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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悉末府

  • 奔水归海
  • 2019-07-27 01:07

  

天子东迁后,周室衰微,社会礼崩乐坏,诸侯征伐不断。

其间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和楚庄王先后争霸,在史书上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佳话。

而此时已经是春秋中后期,齐、晋、秦、楚四国虽然都曾经称霸一方,但随着四位霸主生命的消逝,如今四国的势力在相互之间都不分伯仲。

故事就发生在四大强国中唯一的那个同姓诸侯国,晋国的国境内——

新君即位四年,晋南九县大旱,颗粒无收。各县粮仓开仓放粮十日,晋都曲沃毫无音讯。

于是县大夫使吏蒯夷、互血客北驰曲沃,再呈急报。

时任晋国悉末一职的官员正在书房中端详着一卷竹简。

就在昨天,他的眼线在曲沃城西北方向上的一处极为隐秘的茅屋中发现了它,并马上将它带给了悉末大人。

悉末细细阅读了那一册竹简后,赐了那名眼线一把宝剑。

第二天,那名眼线自刎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杀呢?没人知道。

我只知道其实那一卷中的内容悉末大人已经能充分背诵,但他仍不住地将仿佛在注视着亲人的视线投向它。

正当悉末与竹简之间的世界渐渐具象化时,管家从侧门进入房中,在距离悉末大人三骑远处立定作揖:

“孟滕县县吏蒯夷、互血客求见大人。”

“何事?”

“二人只说,有五十金进献。”

已经没有人知道,先秦时代的五十金到底值多少钱。依稀记得,后世的商鞅立木取信,价码也曾被抬高到五十金。而再后世,又有人以等价为原则,以大米为等价物,推测出先秦时代的五十金,大约相当于如今的一万元。

当然,不是美金,所以不必做乘法运算。

话又说回来。悉末一职并不是什么高官,自然不必谈厚禄;加上这悉末大人又是较为贪财的人,一万块的金额,他也不免动心。

悉末大人搁下手中的那册竹简,侧目微微瞥向右侧:

“让他们进来。还有,那五十金,不必急着拿到账房,先在门口放着。”

动心归动心,为人处世的时候谨慎些还是没坏处的。悉末大人正是这么想着,才决定先听清楚二人的来意,再决定收不收这份礼。

管家听了悉末而去后不多时,两名风尘仆仆的县吏便站在了悉末大人的书案前的书房前厅之上。

悉末仗着自己坐在高于地面一些距离的阶台上,居高临下:

“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其中一名看上去莫约三十余岁的县吏作揖拜见悉末大人后赔笑着回复道:

“小人在乡野时便长时间听说大人您的高功美德,您为晋国日夜操劳才使中原诸国对我们晋国愈发敬重,因此我们这一县日夜挂念您的市井草民特备薄礼以示爱戴,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笑纳。”

“哼,你这么一说,我都差点信了。”

“大人见笑了。”

“行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十余岁的县吏故作轻松道,“只是我们孟滕在内的晋南九县时遇大旱,邑大夫虽已经奉命开仓放粮,但余粮将尽,却始终见不到救济粮的调动。”

然而,话音未落,与县吏的轻松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悉末大人的脸色由原本的心不在焉霎时变换为了一脸的凝重。他敏锐地抓住了要害,在心中进行着对事实的全方位分析和计划中的行动的各方面推演。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以致身躯竟然不自觉地立起,在两名小吏面前来回踱步。

良久,在一片宁静过后,那名县吏忍不住继续陈说,将此行的目的就此点破:

“还望大人尽快向国君讲明灾情,申请调度余粮,不然九地县民就要……”

“知道了,我会向国君禀报的。”

悉末大人突然打断了打断了宁静的话语,面向一扇侧门停下了步伐,乘势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那人松了一口气,认为如此一来,晋南的急难就会迎刃而解。

按常理,是时候按礼节告退了:

“小人蒯夷告退。”

随后室内鸦雀无声。

悉末大人这是正在侧着头,不知道是真是假地注视着一旁的淡灰色的轻帘薄纱,丝毫没有理会那的三十余岁的大叔——也就是蒯夷——的意思。

自然,就算悉末大人不是在沉思着问题,而真的只是对着帘纱痴痴地进行着意识流,蒯夷也不会指望悉末来回应他的告辞。毕竟悉末高高在上,与他身份有别,他区区一个小吏人微言轻,悉末大人去思索回不回应他蒯夷简直是多此一举。

是的,悉末的沉默是在情理之中的。真正让蒯夷奇怪的是,他身边的那个看似打酱油的角色真的认为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蒯夷在开口行完礼后见另一名较为年轻的县吏只是仿照着他告退时的样子作着揖,却并没有在意自己并没出声,便急从心来。他用手肘微微顶了顶年轻县吏作着揖而稍稍弯曲的手臂,同时暗中抬头望了望悉末大人那不明所以的脸色。

年轻县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

“臣……小人互血客,告,退……”

蒯夷才不管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方才是不是在暗暗观察着悉末大人的颜色,从而推测着悉末的内心世界。他只知道他这次凭一己之力成功地化险为夷,算上顺利通报消息,从而使晋南转危为安的功劳,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机智的自己。

如此紧张的告退语悉末倒是第一次听见。他不禁偏转过头来望了望那名年轻县吏,突然觉得有什么异样在自己心中骚动。然而他越是努力驱使着脑力去思索,结果就越是接近于一无所获。

悉末大人脑海中的波浪不禁借海水堆积之名,在沙滩写下的一段文字:

互血客,互血客……

互血,客;互,血客……

仔细想想的话——

现在为人父母的,都不好好起名的么?

不对不对,我这意识流六得飞起啊……话又说回来,“意识流”这个词是怎么回事?“六”什么时候有动词用法了?再看那“飞起”一词——我什么时候提到过风筝了?

待管家带着两名县吏离开了书房一会,悉末大人好不容易从思索中回归现实,无意间瞟向了书案上的那册竹简,突然灵光一现:

“来人,速速追上管家,暗中传令让他带着那两个人从侧门出去。理由的话,就说有贵客临时造访,要走正门。还有,让管家带他们走最远的路。”

一名下人领命而去后,悉末大人又唤来另一名下人让他附耳过来,自己吩咐了几句,便令他快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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