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到家已经七点了，为了安慰自以为收到“幽灵电话”的夕颜学姐足足花了二十分钟！尽管如此，夕颜学姐对我说的“这是恶作剧”的理由依旧半信半疑。
“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真心没想到学姐那么怕幽灵这类东西，我为了安慰夕颜学姐早已过了回家的时辰；期间，上初二的妹妹还打了电话问我怎么了，现在只好快步往家走。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没想到妹妹雨愁已经在玄关等着了。
“高中社团很忙吗，老哥？”有着一头茶色短发的妹妹问道。
“额，也没有那么忙，只不过今天有些意外的事。”
“那样请至少给我打个电话。”
“知，知道了。”总感觉看似平静的妹妹有些生气，我只好点头答应。
“那就快吃饭吧，饭菜都已经快凉了。”
“爸妈他们今天还没回来吗？”我看向只摆了两份碗筷的餐桌。
“今天没有。”妹妹在这个话题上语气很冷淡。
“那样的话就吃饭吧。”
我们家父母的关系很微妙，明明两人一起经营着一家花卉店，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总是吵个不停。
早已在几年前，就已经点明要离婚了；而且母亲还说离婚后我的抚养权给她，父亲则是要了雨愁的抚养权。
那个时候我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对父母两人恶化的关系不管不顾，反而是雨愁大哭了一场说着“要跟哥哥在一起”的话，那两个人才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继续维持这个家。
不过从那时起，两人便不经常在家住了，每天都住在店里，隔好多天才回来一次，而且每次都只回来一个人。
有的时候会突然发现早餐已经作好了，或者放学后发现父亲正在厨房做饭，有时会是母亲，反正两个人从来不一起回来，明明两个人在一家店里工作......
我和妹妹刚开始也会去店里帮忙，不过自从被爸妈说“以后不用来了”之后，便被禁止了。
每个月的某天早晨，客厅桌子上会放上一个月的生活费，仅此而已。
想到这，不禁抬头看来看正在吃饭的妹妹，因为家庭的缘故，我们两个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一些杂务。
我还好一些，那个时候毕竟已经上初一了，但妹妹明明才只上小学而已......
就比如今晚的饭菜，种类也没有多么多，但却是妹妹做的，吃起来很安心。
我因为高中上学早放学晚的缘故，承包了早饭，妹妹承包了晚饭，至于午饭只能在学校吃了。
“吃起来很不错呢。”我一边尝着妹妹煎的鸡蛋一边说道。
“欸，是，是吗......”妹妹的脸稍微有些红。
“真的。”我又重复了一遍。
“就算再好吃，老哥你也不笑一笑。”
“夸奖一下总比只是笑一笑有用的多吧”妹妹是知道我的那个“约定”的，对此也只好打个哈哈。
“哎......古月明早死了吧，老哥你完全没必要去守着那个破‘约定’的。”
我顿时语塞，没错，那个名叫古月明的少女是活不到现在的。
“先天性心脏衰弱”让她活不到十三岁，但继续守着和她的那个‘约定’是我个人的意愿，我并没有后悔。
“约定已经做了，就应该遵守。而且时间太长了，我真的已经忘了该怎么笑了......”
