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人终于到齐了。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喊道：
“立正！”
我回想起少年时代军训时的姿势，有模有样地站好了。
“你，站的很标准嘛，出列！”
玩大了。
我只好站了出来，任凭教官摆布。
指挥家正在队伍中用同情的眼神望着我。
……
就这样，我陪着教官在太阳底下度过了他长达两个小时的演讲。
“最后，不要忘记你们是要上战场的军人，从今天开始希望你们能好好训练，在战场上立功，解散！”
结束了。
我浑身脱力地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出风头。”
这时指挥家还不忘记调侃我。
“嗯，像我这样的人一定能在战场上成为优秀的靶子。”
“唉……”
他在墙角坐了下来，把我的水壶递给了我。
“我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童子军，那个时候比现在难熬多了。”
他开始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
“我们在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行军，围着篝火取暖，挖野菜充饥，那时候我就立志要改变这样的生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终于，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考进了威尔迪亚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出来以后成为了一名指挥家。”
“可是没想到，时到今日我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回到战场上。”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要去训练了。”
我拧开水壶的盖子喝了一口，水还是温的。
……
来到训练场，我们开始了体能训练。
“你们在战场上需要做的就是跑步，和扣动扳机。你们只需要执行命令，至于思考嘛……就交给指挥官。”
教官一遍说着，一边给我们示范正确的呼吸方法和跑步姿势。
“在战场上，隐蔽物至关重要……子弹在你的头上飞过，你需要把身体埋在膝盖以下。”
“在掩体之间移动的时候只要用脚腕和小腿，大腿不要动。”
“……”
我们在教官的指导下学习这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以及如何杀人。
“在战场上体力至关重要，所以你们每天都要跑十公里，马上开始。”
漫长的一天仿佛从现在才开始。
……
“快，别停下！”
身后传来了教官的怒吼。
此时的我正跟着队伍在大街上奔跑着，老指挥家和我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你，呼吸不要用嘴，还有你，跑步的姿势不对！”
我们已经跑了三公里，离预定计划还有七公里。
漫长的七公里。
“呼……要死了……”
我的肺部仿佛要爆炸了，头脑嗡嗡作响。
稍微一慢下来，我的背后就被人踹了一脚。
“像你这个速度去跑，早就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了，赶快加速！”
“……”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拼死拼活总算完成了任务。
我仰躺在地上，汗如雨下。
老指挥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不错，你们还能够坚持跑完。”
教官拧开水壶灌了一口水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
夕阳西下，威纳森首都上空有数不清的乌鸦在盘旋鸣叫着。
……
晚上，我瘫倒在床上，仿佛经历了一场灾难。
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此时的我已经用不上半点力了。
“估计再这样下去以后我就不用练琴了。”
我沮丧地说。
“别担心，过几天就适应了。”
老指挥家像我一样瘫在床上，颇有经验地说道。
“过几天？估计手都生了。”
“至少你现在还可以练练指法。”
“也对。”
我的左手手指在床板上叩了起来。
“为什么从第二乐章开始？”
“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一点希望。”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望向窗外。
……
“你说，我们会怎么样？”
我支撑着坐了起来，倚着窗边，感受着深秋夜晚的凉风。
“在这里待上几个月，被送上战场，然后在战场的某个角落死去。”
“你害怕吗？”
我转过头望着他。
“呵呵……”
他笑了。
“我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总有一天会死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不觉得你应该死在更加好的地方吗？”
我继续追问。
“我是说……某个冬天，你坐在壁炉旁，旁边是你的家人，他们陪着你慢慢离世。”
“我没有家人。”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伤。
“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妻子儿女。为了不被饿死，我加入了童子军，还在煤矿里做过工……现在能死在战场上我已经觉得无比幸福了。”
“但你永远是个指挥家。”
“啊，你说的没错……”
他顿了顿，继续说。
“但现在的我是幸福的。”
说完他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
夜深了，我忍着酸痛洗完澡后便躺在床上躺下了，很快便起了睡意。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