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开幕式终于结束了。
如潮水般，人群涌出了演讲厅，窃窃地讨论着旁人听不到的话题。
“哎，刚才开幕式上我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
“唉，能不愁眉苦脸吗？什么科学大会，根本就是在扯淡......”
“你这么说可不对啊。人家好好的一个科学大会，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扯淡了？”
“当今世界，世界各国的政府都拼命打压科学界，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科学’可言......现在的科学大会，要么就是聚在一起讨论老旧的知识，要么就是钻牛角尖问题，根本就没有新鲜的东西......”
“哎哎，想这么多干嘛？既来之则安之嘛。”
“......唉，算了，走了走了，回见。”
......
“周先生。”
许久之后，看到我从会场前门穿出来，狄更莱斯立刻迎了上来。
“抱歉让您等急了。”我歉意地笑笑。
“没什么，只是刚才周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稍微走慢了点而已，没什么事情；对了先生，院长大人现在在哪里？我得前去拜见一下。”
科学院院长在开幕式举行完毕后就跟随着一些人员离开会场了。
虽然我受到了奥斯卡托科学院的演讲邀请，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科学院院长见上一面，这实在有些失礼节。
“院长大人应该在办公室里接待宾客呢，我带您去会长的办公室。”
“好。”
就这样，我随着狄更莱斯转出了正对着会场前门的走廊。人群已然散开了不少了，周围来来回回地走过一些西装革领的侍者。
稍稍用精神力往他们身上扫一扫，就能发现这群侍者几乎都是五阶以上的机械师。
“狄更莱斯先生，真没想到，贵国科学院就连侍者都是五阶以上的机械师。”
“哈哈哈，周先生，在我们奥斯卡托，尤其在这种场合，五阶机械师遍地都是，就算是罕见的六阶机械师，在我们这里也很常见。根本不足为奇。”
狄更莱斯自豪地大笑了两声。毕竟他也是奥斯卡托人，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国家怎么会不自豪。
透过玻璃望向窗外，天穹已经逐渐被夜空所吞噬。夕阳与皎月同时漂浮在整片空海的两侧，‘梦’幻无比。
“狄更莱斯先生，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确认没有任何的人注意我们时，我悄悄地把头靠近狄更莱斯的耳朵。
“您说。”狄更莱斯笑笑道。
“您......认识菲戈斯先生么？”
“菲戈斯大人？”
......
我绝对不会忘记菲戈斯的容貌。
我敢确定，他就是那个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之一！
站在巨大的办公桌旁边，只能看清穿着黑亮西服的腿部，上身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的人!
他，是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位。
“菲戈斯大人是我们外交部奥斯卡托科学院的外交部部长，是我的上司。周博士对大人很感兴趣？”
“大概是吧。菲戈斯先生刚才在讲台上说话时并没有做详细的自我介绍，我有点好奇而已。”
“嗯。菲戈斯大人很友好，对我们下属都很好的。”狄更莱斯笑笑道。
奇怪，为什么我并不为发现菲戈斯这个人感到震惊？仿佛，我打心底就已经知道今天一定会遇到他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菲戈斯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这几天一直纠缠着我的那个梦境，是真实的。
居然真的是真实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一点也不为这个消息感到吃惊！好像我一直就知道这个梦是真实的，这个菲格斯迟早会出现在我眼前似的!
奇怪，我究竟是怎么了？
“周博士？哪里不舒服么？”狄更莱斯看看我的表情，有些纳闷地问道。
“不，没什么，胃里突然反了一口酸水罢了。”我赶紧调整表情，冲狄更莱斯笑笑。
不管怎样，现在既然找到了这个人，就该立刻行动，用我的方式，‘调查’这个人。
我暗自下定决心。
随着狄更莱斯又走了一段路，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上一架华丽的螺旋楼梯，直奔三楼院长的办公室。
“嗤——”
无数微小的金属粒子渗出了我的表皮。
紧贴在皮肤上，延伸出一条细长的金属丝。从我的脊髓处，一直延伸到左侧手臂，延伸至戴在左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随后，耳边传来一声微微的震动——
“‘苍蝇’已进入待命模式。”
只要在脊髓的表皮跟智能手表链接一根细长的金属丝，我就能利用脑电波，实现对智能手表的“远程操控”。
而这种能力，正常意志力达到六阶机械师的人都能做到。
刚才的那一声震动是骨传导，旁人听不到这一细微的声音的。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只等跟菲戈斯碰上一面了。
一些记者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认出了我，将我团团围住，一个劲儿地把手上的话筒往嘴里塞——好不容易才避开他们。
作为一个第一次加入到演讲席位的科学家，受记者们关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了，周先生，刚才就一直想跟您说了——”
狄更莱斯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情况之后，把头靠向我这边儿。
“什么事？”
“周先生还记得，您接受了希尔薇大人的邀请么？”
“当然记得。”
“是这样，与大人会面的时间，我已经订好了，不知周先生一下如何。”
“您说。”
“明日的下午一点整。明早您要主持自己的演讲会，下午您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我们世界机械学交流大会是允许科学家们自由活动的。”
“好的。不过如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先生您的。”
“好。前面就是院长大人的办公室了。周博士。”说罢，狄更莱斯指了指前面的一扇大门。
