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着最后的行装。
从现状来看似乎时间也够了，计划预定不变的话，就应该从我进入学校以后开始。虽说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不，我想在无月之城随便出入应该被定义为了违法行为，不过总算还好，没有什么极度紧张之类的副作用。要说为什么，可能是决心起了作用。
——是啊，也许正因为如此……
我套上自从开学以来，就没有套上过的防弹背心。它几乎没有用，尤其是对步枪。不过一枚手枪子弹，它还是可以轻易拦下来的，否则的话这东西还叫防弹衣做什么，又不是出来搞笑的……
没有人阻止我，没有人联系我。
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得让我以为这一切好像还都是虚幻的……等一下我就要去做一件自己上辈子到现在都没有胆子去做的事情，这样总让我感到有些不现实。
“要走了？”
“啊。”
接下来呢……看看自己的装备带没带好，子弹自然是不能少的，我拜托别人找了一把新的手枪，当然不可能让家族知道就是了……不找红凌，主要还是怕万一失败了，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他可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绝对没有什么家族势力能够替他挡下这样大的风浪——所以，至少是一点也好，我也想为此做些什么。
不要再让他们因为我而陷入难缠的局面了。
也就是说，我还是对这个地方有些留恋吧……尽管更多的是不愉快的记忆，在高中以前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可是还是有一些东西，是让我可以认同的。
真是舍不得啊，这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和那样的人不一样。”
我曾经试着融入家族那样的氛围，然而……
最后都会是受伤而已。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的人生轨迹，如果我一点也不改变，也许我的人生会与“侦探”这个职业牢牢拴在一起。其实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可是如果要顺从，要用这顺从来换去生存，那么毫无疑问，顺从的我是没有选择权的。如果不这样的话，家族会蒙羞，而我，对他们也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有时我羡慕普通家庭的孩子们，至少他们虽然没有家族，但是却拥有着家人——
离开了家族的我，还剩下什么呢……
家族对我而言只是家族，而不能算是家人吧……
我没有哥哥那样的才华，对，一开始就没有。而这后果必须由我来承担，我没有才华，因此，我没有资格拥有家人的关心……还有母爱。
母亲因为我的无能而死，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无力挽救她的生命。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拥有力量啊？能让自己被承认的力量，能够让母亲在那一天不至死去的力量，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拥有的——而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了。
那一天，从那一天开始，我失去了自己仅有的可以保护的东西，那么我还要力量有什么用？我从来不想这样认为——自己想要拥有力量，是因为渴望被承认……既然现在我因为没有力量而遭到唾弃，那么即使我一朝拥有，当我再次失去之时，我的下场，不过和现在一模一样罢了。
——所以，我只能拯救我唯一想要拯救的人。我要让自己的目的实现，我的人生绝不仅限于此，我不会让别人用他们的价值观来左右我……
既然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那，我也就不会有任何顾忌了……想想看，如果我的身边不再有秋月和红凌的影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如说，他们身边没有我，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反正，总有一天我也要离去。
“这是你要的力量……想要改变命运的话，不妨试一下吧。”
他这么说了。
我感觉到了，电流贯穿身体的感觉，在那一刻开始我有了似乎不属于我的力量和智慧。我感受得到，应该，可以的吧……对啊，我只要顺其自然。不管结果如何，我始终还是任性了一次。
“如果成功了你要怎么样？”
“成功了的话，也许我会逃走吧……”
逃到哪里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是怎样也不知道，可我，已经太过厌恶我的人生和现在的我自己了。我必须改变，否则，我的人生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我已经不想再被悲伤的记忆刺痛了。我要找到能让自己忘记这些东西的方法，从新开始我的人生。是啊，如果有她在身边……
我想，我的人生绝对会不一样的。
我会为了她而活下去。
不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们两个人的话，只要我们两个人的话，似乎就可以去得了任何地方。
“你就不怕，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互相吞噬什么的。”
按理说，我现在的力量是他给的，他才是我计划中的最大变数。他知道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可是，在某些观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托雷斯之刃啊，这样的力量，也许也能左右我的命运也说不定。”