倒是妹妹听了之后抬起头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老哥是笨蛋。”妹妹小声的嘟囔着。
我并没有反驳。
“吃完了！老哥你慢慢吃好了，我先去洗澡。”
和那个名叫古月明的少女第一次相遇，是在五年级分班之后。那个时候的我十分善于交谈，又很爱笑，很快融入了这个新班级。
但她和我完全不一样，她就像一个沉默的天使，黑色的长发，紫宝石一般的眼睛，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管是谁想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天使说话，都得不到她的答复，渐渐地在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排斥她的人越来越多。
为什么不笑呢？
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话呢？
为什么每天一脸伤心的表情呢？
我一无所知。
直到我路过老师办公室，看到老师在毕恭毕敬的和一个穿着华丽衣衫妇女说话。
“月明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到十三岁，希望老师您能照顾一下她。”
“没问题的，夫人，我会照顾好她的”
老师送妇女出了校门。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少女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她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
没有人会在面临死亡时去笑的。
没有人会在面临死亡时，还想和别人说话的
没有人会在面临死亡时，摆出一副高兴地的表情的。
起码，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少女是无法办到这些。
我开始试着和她说话，试着玩游戏的时候邀请她，试着逗她开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希望她可以去笑，可以忘了那悲伤的事情，可以愉快的度过这两年的时光。
但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事，更没有人愿意吃她的闭门羹，而我也因此被人排斥。
“你......再这样下去，会被班里人讨厌的......没人会再和你说话的，就像我一样。”
清脆的嗓音，犹如鸟儿的鸣叫。而我听了之后却笑了。
毕竟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因为这是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和我说话不就行了嘛。”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紫色的双眸好像要把我吸进去一样。突然，那个人笑了。
原来她也会笑，我想到。
“你，原来是个傻瓜吗......”古月明浅笑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不知怎的也很高兴。
之后我摒弃了一切人际关系，两年之内一直试着陪她，直到六年级毕业。
“远叶，明天公园见，我有话和你说。”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但我却笑不起来。因为，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告诉我自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临走之前和我做了那个约定。
即使她什么也不说，我也知道，很远的地方应该是天国了吧。
但她从来不和我说自己有疾病，也许是怕我担心。
所以，死之前和我做这个约定，让我不要忘了她。
怎么可能会不答应？我没有任何犹豫。
从那以后，她离开了，杳无音信。
我想，在天国，她一定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天使。
美丽的天使。
我一边洗碗，一边回忆起和古月明的相遇。
“啊，老哥，不是先前说好的我洗碗的嘛！”
“没事，你继续洗澡好了。”
“澡已经洗完了！”说着，妹妹一把抢走了一盘子。
“啊，真是的，我来就好了。”妹妹在身旁小声的嘟囔着。
明明只有几个盘子而已，两个人洗，几乎一会儿就洗完了。
然后，妹妹去房间写作业，我看了会儿电视，不久也回到了房间。
是不是因为想起月明的原因呢？今天格外的累啊，躺在床上的下一秒，就已经睡着了......
02
翌日，早上起床之后我就要做饭了，但是我可没有妹妹那样的手艺，而且今早又有些睡过头了，只是简单的牛奶面包而已。
“雨愁，吃饭了”
“知道了”貌似刚收拾好的样子。
“老哥，你不快一点吃得话，会迟到的。”妹妹喝着牛奶，看着旁边的钟表，还一边不紧不慢地提醒着我。
已经七点五十了，起码要在八点五分上课之前到校才行。
“啊，我......我知道的”嘴里塞满了面包，总之要快一点。
“我走了！”
“老哥慢一点啊！不怕被噎死吗！”
晃了晃手中盛牛奶的杯子，示意有牛奶撑着呢，所以没事；下一秒就要拿起书包开跑了。
话说，妹妹的学校不仅比我现在所上的高中近，而且他们还比我们晚五分钟上课。要不然，她也要像我一样急了。
“呼.......呼。”公交什么的早没有了，现在只能跑了。
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不过进学校之前，上课铃貌似还没响。
“赶......赶上了。”和抱着课本的玉相如老师擦肩而过，趁着她进教室之前，冲了进去。
我赶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不顾周围同学惊讶地目光了，赶紧坐好。
然后玉相如老师才慢慢地走了进来。
“叮铃铃。”这铃声响得正是时候。
“林远叶，你差点迟到哦。”老师笑眯眯看着坐在靠北边最后一位的我说道。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我正喘着粗气，但也不得不站起来，虽然没真正迟到，却还是被警告了。
也幸好是数学老师的课，如果是其他老师即使赶上了，恐怕也要罚站。
果然还是玉相如老师好，道完谦就让我坐下了。
讲了整整一节的集合，明明一个很简单的定义，非要添什么并集、合集来把它弄复杂。
人类在这方面真的很奇怪啊......
