现在的我已经是——天敌感染者。
基因序列的改变导致我的基因更像是天敌，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进化，直到完全堕化为天敌的基因。
“侦测到灵能反应！”手机发出了警报。
我在发呆的状态被手机下了一跳后，那种世界奇怪的异常感觉就消失了，一切又寂静下来。
微光粒子从手机上投影出来，幻灵·量子之海具现化。
“这里有天敌的气息。”小灵像是飞舞的小精灵，围绕在我身边，跟小狗似得在我的脸上不停嗅来嗅去。
“什么天敌？”我笑了笑，决定还是隐瞒下去。
“天敌诡异的灵能波动啊。”小灵一脸不满，“你上课的时候总是不听讲……”
“天敌的超灵能和人类的超异能嘛，这些以后再讲。”我挥了挥手，“你可是我的随身数据库，这些还要我记吗？我现在需要查询一下：《军方对天敌防御计划书》。”
“这是违法的！你的权限不够！区区D级权限而已。”
“那就越级查看，用后门密码获取量子之海网络管理员权限。”我黑进军方数据库不是一次两次了，包括小灵也是利用军方数据库才构建出了的特殊虚拟生命体。
“可是……你要看这个有什么用嘛，你又不会上战场……”小灵嘴上说着不情愿的话，但她对于我的命令是绝对遵从，我下达权限命令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入侵军方数据库了。
“我想看看军队的部署，军方对民众的论调一直是有信心守住亚斯格特，可感染者的出现……令我不得不怀疑军方内部应该也有感染者。”
理论上来说，亚斯格特外面的防护立场是“绝对防御”系统，就是几百个核弹往上面炸也不会有任何损伤，但牢固的城堡往往不是被外部攻破，而是内部的崩溃。
小灵突然抬起头，数据构成的幽蓝之光在她眼前一闪：“情况很糟……恐怕军官也不得不上战场了。”
“预计什么时候天敌会到达？”我问。
“根据量子之海对天敌灵能波动的计算，一天之后天敌就会到达亚斯格特，其中最强的天敌是LV6的尼德霍格。”小灵说。
尼德霍格，人类观测到LV6天敌之一，形态为黑龙，代号是“绝望”。
“果然是它……”我喃喃地说，忽然大声问：“部署图呢？我要看军队的部署图！”
小灵好像是被我吓到了：“军……军队准备用量子态武装和尼德霍格决战……”
“决战？开玩笑吧？”我被军方的这个决策给吓到了。
人类和天敌的战争上，就从来没赢过。
小灵转化为数据图钻入了我面前的液晶屏幕上，一张亚斯格特的俯瞰图展开，各个地方的部署、任务人员、行动计划全部映入眼帘。
“不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份计划完美无缺，可攻可守，可我就是觉得似乎有点假。
军方隐隐在藏着什么，我能肯定。
他们不会不知道天敌感染者，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居然主动和天敌展开决战，不知道是军方对人类科技太自信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楚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追踪楚凌的信息位置！”
她也是军方人员，虽然只是宣传部，但也有ID卡，通过ID卡量子之海就能追踪到她的位置。
“死亡？”我又是一愣。
在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亚斯格特当天爆发了七次恐怖袭击，其中军队阵亡人数126人，平民死亡36721人。
有人的借着天敌来袭放弃希望的人开始大肆抢劫作恶的人，有些人是基因强化者，有些人是天敌感染者……
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化作了乱七八糟的数据排列在液晶屏幕上。
而我的眼睛里只有那么一行：“楚凌，死亡。”
看来楚凌已经完全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加入了感染者的组织。这样我也无法再查到她的下落，心里失落了起来，空荡荡的。
却又感觉，松了一口气。
“嘛……别难过了。”小灵忽然又出现在我的头顶，轻轻拍着我的头，安慰着我说。
难过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小灵还以为是在伤心，其实我一点也不。