他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这句话也可能是说给我听。
“是这样么……”
如果他也是灵魂，是否也能借此解放呢。如果真的可以如此，我的脑子里就不会有这么一个缠人的家伙了，嗯，虽然有时也对我有用。
“没错，你会拥有完美无缺的力量，是我们才拥有的力量。将自己置身于绝望之中，然后把那一切都改变。”
“我要用它，去改变。”
我拿出自己的枪，扔到一旁。枪口已经碎成那样，不可能再使用了，拿着也只是个摆设吧。我的腰间，别着崭新的伯莱塔92F，红外瞄准仪、消声器一应俱全，为了这次，我可是花费了自己私藏的全部财产。
“对不起。”
我掏出另一把枪，秋月的枪。
它已经没用了，和它的主人一样。
“你留在这里。”
然而我忘记了。
只是在我下定这些决心的时候，我的意识，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一点点的流失着，分不清，哪边是现实了。
“啊啊啊，昨晚真是太令人吃惊了啊！你居然不接我的电话。”
红凌一边摇头晃脑地玩着手机一边说。今天的他很反常，身着正装像是要参加什么活动，我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你有打过来么？”
我问道，看样子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
“有的……吧？”
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记得的话那还真是有点夸张……
“看来应该给医院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收人。”
不是开玩笑，这样的人收了对社会只能有利。我一边摆弄着自己从餐厅买来的塑料包装的面包，一边祈祷着我的愿望或许能够实现。这是最后了，最后一次了，大概。
“那就算了吧，昨晚我刚刚被……哦，又死了。”
他把手机屏幕凑过来，“GAME OVER”八个血红色的字母异常显眼。我知道他平时也爱好游戏，但是手机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从画质上来看还略显低端。
不像是他这个追求外在美的人。
“你在玩什么？”
“魔塔。”
“我记得不是这样的啊。”
“这可是最新的改版，魔王需要一定的智力才打的死。不像以前加够了属性，就可以静等着两个人在一起磨蹭了。”
“这也要智力的吧，分配属性和金钱可是很重要的啊。”
我记得当初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玩这种游戏，虽然渐渐被更好的取代了，终归还是记得一些的。
“你那手机不行的。”
“换台新的还不成，我又不是那么缺钱……”
我摊了摊手，当然这只是在装，我真的没钱。
“呐，明远。”
他忽然把视线从屏幕移到了我的身上。不知为何，他气势逼人。
“什么？噎住了吗？不是告诉过你，早餐的时候别玩游戏的吗？”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
“这个游戏，真的要玩么？”
我回忆了一下游戏的剧情。
据说打败魔王，就能要回公主，否则便是魔王胜利，勇者身死。
“要玩。”
……感觉，和现在我在做的这些好像啊。如果救不出若世，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不想考虑这些，因为，我的目标只有我所想要的未来。
“祝你好运，打通的话，告诉我一声。”
“嗯。”
“魔王可不是那么好打的，需要智慧。”
“我知道，难道我不够聪明？虽然至少比你好点了。”
居然用原话回敬我，真是过分。
“你已经够聪明了，所以……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们是朋友，对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
“啊。”
“别一个人闷着啊傻瓜。”
……
“哪有，那我先走了啊。”
迅速蒙混过去的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搞得这么神秘。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这一次离开，我……
“真是可笑。”
我看到明远轻巧地从秘道出口跳了出来。这条密道我寻访了很久，通过了各种不同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尊重外国的“友人”。偌大的学校，居然都被这一条小道骗得团团转。当然这个是明远提议的，凭我的实力，几天之内要探查这个学校还是很困难的。
“目的地在哪里？”
他问。
“在那个地方，被K炸掉的仓库旁边，A2-02。”
我早就盘算好了，假如在其他地方，老实说，我还很难如自己所愿地造成意料之内的乱象，不过，前几天K的出现为我提供了可能，伪造了护照潜入这里还是有好处，不过没有那边的帮助这可是不行的……
“他们是怎么编号的啊。”
亏你在这时候还问这种问题……老实说我也不是很知道，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才是。毕竟他可是相当看中这次的行动，怎么说呢，应该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谁知道，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当然是市中心咯。”
虽说如此，可是啊，我们说不定会因为心情而改道呢？早就被制定好的计划却像浮萍一样随水飘来飘去，那些想要捕获我们的人，想要达成目的可是千难万难。
我悄悄确认了绑在腿上的枪套，看来，随时可以进行作战，这也是出现意外的时候，不得已的手段。这样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大不了，再杀几个人就是了……