下课后，我就看着窗外发呆，别人也不会来找我，我也不想找别人。
感觉这样就挺好的，而且，我看外面的同时，也顺便找新闻。
不然，今天是无法完成夕颜学姐交给我的“每天一个新闻”任务的。
“咳。”自己身旁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
“有人？谁会来找我？”我不禁狐疑的转过头。
面前是一位黑色短发少女，有着细长的美腿，正看着我。
让我想想，她貌似是我们六班班长。
虽然当初竞选班干部时，我既没有举荐人，更没有支持人，说白了，当时我只是在低头看书，对班干部什么的根本没兴趣。
不过，对这位漂亮的班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班长？”
面前的少女皱了一下眉，瞪了我一眼。
额，谁能告诉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今天，你值日！”
“我？”看看周围，我坐在北边最后一位，按理论来说刚开学根本轮不到我值日。
“前面的同学有特殊情况，先跳过去了，你提前值日。”班长几乎是用一种生气的表情在和我说话。
“那样啊，好，好吧。”
完全不明白班长为什么生气的我就这样答应了。
另外，值日的话，只用每节下课后擦一下黑板，放学后再打扫一下教室就行了。
“嘛，也没什么，值日就值日吧！”我对自己说道。
于是，我擦了一整天黑板，到了放学，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开始扫地。
“班长不走吗？”
明明是我值日，但班长也留了下来。
“班长，班长，班长，你就知道喊班长！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糟了，完全不知道班长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另外，我是真不知道班长的名字......
看了只能低头闭嘴了，虽然莫名其妙的又把班长给惹生气了。
“颜如雪。”
“欸？”
“我说我叫颜如雪的了！”班长几乎是一声哭腔的说道。
“那......那颜班长。”
我几乎可以看到班长那绝望的眼神我又说错了？
“这称呼，老......老死了！你，你还是叫我班长好了。”
“我，我知道了。”
为了避免班长再次生气，我只好赶紧扫地。
意外的是，班长真的没走，而是帮我扫起了另一边。不过班长很失落的样子。
整个教室并不脏，两个人的话，一会儿就OK了。
“谢谢。”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谢一下班长的。
“你，你别误会了，我只是看一个人扫太慢，才帮你的。”班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扫完地，我还要去新闻社，至于班长，应该也要去自己的社团。
“远......林远叶。”
我扭向走在我后面的班长。
“怎么了？班长”
“我听说你加入了新闻社？”
“嗯哦，没错”
“那个，我听说新闻社不太好......”
额，果然和我以前想的一样，夕颜学姐的新闻社名声不太好。这才几天，居然连入校新生都知道了。
“我，我并不是在说新闻社坏话，只是......”班长咬着朱唇，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
“只是什么？”
“只是听我们社长说，新闻社喜欢跟踪同学之类的。”
这倒是没错。夕颜学姐确实有一点儿......哦，不对，根本就是一个“猎奇记者”，跟踪什么的完全正常。
“还听说上届新闻社社长在高一时，就把高三的学长弄哭。”
上届社长？那应该是三十二代社长了；不过，能在高一时就把高三学长弄哭，上届社长也真够厉害的......
“还曾经拿照片威胁新生入社。”
喂喂，这有些过了。
“还在全校贴广告，造谣言......”
这......话说，上届社长到底是什么怪物，听起来比夕颜学姐还“恐怖”。
“所以，所以说如果远叶被强迫做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看来，这才是重点呢，不过，明明刚才还惹班长生气，现在却为我着想，班长也真是尽心尽责了。
“没事，我在新闻社挺好的，班长不用担心的。”
虽然班长是一片好意，但是，我讨厌人多的社团，不得不拒绝了。
但是班长不知怎么的脸突然红了。
“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怎么会关心你！我......我只是去以班长的身份去帮助同学，对，没错！就是这样......”
班长用她的手指着我，脸还是很红，紧张得连话都口吃了。
“我就是以被关心的同学身份去感谢班长的啊？”
“那，那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下一秒班长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打断了话，张着嘴看了看我，突然跑了......