在被水晶灯照射的走廊的尽头，一扇大门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两位站在门旁的侍者见到我们二人，缓缓地把大门敞开。
我同狄更莱斯一起走进大门的内侧——大概是一个有两间教室那么大的办公室，四周摆满了一盆盆绿色的植物，以及一张巨大的办公桌。
站在会议室最前端的是三位科学家和一些侍者，其中一位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笔记本电脑，虽微胖但面容清秀的中年男人，便是科学院院长马克托夫了。
“哟，周先生。”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塔克烈朝我打招呼。
“额...您好，塔克烈先生。”我勉强的笑笑。尽量避开他那眼神的审视。
随后，我穿过人群，来到前方正与人交谈的院长面前：
“打扰了院长大人。在下是周若寒，抱歉这么晚才与您会面。”
“哦！是周先生啊！您好您好。”
院长倒显得格外地热情，见到我就好像看到了一位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样，向我伸出右手。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跟院长握了握。
“院长大人，前些日子在下有一些要事急着办，直到今天才感到开幕式，实在有点来迟了，还望大人理解。”
按照礼节，我既然接受了奥斯卡托科学院的邀请，就应该提前到达科学院跟院长见上一面。但因为前些日子我受伊莲娜委托支援第七小队实在没有时间，我连自己的演讲稿都没有多少时间准备，更别提提前来奥斯卡托见院长了。
“哈哈，周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嘛。”
院长大人满脸堆笑，意外地很热情，甚至有点不太自然。当然我没有在意这小细节的。
“周先生，期初看完您的论文之后，我也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不过不管怎么说，周先生你连两大科学空想之一的奥术驱动理论都能实现，这等才能，实在令在下甘拜下风。”
“不敢当不敢当.....”我赶紧拱手笑笑。
这个马克托夫院长，意外地热情，而且意外地谦虚，甚至有些不正常。
不管怎么说，身为一家科学院的院长，虽不可无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才对。刚才的那一番话，实在有些谦虚得过分了。
难道是我多虑了么？
就这样，我跟院长谈了很久，期间也同其他的科学家们谈了谈话。站在这里的人，大都是曾经对科学界做出过一定奉献的人物，与他们相处，未免感觉自己的视野开拓了不少。
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又走进几个人。其中一个引起了我的注意——刚才的那个菲戈斯先生。
菲戈斯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子，头上顶着棕黑色的大背头，嘴上留有整齐对称的八字须，造型有点像鲁迅。
菲戈斯刚进屋，就直奔院长，两人谈论起一些事情来，还有说有笑的。
乍一看，菲戈斯这个人还挺和蔼的。
“嗤嗤......”
此刻，我正远程操控着智能手表——
金属制成的表盘，形态开始不稳定起来，变得既似固体，却又似液体，此时此刻，跟金属汞的状态差不多。
忽的，表盘上滴落下一块面包渣大小的小金属块儿，分裂出一块儿金属之后，表盘再次恢复了原状。只不过照比刚才小了一圈儿而已。
小金属块顺着我的皮肤向下滑落，在即将滑出我的指尖时，变换出四只锋利的小爪，好像一只只有四个爪的小蜘蛛，勾住了我的手指甲。
“您好，菲戈斯先生。”
我一直都站在院长的旁边。找准菲戈斯跟院长谈话的间隙，我微笑着向菲戈斯伸出手。
“哟，这不是周先生嘛，初次见面，您好。”菲戈斯也赶快笑着迎合我。
菲戈斯的笑就显得自然多了，起码比院长刚才的笑容要自然，院长表情刚才实在太夸张了！
在我们握手的那一瞬间，小蜘蛛猛地一跳，跳到菲戈斯的袖口处，扒开袖口处的衣服布料，露出一块儿刚好能容得下身子的缝隙，钻了进去。
而菲戈斯本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我的脸上，袖口处这一微妙的变化，他好像并没有发现。
“之前有听狄更莱斯先生谈到您，就一直想认识您呢，菲戈斯先生。”
“哈哈，是嘛。狄更莱斯，你没有在周先生的面前说我什么坏话吧？”
听得此话，菲戈斯哈哈一笑，极其夸张地变换脸色，故作严厉地看了看身后的狄更莱斯。
“不敢不敢！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倒是把狄更莱斯吓一大跳，赶忙摆摆手。
“哈哈哈！狄更莱斯，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子，太搞笑了！”
“啊哈......”狄更莱斯只好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笑笑。
嘿，这个菲戈斯还真有趣，这么喜欢跟手下开玩笑么？
刚才也有听狄更莱斯评价菲戈斯，说他对手下都很好，这么一看好像的确如此。
“在下在这次机械学交流大会中，负责看管大会预定的直属宾馆：奥斯托利宾馆。周先生也是住在这个宾馆里的。”
“原来是这样，那请先生多多照顾。”我拱了拱手。
奥斯托利宾馆？之前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不过那都没关系了，我的‘苍蝇’会一直跟着菲戈斯，自动感应他通常使用的电子设备，并与该电子设备相融合，把‘苍蝇’系统装载进去。
在很久之前，伊莲娜也曾派给我类似间谍的工作：查查某某政府大官有没有贪污，某某干部有没有泄露机密......这种骇入别人手机电脑的工作，早就做习惯了。
天色渐渐晚起来，现在已经看不到夕阳了，夜空完全被蓝黑色占领。
“周先生，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不妨回宾馆休息吧。”
“嗯。”
我答应着狄更莱斯，向站在面前的菲戈斯跟院长鞠了一躬：“在下先行告退了，院长大人，菲戈斯先生。”
“好的，周先生，期待您明日的演讲会举办成功。”马克托夫院长亲切地笑笑道，只是笑容没有刚才那么夸张了。
“狄更莱斯，你可得好好照顾周先生，出一点差错， 拿你试问！”菲戈斯则又是夸张地一变脸，瞅了瞅狄更莱斯。
“一定一定，大人请放心。”
这个菲戈斯还真搞笑，我这么想着。
我同狄更莱斯走出会议室大门，借着走廊水晶灯晶莹剔透的宝石光泽，快步走出了科学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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