——就像那时候一样。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知道我很冷静，比起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一点半点的冷静了。
只是现在我的这副表情，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啊，开始了啊……”
我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自信，因为现在一切都在我的眼前发生。
我坐在特制的数据监控专用车上。这辆车的特点就是体积巨大，可以容许多人在内进行分析和讨论，现在它停在学校的门口，只有几个人登上了车。
当然，与这件事没有关系的人我是不会邀请的……
“喂，这是什么啊……”
看起来还算精壮的男生像是悔恨般地低下了头。而就站在一旁的黑发女生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我是这么推断的。这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也没有能够拍下能够作为证据的照片，不过我还是有信心的。他们既然要逃，必然选择了我无法监控的地方逃走，不过我在学校旁布置了大量暗哨，一定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我从总局带来的人不多，毕竟这次行动很突然……强行将人布置在那么大的校园周围也实在是很浪费人手，偏偏无月之城借口没有得到直接命令无法调动人手，还是我暗中拜托林家的家主，也就是岳父大人才勉强拨给我一些人。究竟这些人是否可信，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持怀疑态度。
“那当然是你们好朋友的，犯罪直播。”
我满意的看到，随行而来的黑发女生惊恐的眼神。那个男生则是继续抑郁地斜靠在车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屏幕上的动向的样子。
换做是我也许会这样吧，毕竟是自己曾经相信的人，自己被别人告知了这个人即将犯罪的事情，总会有些不理解和困惑的……
我要让他的一切都在此破碎，让他没有退路。
让他为了自己所作的事情而后悔。
“今天他就会归案，作为连续杀人案的犯罪者——天川流衡的同伙。”
我有十分的把握，这样的优势他们走得了的话，不就污蔑了维卡尔德的家名！
“不，这不可能。”
头发稍稍染上蓝紫色的女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虽然极力想反驳什么，可是，证据就摆在我们这里。至少两个老师会证明他缺课。记得是逻辑学的海河老师还有系主任的青虹老师啊……嗯，虽然和前者闹了些不愉快，不过他没理由包庇自己的学生。
“明远不像是这样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发出不像是疑问的疑问。
事到如今，她还是以这个人的本质作为参考根据，不够冷静的判断。他也一定没有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只有自己一个人保守的秘密，总是孤独而不被理解的。
和这个人平时戴着的面具，没有多大关系。
“家族命令或是自己的意愿，二者必居其一。好了，我们也可以出发了对么？我已经为你们整个小队申请了许可，当然也包括他。”
“……哦。”
他们都沉默着，面对队友即将犯罪的事实，恐怕没人能够开心。最后还是那个头发乌黑发亮的女孩子勉强答应了一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回头，那应该是纤羽的声音。最近是不是有些劳累？感觉她声音有些虚弱，这可不行，回头安排一下自己认识的医生来看一看吧。如果是病的话，最好还是早些医治……
纤羽拉开了门，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头发束起来，就像一直以来的样子。我立刻让出最好的座位，这是我一直为她预留着的，据研究称这是车上最令人安适的位置之一……希望，这样能够缓解她的一些疲劳也好，总是被家族委托任务很辛苦呢。
“那么，我们可以确认计划的目的了。抓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击毙……”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也必须拦住他们……”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个男生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手枪，对着纤羽的额头。这样的动作我不可能注意不到，我迅速起身挡住了子弹可能的轨道。万一走火可就糟了，必要的时候，我也会……
“纤羽，告诉我！明远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他！”
纤羽没有反抗，只是用一贯的平静眼神看着对方。
“给我冷静！”
我的子弹以无人能及的速度，擦过那个男生的额头。在那一瞬间我抽出了自己的手枪，刚才他的情绪明显太激动了，说不定，一个不慎真会开枪。
另外两个女生似乎也有上来动手的意思，不过，我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畏惧，因为实力上的差距太过巨大。
“不准对纤羽做无礼的事情！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你们的队员自己造成的，和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我严词呵斥道。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切。”
换做平时，我的子弹早已将你击穿了。是看在纤羽的面子上，我才放你一马。
“冷静下来的话那就好，抓住他们，不能让这场交易成功！”
我再次做出宣言，这样一来，应该没有人提出异议了……