我反倒是庆幸楚凌已经逃走了。
“轰隆隆隆……”一声巨响。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
天上炸起了五彩斑斓的光束，蓝色的六角防御立场在那个爆炸的地方变成了红色，能量场马上转为肉眼可见的能量强度，整个天空出现了蓝色的辉光，仿佛海浪的波光粼粼。
这不是什么特意弄出来的特效，它意味着能量场的扭曲，一定是受到了外部强烈的轰炸导致能量场自行扭曲产生的分流结果。
这一道光束的强度，是历史以来的最高。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量出现波动，天空就像是出现了极光的颜色，灿烂的青色、紫色、白色如同绸带一样流了下来。
那些都是附着在能量立场上的强大流光，如果全部倾塌进亚斯格特，恐怕整个城市都保不住了。
人类和天敌战争正式开始了，远比我想的要快。
医院发出了警报，到处都是红色的灯光和刺耳的尖啸声。
“军队集合！紧急集合！”小灵在我面前大喊，“量子之海重新预估的结果！天敌群将提前到达！”
我没有理小灵，打开了窗户，探出了头，目光死死盯着天空。
云雾散开，那双眼睛也在凝视着我。
尼德霍格，他已经来了！
亚斯格特，一级戒备！
我必须紧急出院，参加集合。
每个人的行动指令都会由量子之海直接发送到任务客户端上，我也收到了任务提示。
这次任务没有等级，它意味着生死存亡。
这个任务显示出血红色，高高置地在任务栏的最上方，把我的平时的日常签到任务和跑腿任务给压了下去。
根据任务指示，我目前岩佐的是回世界树大楼报道。
我属于程序员那种的工作，负责维护能量立场的平衡。
这个天空上的能量立场可不是简单地放在那里，它如同一个泡泡，我们是吹泡泡的人，不把这个泡泡吹起来，就会瘪了，吹过了泡泡就爆炸。
亚斯格特的能量不可能每时每刻把能量立场开启，平时只有一是一层保护膜，和泡泡糖一样。现在这个泡泡糖变成了类似钻石一样坚固的结构，能量全开。
还有一条任务插了进来：“来见我。”
任务说明只有这三个字，发布人：“将军。”
“这老头。”我就知道只有他有权限往我的任务表里面插东西，他没事就随便给我加日常任务，让我在什么公园里面跑两圈锻炼。
任务有时限，过了时限没回世界树大楼，我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他给我的时间就一个多小时来集合地点，应该是考虑要把全城的军官都叫来。将军给我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他应该在此之前有话要跟我讲。
我急急忙忙地换下了病人的白色格子服，穿好了制服军装。
我刚换好，护士就冲了进来。
“长官……”护士看见我已经换好军装，有点慌张地说：“您还不能走！”
“有紧急任务。”我推开她，“我现在必须出院，出院手续等我回来办。”
“可是……”护士嘟囔着说，“您莫名又昏睡了四天，现在才刚刚醒来，要全身检查的。”
“什么？”我回头惊讶地说，“我睡了四天？”
这么算来，从我住院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而古子李已经走了四天，我本想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军队的防备部署让他多加注意，现在看来已经是晚了，所有人都已经部署到属于他的位置上去了。
“是啊，您的生命体征非常奇怪……我们正在申请脑部神经检查的设备。”
“不用了，我现在就出院。”我不再理那个护士，径直走出了医院。
出租车慌忙地在医院门口乱窜，嗡嗡地吵闹声像一只只大黄蜂似得。我的耳朵更加地敏锐了，声音放大了很多，又像是拉长了很多，扰得我心烦意乱。
我感觉到有点仇视其他人了，天敌基因已经对的影响了吗。
“小灵，帮我叫一辆出租来。”我皱着眉头说。
大多军官的手机软件上有一个征用软件。进行任务时，是可以征用任意车辆或者其他设备。如果发生损坏，军方会根据情况代为赔偿。
“你有车啊。”小灵跟在我后面，轻轻漂浮着，一边发散着粒子光。
“我哪有车？”我是最底层的小军官，以我的工资肯定是买不来一辆车的，不过我马上又想到了，将军是有几台不错的军装车。
“我已经帮你把它叫来了。”小灵邀功似得打了个响指。
