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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由的代价(上)

千字路

  

(本故事纯属虚构,情节不保证合理)

早上六点,东大陆中部,戈壁滩某处,在名为西郊监狱的囚牢中,每日不断重复的桥段正在上演。

这里是重刑犯的世界,被遣送到这里,也就意味着一辈子都无法离开。

重复一遍,这里,是囚犯和狱警组成的,两元的世界。

……

“喂,国仔!大早上的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你拿今天早上的鸡蛋孵小鸡呢!”

“那可不是,人国仔早上为孵蛋还专门多端了一碗稀饭,说是留着孵蛋时吃呢!”

“那有什么,人可是国仔,关进来二十几年连个由头都没给的伟人呐!”

“哈哈哈……”

“妈的,谁他妈这个点这么吵,真是活腻了是吧!”

明黄色的走廊对面,传来男人们粗鄙的嘲笑声,而相对应的,很快被吵醒的狱警骂骂咧咧地从走廊的尽头踱来。

狱警的公鸭嗓一出,刚才还甚是喧嚣的14号狱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刚才还在聒噪的几个更是瑟缩着往自己囚室的角落里躲,恨不得变成老鼠躲进墙缝里去。

然而即便是地缝也是一种奢望,西郊监狱就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施舍给这些罪名各异的罪人们。

作为每年财政拨款数十亿以上的国家级监狱,肖申克的救赎这样的故事注定只能是天方奇谭。

“今个又要杀谁了?还是又有人要进来了?”

“希望是进来几个,这两年14号狱都快没人了……”

寂静之后,低如蚊蝇的交谈声传开去,囚犯们眨巴着眼睛望着狱警那肥硕的身躯像个皮球一样在走廊上碾压过来,似乎后边带着黑色的背影。

“看什么看!”狱警瞪了瞪他那眯缝小眼,“杀人而已,又不是嫁媳妇,瞧你们一个个的……”

话音落,他举起手中的名单,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嘿嘿嘿地笑起来。

“8号房,李栓,16号房,陈诺。”

“至于唐镇国嘛……”他笑笑,“东哥说今晚找你,先留你一命。”

他身后两名黑色防暴警立刻上前,在两人惊恐的目光里,闪烁着强烈蓝紫色电光的电棍直接从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嘴里插了进去。

“呜……”

哗啦哗啦的开锁声里,两名囚犯毫无反抗之力地抽搐着倒在闪烁着滋啦滋啦蓝紫色电光的电棍下,然后被穿着黑色防暴服的警卫拖了出去,像条死狗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狱警收起手中的名单,折成八开揣在裤兜里,动作粗鲁的就好像那不是死亡名单,而是昨晚打牌赢的赏钱一样。

随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踩着公鸭步离开,哗啦哗啦的关门声里,他难听的鸭子嗓子还犹然作响:

“听说16号牢里进来了一批女囚,都是死刑犯,好像过两天就会被枪决了。”

“嚯!”

不知是谁首先吹了声口哨,随后是囚犯群起的欢呼声!

“有女人,哈哈哈!”

“妈的,老子上次碰女人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这破地方啥都没有,连片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子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得了吧,还不一定有你的份呢!”

一听说有女囚入牢,囚犯们就像过节一样,刚才被拖出去的两人也瞬时被忘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谁突然想起来之前的话题,笑声开始变得猥琐起来。

“都听到了吧?东哥指名要国仔陪啊!”

“是啊,那一定很享受吧国仔,啊?哈哈哈……”

“怎么不说话啊国仔,是不是痛得说不出来了?哈哈哈……”

“你就这么忍下去?”金发女孩靠在窗边的墙上,缩了缩双腿,尽量远离监控的范围,言语里颇有些玩味。

“不然还能怎么着呢?”被叫做国仔的男人小心地透过黄色窗帘的缝隙看了看监狱走廊,确认暂时无事后,他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反正这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死不了。”

“不过这次估摸着过不去了……”他摸了摸自己深陷的眼窝,颇有些自嘲地味道,“东哥最近口味有点奇怪啊,居然会找上我……哼,也就是两三天缓刑而已。”

似乎是想起了昨晚自己作为旁观者时看到的场面,此刻男人还有些反胃,早餐的米粥和鸡蛋还原原本本地放在床角。

“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一觉醒过来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你必须快点走,不然,那下场……”

说到这里,男人甩了甩脑袋,把到嘴的寒意去了去。

“反正你要注意,监狱早上十点会查房,在那之前,你必须走。”

“当然,我想以你的本事,离开这里大概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似是想起了什么,这个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自嘲地撇撇嘴。

“出去?”女孩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了一遍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的样子,黄色得甚至显得有些古旧的监狱服,还有隐藏着疯狂渴望的黑色眼眸……

她撩了撩自己的肩带,露出半截香肩,半带诱惑地露给唐镇国看。

“你……”饶是本来没什么欲望,唐镇国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囚徒们很多年没碰过女人,他不也是?

