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衙门前,两个无所事事的捕快正打着哈,无聊的闲聊着。
“新来的总捕头可真是厉害,这个月已经破了第三起案件了吧?”个子高瘦的捕快打着哈欠,半是赞叹半是无奈的说道。
“第三起了,平时堆积起来的案件,也都在一个星期里解决了。”身材矮胖的捕快咂着舌,一脸感叹:“不愧是从州府调下来的捕头,比起唐捕头可要厉害多了。”
“说起这个。”
高瘦捕快来了兴趣,原本懒撒的倚靠在石狮子上的身子也挺立了起来。
“胖子,你知道吗,我听说韩总捕头不是调任,而是被下放下来的。”
“下放?”
“对,下放。”
下放和调任,是两种概念。
调任道清河县这种小县城里,可以被理解为历练,积累资格功勋。
但是下放就不一样了,下放意味着对方不受现在的知州的待见,只要现任知州还在任一天,韩总捕头就一天不可能升迁。
矮胖捕快刚提起一点兴趣,但是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不是下放,是调任,也没什么前途可言。”
这是实话,别看捕快在斗升小民面前挺威风的,平民百姓见了谁不得称呼一声捕爷,但是实际上,在官场上,捕快是最不受待见的职位。
那种级别高,威名在外的捕快还好,至少不管是俸禄还是别的福利,也都不算差了。
但是像是矮胖捕快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小捕快,那是一丁点的俸禄都没有,一年下来,就只有发下来的十两银子补贴。
这点钱别说赚钱养家,就连养活自己都有些困难。
因此,为了能够吃饱饭,像是矮胖捕快这种底层的捕快,没少干一些索取保护费之类的事情。
这种事很恶劣,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
十两银子,不过一贯钱,一天一碗面,也就够吃一百天的。
再加上生活中杂七杂八的各种杂事,需要的开销就更多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能当上捕头,每次破案就能有额外的津贴了,我是觉得,韩总捕头肯定不会缺钱的。”
高瘦捕快晃着头,仿佛是在想象着手里有大把银子的生活,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得了吧,案子是那么好破的吗?如果是捉拿贼人的任务还好,真让你去破案,要是没办法在比限之内破案,屁股都给你打烂喽。”
矮胖捕快连连摇头,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论破案侦查,他是真的不行,平时也就能捉拿一下小贼。所以对于所谓的破案获取额外的津贴这种事,矮胖捕快想都没想过。
“别的不说,就拿我们原来的总捕头唐捕头来说,他侦查断案能力厉害不?但是还是拿崔家的事情没办法,比限一过,命都快被打没了,原来的总捕头职位也被新来的韩捕头拿走了。”
当朝律令有明文规定,各州府管辖下的捕快在侦查案件的时候,都有时间限制,这个时间限制被叫做比限。
普通的小案子,时限为五天,称为一比。
而像是出了命案这样的重大案情,时限会短一些,为三天。
捕快办案,一旦超出时限,都会被责问。
如果官职高倒还好,也就是罚一罚俸禄,但是若是小县城里的捕快,基本都会受到责打。
矮胖捕快在这编排着自己的原上司,他砸了砸嘴,感觉说的不过瘾,刚想在抖一抖原上司的黑料,结果就看到自己的搭档正疯狂的朝自己使着眼色。
矮胖捕快心领神会,扭头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矮胖捕快身上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原来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二十左右的俊朗青年,身穿便装,腰间挂着一个铜制腰牌,正面写着捕头二字,反面则是印着青年的名字——唐翊。
这个人正是矮胖捕快刚才编排的“唐捕头”,现在唐捕头正站在一边,来回打量着他和高瘦捕快。
“怎么不继续说了?”
语调听起来很正常,似乎只是平常的询问,但是矮胖捕快汗如雨下,连连躬身道:“唐捕头,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刚刚是小的不对,该打!”