一辆军装跑车“嗖”地一声，蹿到了我的面前，打开了车门。这属于悬浮跑车的一种，没有轮子，全靠磁力漂浮，由人工智能操控驾驶。
我也没什么好拒绝了，马上走了上车，车门关上。周围各种投影弹窗出现，有服务类、模拟类、验证类。
车钥匙都不用，人工智能自动扫描瞳孔就认证上车了。
人工智能的机械音：“请输入您的目的地——”
“世界树大楼。”我说。
悬浮车启动，瞬间加速就直冲天际，速度快的就像是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
“您需要……”
“闭嘴。”我打断了机械音，“不需要其他服务，关闭所有弹窗。”
人工智能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太烦了，而且机械音一点也不好听。
小灵的声音是我专门调音出来，软萌软萌地，加上她偶尔性格上的傲娇，我非常中意。
世界树大楼周围，全是这种悬浮车不断进入大楼里面。
这让我想到了以前看得一部老电影，就像是蜀山外面，每个人都是剑侠，化作了流光飞行，然后万剑归一，矗立而行。
螺旋天顶对车子飞行的高度一定限制，不然碰到能量立场，车子就炸了。
大家排着队进入专用的悬浮车跑道停在了世界树大楼里面，这楼可真大，在空中看着就像是一座空中城市，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人。
虽然说是楼，其实也差不多是座城了。真正的军方贵族都是住在这座楼的，很少离开。世界树大楼中的的生态模拟系统，比外面好太多了。
有人一辈子就想进这座楼里。
悬浮车进入大楼，我下了车后直接就跑着去了将军的办公室。
现在我周围全部都是军官，有的是从少尉到上校各种军衔都有，几乎每一个人都比我的军衔高。我看到几个熟人，匆匆打了招呼，就接着跑。
仔细看的话，年轻一辈的军官基本都来了。
我又不禁想到，这是一个混军功的好机会。如果没有军功，像是我这种做吃等死类型的军官，想要升军衔大概要等一定的年龄。
但也有人主动请命去对抗天敌，我大概杀一百个左右的LV2天敌就能升个中尉军衔，不过越升越难，想升到少将级别的那除非是杀了LV6的天敌。
这谁也知道不可能，就是放出来诱惑你的。
“报告！”我敲了敲将军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将军浑厚的声音通过门口的播音器传了出来。
大门自动打开。
我走了进去，行了个军礼：“请将军指示。”
这是形式主义，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是我爸，官比我大多了，但他就吃这一套。
将军缓缓抬起了头，把手头上的公文推到一旁，重新拿出了那份《S级保密协议》的档案，放在桌上：“签了它。”
这次他没有再问我的意见，而是直接命令我了。
“是。”我懒洋洋地说，走上前刷刷地把自己名字签上了。
我倒是也许慷慨激扬一番，为了人类、为了世界，我要献身什么的云云……说一番给自己打气的话，但是在将军面前，我怎么也提不起劲了。
“不是让你去送死。”将军看着我的样子，还以为我是怕死。
其实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是天敌了，不过是个感染者。天敌感染者一般和人类也差不多，除非使用了天敌的灵能力，才会被螺旋天顶侦测到。
人类仿着天敌的灵能力才开发出了超异能者，和基因强化者不同，他们更趋向于……魔法师？
“天敌都打上门了……”我忽然想到，“难道要我带着物资跑路？”
“没机会了，亚斯格特全城封锁。”将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别想跑。”
“我也不觉得你能把我放了。”我这个时候是有点想妈妈和妹妹了，她们早就被送出了城。
这场战争上层的军官早就预料到了，前段时间，许多高官家属陆陆续续地就去了亚特兰蒂斯。
亚斯格特好像就被认定了是天敌的下一个目标……难道是那个少女？不，天敌。
如果她的确是LV7的天敌，就有太多事情我是想问的了。
我看着将军的脸色，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但我能肯定军方高层一定一定隐瞒了什么，或者他们在谋划什么。