说来也怪,相处接近两个小时,他居然还没对面前这女孩起邪念,真是怪事。

虽然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但他却反而后退了一步,看着女孩的目光也变得更为警惕,似乎面前不是美女,而是随时能置他于死命的美女蛇一样。

“好了,不开玩笑了。”金发女孩笑了笑,“我看你挺顺眼的。”

“不打算求我带你出去?”她似是在开玩笑,似是认真,轻轻把肩带拉了上去,眸光流转间让人看不懂她真正的意图。

“出去……”

唐镇国深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色,不过瞬间又黯淡下去。

似乎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心神,但沉默半晌之后,他却闷闷地坐倒在自己的破床铺上,双手抠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你能带我出去?”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声音压得很低,不知不觉间唇齿间满是干涩的意味。

“也对啊,既然你能进来,那么……”他的眸子里渐渐又亮了起来,睁得越来越大,看向女孩的目光也变得愈加炽热。

然而就在这场交谈即将达成圆满时,出乎女孩意料的,

金发女孩也不着急,侧过脸去又看了看那碗还没动过的米粥,也不在意什么,大大咧咧地继续往嘴里倒了下去。唐镇国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

他似乎在斗争着什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看得出来那很重要,让得他眉头紧锁,恍惚间甚至无视了一旁等待的女孩的存在。

女孩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米粥的味道很淡,米粒不少,但水一多起来,味道可真是寡淡了起来,米粥二字倒还真是名副其实。

眼看着通风口外太阳的光芒一点点映上眼眸,渐渐把她稍稍有些虚幻的身躯映得更为苍白,她还是好整以暇地往嘴里送着没什么营养的米汤,那动作,缓慢的能和贵妇人吃下午茶相比。

她也不急。

好半响,唐镇国才叹息出声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能进来,自然我相信你自己可以出去。”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望向女孩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但带上我可就没什么可能了。”

还没等女孩反驳,他不自觉的地加重了语气。

“毕竟,这里是西郊监狱。”

男人说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很郑重,就像是在提及某个了不起的伟人的名字。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西郊监狱,这个国家唯一的国家级监狱,坐落于偏远的西部边陲,身处三山——横断,太丘,昆仑交界,至今已经有三十二年的历史。

“我算半个西郊监狱的老人,”他语气认真地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但从我进来到现在,二十几年里,没有一个人成功。”

他抓了抓乱得像鸡窝一般的头发,示意性地指向那拳头大小的通风口。

女孩顺着他的手指虚眯着眼扫了扫不知何时又开始变得昏黄的天色。

荒漠的边缘,大漠的深处,风暴来得总是那么突然。

尽管占着少有的绿色,但西郊监狱还是躲不掉这些讨厌的精灵。

“你和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收回目光,少女沉默片刻,突然就咯咯咯的笑起来,不知何时她纤细的手指已经开始把玩放在一旁的筷子,两根竹棍若穿花蝴蝶在她指尖来回飞舞。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它们发出尖利的破空声,一前一后地飞了出去。

几乎就是在下一刻,两只筷子就迎头撞上了这间狱室的墙壁。

没有什么地动山摇,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是刚一接触,那墙壁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戳破去,两根筷子一根推着另一根的尾巴,直至没柄。

“不会吧?”男人吃惊地张大嘴巴,他脚步摇晃地走到墙壁前,手指不断地抚摸着被筷子插入的墙壁。

不是纸糊的,他的触觉再三告诉他。

这些都是真的,无论是从虚空中走出的金发女孩也好,还是面前超出他想象的强大力量也罢,都是真的。

难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这种……美好的地步。

“带我出去,你要我付出些什么?”男人背对着阿尼,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筷子,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嘶哑,有些歇斯底里。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女孩在心里暗暗笑笑,随即回答道:“我要你的‘存在’。”

“存在是什么?”

“你不需要理解那么多,只要知道如果你愿意让我带你离开,那么你的身体,身份,乃至个体人格都会成为我的所有物就行了。好了,抉择吧,是继续留着这里,还是跟我出去?”女孩略带魅惑地笑着,随后又补上一句,“现在答应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时间里,你仍旧是你,而我会当你的保镖,怎么样,一年的自由,够诚意的条件了吧?”

“存在……”男人忽然抬起头,眼神深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

“知道就行了,这些事何必说出来呢?”她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某些了不得的东西,接着毫不在意地笑笑,“现在重点是,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愿意吗?”

“愿意……”

声音一直萦绕在男人耳旁,就像带着某种魔力,像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蛇吐着信子,一直回荡……

“国仔!”走廊对面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男人们的声音里带着难以隐藏的幸灾乐祸,“东哥叫你你今晚上过去一趟。”

“东哥。”一想起这个名字,男人突然感到万分恶心,胃里胃液不断地翻腾着,只能扶着墙壁不断干呕。

他当然明白东哥的召唤是什么意思。

“听说东哥最近喜欢玩新花样,国仔你今晚一定要撑住啊,明早回来哥们几个让兄弟给你开荤!”

“哈哈哈……”

男人默默攥紧了拳头,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百无聊赖的少女:“交易成立。”

“你确定?”女孩挑了挑眉。

“为了自由,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现在,”男人挺直了腰杆,“唐镇国。”

少女也不自觉地正视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她能看到一丝一丝的暴虐与凶戾慢慢从这双黑色的眸子里爬出,渐渐布满整个眼眶。

她沉吟片刻,却是一脸无奈地摊开手:“我不记得了。”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么鬼?”

没有在意男人言语里的冒犯,连她自己提起这件事时都显得有些无奈。

“那么,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我们的契约成立。”她伸出手去。

唐镇国看了看悬在空中的白皙手掌,咬了咬牙,恐惧?激动?连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然后他握了上去。

就像有一阵电流从脑海经过,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某种……令人恐惧的联系。

“现在,我带你出去。”她随手将空碗掷出,监控探头毫无疑问被砸成了一团冒着电火花的废铁,警报声适时响起。

“跟我走吧。”少女一脚踹飞铁栏,侧过身对唐镇国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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