说着,矮胖捕快就要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行了,干你们的事去吧,别没事在衙门门口闲聊了,影响也不好。”然而唐捕头伸手拉住了矮胖捕快的手,制止了矮胖捕快的动作之后,不疼不痒的说了两人一句,就转身走入了衙门之中。
矮胖捕快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扭头和高瘦捕快对视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都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唐捕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因为怕唐翊没走远矮胖捕快是压低了声音说这句话的。
“不、不清楚。”
高瘦捕快也是一脸惊悚,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矮胖捕快皱着一张脸,有些绝望的看着高瘦捕快:“难道是我死期将至了?”
唐翊刚才如此春风拂面的表现对于矮胖捕快和高瘦捕快而言就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以前的唐翊是什么样的人?作为捕快,他是合格的,至少侦查能力还是有的。
但是唐翊还是总捕头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要是以往被他听到在背后议论他,挨顿抽都是轻的。
“兴许是在家养伤的时候,唐捕头想通了什么?”
高瘦捕快想安慰矮胖捕快,可是想了半天,只挤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这两人在唐翊走后的议论唐翊并不清楚,不然的话,唐翊恐怕会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吧。
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把那两个小捕快吓成这样子。
没错,现在的唐翊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唐翊了,他是一名穿越者,从现代穿越到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地方。
比较幸运的是,唐翊成功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对于这个时代也不是一无所知。
记忆中,这是一个靠海的国度,叫做大周。
这并不是唐翊所知道的五千年的历史中的任何一个国号为周的王朝,非要说的话,大概算是异世界?
“就算是异世界,捕快的身份和俸禄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啊。”
唐翊在衙门中四下打量着,和自己得到的记忆里的那个衙门一一对照着,随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下边的小捕快穷,唐翊这个领班捕头,也在养伤养了一个月后,穷的要揭不开锅了。
是的,唐翊现在过来衙门,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够接取的案件任务,好挣一点外快。
不然唐翊恐怕就要被饿死在家里了。
来到平时县令审案的公堂外,还没进去,唐翊就听到里边传出了声音。
“刘大人!属下认为这件案子还有蹊跷,不应当这样草草结案!”
这是一道轻灵的女声,从语调上判断,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女子。
听到这道声音,唐翊微微一愣,在脑海之中稍加思索,他回想起了和这道声音对应的人。
韩颖莹,一个从州府那边下来的捕快,在自己因为办案不力被从清河县总捕头的位置上撤下来之后,接任了总捕头的位置。
“韩捕头,你还想怎样?嫌犯自己都已经认罪了,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了嫌犯,这还不能结案吗?”
紧跟着韩颖莹的声音响起的,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这是清河县的知县刘守业的声音。
对于刘守业这个知县,原本的唐翊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县令,仅此而已。
“但是案件中的疑点太多了!很多地方虽然看似留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仔细去看的话,实在奇怪,从情理逻辑上,都有些说不通。”
“你接下来这个案子已经三天了,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前前后后不少捕快因为无法在比限之内破案被责打,韩捕头你要是再这么继续查下去,也要超出比限了。”
韩颖莹坚持不同意结案,刘守业则是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解着,那语气就不像是在面对一个下属,反倒是像是在苦劝自己的上司一样。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这个韩颖莹虽然据说是下放的,但是她在州府那边似乎挺有人脉的样子,刘守业不敢怠慢对方,也很正常。
“那也要查出真相,几下板子,我还是吃的住的!”
韩颖莹说的铿锵有力,但是刘守业哪里敢打她,他很坚决的道:“不行,此案就此结案,韩捕头,你该忙别的事就去忙别的事吧。”
刘守业拍板做了决定,韩颖莹无奈,她在公堂中踱步几圈,随后有些无奈的从公堂中走出。
公堂之外,站在外边等候的唐翊和从中出来的韩颖莹打了个照面。
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韩颖莹的头发是盘在头上的,身上穿的也是便于行动的衣裤,她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材,姣好的身材甚至能撑起着有些宽松的衣服,在偏男性的衣着的映衬下,第一眼就让唐翊觉得这个女子好生英气。
和韩颖莹打了照面,唐翊微微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韩捕头。”
“嗯。”
韩颖莹情绪不高,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打完招呼,唐翊就从一旁走过,进入了公堂中。
看着走入公堂中的唐翊,韩颖莹轻轻皱了下眉头。
“奇怪,好像感觉唐捕头和以前比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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