“………………”
我满意地听到，全场没有一丝的杂音。
“这姑且算是任务吧，给你们这个小队的——哦，正式的小队成立许可以及执行任务的正装都发下来了……也许，多了一套，也说不定呢。”
我轻轻地说道。
这或许，即将成为现实。
“OK，解决了，我们走吧。”
我轻松的把被击昏的司机抬了出来。而明远则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将他那边的司机给处理掉，只是将他击昏后就呆立在车边。他站在阴影之中，并没有任何动作。
“你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人就这么丢在这里？”
“嗯，让他们比较容易找到踪迹。”
“说的也是。”
他很平静地同意了。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之前的一切，恐怕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真正的他，有可怕的智慧和残忍，甚至连我也望尘莫及，在昨晚的对话中，我就已经略知一二。那是我需要的力量，只要有这个，我们就有机会。
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就能够得以实现了，还可以用来救助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这样就可以从那荒谬的命运中解放了吧？
“走。”
我们两个同时钻进车里，但是只有我踩下了油门。我们选择的都是很普通的小车，连车的型号都相同，颜色也是一致的银灰色。
这对我们相当有利，考虑到这样的车有很多，对计划的影响应该还不算大。虽说只是个小小的障眼法，希望能给我们拖些时间……
我开走了我的那一辆，接下来，是我的舞台。
我看向出口。你发现不了的，我想。
“他们走进了停车场？很好！调出录像！”
我很满意，因为这样的犯罪并不高妙。他们一定会使用两辆或以上的车辆分头突破，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做到而只是开车强闯，那么必然就会被我截停的。
“他们打昏了一名司机，然后上了车。”
暗哨回应。
“注意监视有没有第二辆车出现！车型可以不必一样，但是主要看动向！”
“明白！”
车库的管理员有机会看到司机的脸，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都一定会抓到他们。看来那边的人等一下就可以撤走了……
“车的型号已经传过来了，司机是天川流衡。”
“明白。”
我踩下油门。
我知道，后面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看我如何将他们的队友抓获。虽然每个人都在祈祷着，每个人都在幻想着能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局势已经落入我的掌控，你们逃不出去！
绝对不能让托雷斯之刃，落入你们的手里！
“还真是紧张呢。”
到现在为止的计划，维卡尔德一定想得都很周密。他的想法与我的计划应该是一致的，如果不一致，那就危险了。
我向着出城的检查站驶去，路上的检查者虽然有认真值守，但是后果真的会如我所想吗？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对不起先生，请您拿出出城的许可，以及进行检查。”
“对不起，我没有取得许可。不过我的家族将会在事后补交。”
“……是这样么？我去询问一下，请您稍等。”
检察人员想了想，转过身走回去，很好，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中竟然渗出了些许汗水，这或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吧。我在赌的，是维卡尔德和他的家族的目的，以及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嗯，对！先生，我明白了，您可以出城。”
这是个很致命的漏洞，只为我而设计的。不，我想，这也是他的安排……照常理来说，我是没有办法出城的，可是为了了结这一切，你一定会……
“谢谢。”
我露出了微笑，随着出城的车队一起开了出去。今天意外的……人很多呢，当然，朝我看的人似乎也不少。
我扶了扶墨镜，确认不和任何一人眼神相交。我戴上了假发，这样别人应该会把我认成黑色头发的人，想要校对的话，以维卡尔德的实力需要时间，他只不过拥有黑卡而已，想要调用人员数据还要经过无月之城上层的许可。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我听起来如同仙乐，是啊，我已经走出去了
确认我已经开上了国道之后，我才彻底地安下心来。成功了，无月之城，依照计划成功被我突破了，但，那并不是我的实力，而是依靠别人罢了……我，终究还是被玩弄着，被命运……
我看着胸前的郁金香胸针，松了口气。
“确认，程明远已经出城了。”
什么？我记得……明明是天川先开出来的！这不可能啊！假如说天川故意放慢了速度……但还不行，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了！
“给我直接到关卡执行任务！对，让那帮人下来……”
难道无月之城的守卫也没有办法辨认他们两个吗？不，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这样的程度还想做守卫，无月之城早就被炸毁了。
“不行，我们的要求被拒绝了……”
市中心车站和出城检查站的车程不长，这段路上能做什么手脚？况且从天川的入站时间看，他并没有刻意减速。
程明远……对了！
“可恶！”
我狠狠地踩下了刹车，糟糕了，这样下来计划会脱离轨道！
程明远一定开着同样的车出来了，并且出城检查站的人把两个人弄混了！这才是他们的计划！具体用了什么方法……难道连我也不能掌控吗！
“确认一下！那第二辆……”
“有的，3分钟后。程明远开着这辆车出去了。”
车库的管理员是我的人，不会弄混。
这样说开出去的真的是天川流衡……而不是程明远吗？