“不要觉得我偏心。”将军看着我，“她们是女人，男人保护女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是。”我无可说辩，确切来说是我懒得讲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跟我来。”将军见我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一向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将军走进了房间里的直达电梯，他办公室也是大，我以前居然还没发现那个书架后面有个电梯？
我缩着头跟他走了进去。
将军按下电梯按钮，却不是楼层按钮，更像是在按密码。
“密码确认，身份确认。”
“一星少将，叶远。”
“少尉，叶志。”
机械的电子音响完后，电梯陷入沉寂。
这是高速的直达电梯，很快电梯门开启。
“我靠。”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眼前的场景也太过震撼了，我怀疑自己来到了外星球的秘密实验室。
到处都是银白色的机械运转，不时有流光闪烁，穿着防护服的科学人员忙碌的像是蚂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手里是各种各样的神秘机械，有些我认识，比如那把“振粒子分割刀”，是我小时候看电视梦寐以求的神器。
它能直接斩断原子级别的物质，在电视剧里面，主角拿着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有振金盾牌、生态装甲、能量增幅炮……
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大家伙，我该叫他变形金刚好呢还是叫高达？哦哦哦！初号机！这些科学家还把这个给研究出来了。
“跟着我。别乱碰，也别说话。”将军默默走过这些高级装备，往着更深处去了。
我根本还什么都没有说，就顾着到处张望，这些东西都太惊人了。大概这里的东西就是亚斯格特的最高科技成果。
将军带着我行走到一扇大门前，他刷了一下认证卡，又按下了数字密码加上视网膜识别才打开了这扇门。
保密级别竟然如此之高，我心里的好奇心起来了，探着头向里面张望。
我还能听见机械开关的声音，大门上下开启后缩入槽口，这是某种超合金制作的门，也有可能是纳米材料。
而后，门里一股寒气冒了出来。
里面是红色照明灯。
只有警戒的时候才开启红灯，又或者代表——极度危险。
将军带着我走了进去，身后的大门关闭，他接着往前走，脚步清脆，格外地幽静。
我跟在他后面，这是真的不敢说话了，这条通道死死封住的，只有红光的照明灯，仿佛是进入了什么怪物的血口当中。
“这里是世界树大楼的地下实验室。”将军向我说明，“所有军队的高科技装备都在这里进行实验。这次让你来，是给你装备的。”
“什么装备？”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倒是挺想要那把振粒子分割刀。
将军沉吟片刻：“这是亚斯格特的最高科技等级装备，和螺旋天顶、量子之海属于同一等级的‘SS’级别的科技。所以你必须签署S级保密协议，才能使用这把‘武器’，使用它就是S级任务，你是少数被选中的几个，要珍惜这次机会。”
“哦……”我一个少尉能有这个机会，大概也是将军为我争取来的，“不过拿了这把武器，就意味着我得去正面和天敌打吧？”
这个风险也是挺高的。
“嗯。”将军点头，但他的目光依然是看向前方。
终于，走到了尽头。
前方一道明亮的光，我屏住了呼吸。
“这……这是……”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培养器，巨大圆柱培养器重灌满了绿色的营养液，少女紧闭着双眼安详地如同一个婴儿静静地沉睡，银白色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向上飘起。
她身上是各种奇怪的设备，像是机甲装备，又裸露了大量的肌肤，蓝色、紫色的光在那身机甲装备上闪动。
她就如同完美的工艺品和精致的人偶被展示在那里，透过带着气泡的营养液，她仿佛随时会动起来。
这不是梦，这个银发少女就是LV7的天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