对，是“跑”了。
这都怎么一回事啊......我又没说错话。
嘛，还是先不管这些了，再不快点去社团的话，夕颜学姐又要拿我开涮了。
和其他社团不同，新闻社的活动室在学校西侧空置的教学楼二楼，平时完全没人。
之所以这座教学楼被空置，完全是因为当初建校时建多了，于是整座楼就变成了学校放各种器材的地方。
按照夕颜学姐的说法，这个活动室还是当初一代社长“抢”过来的。
至于说一代社长为什么把这个地方当做活动室，夕颜学姐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或许和我一样喜欢人少的地方吧。
我拎着书包走向了二楼，若是以往，这个时候的夕颜学姐应该正在斜背这房门盘膝坐在电脑桌前写她的新闻。
不过，今天貌似有些不一样：
因为学姐正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旁边，则是摔在一旁的电话。
夕颜学姐应该又打了那个电话了吧？不然，怎么会这样？
我不得不快步走了过去，学姐应该是听到我进来了，头扭向了我。
“学姐，你又打那个电话了？”
黑色的马尾激烈的左右摇摆了起来。
“呜......没有，是，是他自己打过来的还说什么要，要......”
同样的恶作剧第二次已经没有意思了，而且这种恶作剧完全是在拿死者开玩笑。
我不由得拿起了旁边的电话：
“不，原来你不是紫若叶......”
都在说些什么啊。
我“嘭”的挂上了电话，果然，和昨天一样没头没脑的恶作剧。
我讨厌拿死者当做恶作剧的人，非常非常的讨厌。
但是，电话貌似不止打了一次。从来电显示上看，这已经是第十几次了。
看样子，完全被盯上了呢。
“学姐，不如换个号码吧？”我看向旁边的夕颜学姐。
“不，不行！”夕颜学姐立马站了起来，意外的很坚决。
“可是，学姐你都怕成这样了，而且我们都已经被盯上了。”
“那也不行！这是三十代社长留下来的的号码，不能说换就换！”
这都是什么理由啊？我不禁在心里吐槽道。
“那夕颜学姐你只能每天这个样子了。”
“唔，唔，既然这样的话......”
夕颜学姐好像在做什么决定，拳头紧握，胸前的相机也颤了起来，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这样，新闻社就由我来守护！明天，我们就去调查这件事。”
先不管夕颜学姐做出的这个决定，为什么是“我们”？我不想再去当“猎奇记者”的跟班了啊！
“那个，夕颜学姐，我感觉完全没必要这个样子，只要把电话换个号码，就像手机换一张卡就行了；而且学姐你被吓成这个样子，还能去调查吗?况且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起吧？”
我赶紧说出一切可以打消夕颜学姐想法的理由，尽量把学姐一切奇怪的计划打消。
“那也不行。二十七代说过‘每代社长都要守护好新闻社。’我身为第三十三代社长，就算是害怕也不，不能退缩。”
夕颜学姐一边摆弄这衣领，眼睛飘忽不定样子一看就知道底气不足，而且都已经口吃了......
即使这个样子，夕颜学姐还是没改变之前做出的决定。
“再说了，我怕成这样，还不都是远叶的错......”夕颜学姐慢慢地垂下来了眼帘，声音也越来越小。
“为什么是我啊？”
“居然把自己敬爱的学姐独自扔在活动室这么长时间的人，不就是远叶吗！”完全一副被我欺负了的表情，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不过，因为扫地的缘故，我的确来晚了，而且社团时间已经快完了。
“所以，所以远叶今天要拿两个新闻来补偿！”夕颜学姐像突然满血复活了一样，向我伸出了两个指头，摆出了一个“v”字型手势。
“不行！”
明明我还有一点点愧疚的，但一听到这种处罚，立马回绝了。
我连今天上交一个新闻的任务都可能没法完成，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啊？
“想不到自己的学弟根本不听我的话......”学姐又摆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就算学姐你一直看着我，我也不会，不会......”我试着尽量不去看夕颜学姐的眼睛。
“不会什么？难道远叶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学姐？”夕颜学姐嘟着嘴，将头扭到了一边，就好像是在说“明明是远叶的错，还不承认”的样子。
啊啊啊，夕颜学姐这个样子，我根本没办法了。
“好，好吧，我尽量说出来两个......”
只能硬着头皮去说了，但夕颜学姐立马换了一副开心的表情，拿着笔和采写本兴致勃勃的等着我说新闻。
刚才的那一脸伤心根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是假的吗？我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但话说回来，脑子里的那些新闻，感觉夕颜学姐应该都知道，怎么找第二个啊？
让我再想想......奥，对了。
“今天上午，我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