那么，只要紧追着这辆车就可以了。出城的人并不是程明远，而是天川流衡。程明远他一定还在另一辆车上！
“胸针，对吧？”
我想起来了，检查站的人不可能认识他们两个，就算给他们照片，那两人也一定会有办法改变自己的面部特征，所以我的要求反而被他们所利用了，这样一来，所有人思考的重心都在天川流衡的身上！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信任的人中有人背叛了。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
他们，难道看透了？
不，看透了又怎样，我的计划有足够的余地。除非他们在我这里安有内线，否则我的计划没有破绽，可这两人又能有什么实力来渗透入我的情报网？别开玩笑了！
“给我盯死剩下的那一辆车！找个机会把他拦下来！”
我忽然觉得，如果不把“程明远”拦下来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了。
“呵。”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窃笑响起。
“出来了？”
我愉快地留着电话录音，明远是绝对不会去读的。但是这样一来，所有试图读到这段信息的人都会被诱导。
他们不会知道，明远是否打开了这封信件。
“我在那个地方等你哦，对对，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个地方。就在旁边有一个仓库，编号叫做A2-02的仓库。开车不用很久吧？到那里会合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的事宜。”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
“哦，还有，别忘了带‘那样东西’，记得哦。”
简直是完美啊，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计划可以被演绎得如此完美。
“长官，天川流衡给程明远留下一封语音邮件，是否需要……”
“传给我吧。”
“是。”
我重新启动引擎。
“这就是你们的朋友的犯罪证据，认真听好吧。”
我按下了播放键。
“‘出来了？我在那个地方等你哦，对对，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个地方。就在旁边有一个仓库，编号叫做A2-02的仓库。开车不用很久吧？到那里会合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的事宜。哦，还有，别忘了带那样东西，记得哦’。”
天川那熟悉而让人恶心的腔调，即使被机器渲染仍然不会改变。
从记录看，本机并没有将其拆封，程明远没有读取。真是厉害，这样一来，这封邮件最多只能被认为是天川的骚扰，而不是证据，没有被读取过的信息，在这个事件中没有取证的价值。
是故意的吧。
“真是毫无破绽，可是，你忘记了一点。我根本不需要去盯防那个仓库。”
第一，那个地方已经被锁死了。身为逃犯的他，没有总局上层的门路不可能知晓，就连无月之城上层也难以知道那里的信息。毕竟是K出现了，总局肯定要直接接手。
第二，程明远不从那个关卡出城的话，至少也要四个小时才能到达。在那之前我倒想看看……
“你，怎么出来。”
我狠狠地握紧了方向盘，转动它，让车驶进一个无名的小巷。
“所有人准备好，无论是在车库值守的，还是在其他可能的隐藏处盯梢的都准备到车站待命！准备从铁路出发进行截击！”
我下达了命令，因为他们，居然想用这种办法出城。真是可笑。就算你出城了，我在城内的人经过调动，同样可以在那里将你一网打尽。铁路的速度，可是远远超过驾驶汽车的速度的——
铁路系统的严密使他们放弃了这一选择，而采用这样的方法么？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伦敦，我可是操办过至少两起这样的案件了。你们就算再怎么挣扎……”
我笑了起来，即使看起来是那么邪恶，我也依然要笑。
因为胜利，会属于我。
“——也根本逃不掉。”
“喂！那边那个！停下来！”
我是一名普通侦探，为了自己在总部的地位而挣扎着。而今，这根稻草就在眼前。只要能拦住这辆车，一切就水到渠成，这奇妙的机遇几乎让我狂喜到心脏病突发。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啊……哼，反正老子肯定要飞黄腾达了，不就拦个车吗，要多难啊！
车，很爽快的停了下来。这让我有些惊讶，不是逃犯么？不应该很激动地冲卡么？我郁闷地摇了摇头。
“现在我要检查你的身份！把车窗摇下来！”
他也很顺从地摇下来了。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一个在校的学生，怎么长得像大叔一样……不对！这就是大叔好不！”
“有什么事啊，小伙子。”
大叔和蔼地问道。
嗯，我看到了，我的未来破灭的碎片。
不可能。
我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的计划，在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放过。
那辆一直被跟随着的车里，驾驶员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民众？他们不可能去搞什么易容，一被抓起来就完了。
那么，究竟在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程明远有任何半途逃脱的诡计？无论如何，现在人是跟丢了，必须重新开始。
“所有关卡戒备，不能让嫌疑人从任何一个关卡逃走。”
“是！”
半途逃脱……难道是他在半途雇佣了某位民众？审讯又要耗如此之长的时间，很有可能。那莫非是我的手下跟丢了？
“喂！检查一下录像，看看有没有丢失目标的情况？”
“……是的，由于车流紧张，而且直升飞机也无法使用，共计丢失目标三分钟，最长四十五秒。”
“切。”
中国的侦探真是不专业啊，要是在英国，即使当场弃车也不会跟丢任何目标的，果然信任他们也是我的大意。
四十五秒，足够了。
不过，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后面的，我要问一个问题。”
当然不包括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纤羽。
“你们觉得这样的出逃计划，是天川流衡想出来的，还是程明远想出来的呢？”
如果是那个天川的话，怎么看，也无法一个人做到如此。究竟是谁？是谁在暗地里有意无意地帮助他们？
“好了，接下来……”
我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永远不会被监听的。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个人的实力，足以做到这一点。
“嘟……”
我又开始紧张了，心跳有些加速。这个人，相比维卡尔德来，恐怕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了，在我看来，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棘手的人之一。
“你好。”
明知故问的问候，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是你了，我要找的人。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我拿着手机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
“啊，当然……为了追我，你至少杀了十二个人呢。托雷斯之刃，只不过是如此而已，你就真的那么想要？”
“显而易见。”
“那真是太好了。说实在的，你是怎么取得明远的信任的呢？明明要将他当做人质，作为你的马前卒。”
“因为真心。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欺骗过他，我所说的一切，自然也会实现。这一点，和你很不像。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你手中将托雷斯之刃抢到手！”
“你还是想说，那几个人的死，是因为我的欺骗而造成的？”
“谁知道呢，不过啊，我很快就要到了。你就慢慢等待着，我们导演的的好戏上演吧。”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
“那么，就这样了。明远也很快就到，你是不是很想见他？”
“怎么会，他只不过是棋子而已，你也一样。”
“我和小爱，不是棋子，明远也不是。请你记住。”
我愤恨地把手机丢出车窗外。
既然你那么想要，那么我就做给你看看。上一次不过是你运气好而已，这一次，我要赢给你看！
“小爱……很快就不用痛苦下去了。即使我永远无法得到救赎，我也想救你，哪怕……哪怕……哪怕我放弃现在的一切都好，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起来的——我承诺过的……”
我说不下去。再说下去的话，我的眼泪，就要滑下来了。
“我知道。”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声音了。
“发动吧。”
我被耍了，耍得如此容易。甚至于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程明远，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这样说来，我的主动已经失去了，这一场博弈，无月之城提前出局。那么，我只有……用这个了吧。
可真的要用么？我明白，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在我看来，如果想要拿到托雷斯之刃的话，这个机会已经是最好的了。总局授予我的权力，虽然有点夹杂着私情，不过就趁现在这个机会用了吧——
所以……
“让所有人，合围目标地区。我以行动总执行者弗伦·布莱克·维卡尔德的名义下令，我所负责的行动开始！”
我下达了命令，这恐怕是我的杀手锏了，最后的一张底牌，我已经翻开。而你们有多少张牌，我甚至还不知道。
“行动代号，‘坠星之痕’。”
我的声音，将驱使着巨大的齿轮转动，世界的权与力，将由我的这个声音释放。我再一次确认，我没有草率行事。
将有人替我使用红卡，将有人为我打开通向胜利之门。
“坠星之痕”，发动！
循着流星的轨迹去寻找它的本尊，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第二计划也必须提前实施了。我将以我的名誉，将第二幕的赌局拉开。
永远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们的动作，在这个局里，除了我。
“明远已经出去了？怎么做到的啊？”
那个男生用奇怪的口吻发着牢骚，在我看来，那个语气或许是幸灾乐祸吧。
“来了。”
我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有这一手。
“用明远和‘那样东西’来要挟我，天川流衡，真有你的。”
不过，你们真的可以改变吗？
（“也就是说，我所经历过的，全部都是不折不扣，无法更改的现实？”）
你说得没错，明远。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事实。
在我的过去所必须发生的事实。
你会来到那里，我会去到这里。
“所以，你们改变不了，只要接受就好了。”
我笑了，笑得像是哭泣一样——因为我为了一份悲伤而笑。
既然我承认我的胜利已是既定事实，那么我也必须接受另一个事实。那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作为我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代价……
那个事实……真是可怕。
令人，似乎感到了死亡的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