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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战神节

魔女神曲

  

战神节当日,果真无数的旅人涌进了塔纳卡的城门。即使在之前的几天,造访塔纳卡的外地人已经足够多,但今天,塔纳卡高大的城墙下,依旧挤满了他们的身影,塔纳卡的六扇城门都几乎要被那些人占领。

旅者们不约而同地在城门前排成了一条长龙,争相向守卫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意向,并恳求守卫放他们进城。

守卫自然明白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多么重要,只是为了防止有恶意人士浑水摸鱼,他们在这一天着实加强了检查的力度。他们挨个确定了来人的长相,并依次确定他们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方才放他们入城。

毫无疑问,他们是来塔纳卡庆祝战神节的。对附近的城邦来说,只有来到塔纳卡,才能在战神节期间见识到真正的狂欢。

「战神节竞技大会吗……就算是少年竞技,萝茵也未免年龄太小吧…?」露娜疑惑地问梦婷道。

「按照规定,少年竞技的选手是不设年龄下限的,只要能握起剑来,就算是婴儿也没有关系吧。」梦婷拉着露娜的手,穿过街道上喧闹的人群向竞技场走去,「不过,的确有点担心呢。希望她不要有事才好。」

「嗯……」

露娜低头看着脚下慢慢向后滑去的地面,自己的脚步好像有些摇晃,石砖的缝隙掠过视野,变得模模糊糊。阳光被两旁的民房遮挡,投下一段段灰黑的阴影。就像之前露娜曾经在湛叶的画作上看到过的那无比接近真实的阴影。

湛叶不止一次提出希望露娜重新回到学院去上课,至少让她再在画画的时候能听听露娜的演奏。或者唱歌也好,湛叶说只要是能让她得到足够灵感的音乐,她都十分感谢。

露娜也听说了自己离开学院的那一阵,湛叶的成绩急转直下,好像之前作业被打上的高分,都是虚假的成绩。

看起来湛叶的确很想念自己,露娜抱着这样的想法,也决定在战神节过后就回学院去。

只是……可能自己说不定不会再习惯那里的生活了,总有一天可能还是要离开吧。自从那一天的演奏测试之后,露娜对学院的导师们,就有了一股来由不明的反感。

「露娜?」梦婷妈妈将露娜猛地拉进怀里。

露娜分神分得太厉害,甚至没看到从街道对面疾驰而过的马车。两匹马钉着蹄铁的脚蹄使劲蹬着地面,激起一大片尘土飞扬。四周忙着和对方决斗的人们匆忙避让,而有些剑术高超的人,已经趁此机会拿下了自己今天的第一次胜利。

「是哪个车夫这么莽撞……」梦婷小声抱怨着,低下头问露娜,「没事吧?没有受伤吗?」

「没,没事……」露娜心惊胆战地听着马车疾驰的声音逐渐远去,深吸了一口气。

「小心点啊露娜……走路分神的话很容易出事的。尤其是在这么繁忙的街道上。我们很快就到了,椰玲、湛叶和艾妮芙她们应该也都会去的……我们去给萝茵问个安好了。」

露娜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萝茵练剑时的身姿。或许和真!战士没有两样,在露娜的印象中,萝茵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或许比同龄的孩子要坚强许多。

蜥蜴人的性格或许就是如此,不愿意服输。

就连以前一起玩的时候,也会因为不情愿看到不公平的场面,而对艾妮芙发火。现在露娜有时和萝茵提起那件事情,萝茵还会挠挠头发,苦笑一下。

「萝茵在今天和明天都有比赛。去给她加油打气吧,希望她能顺利进入少年组的决赛呢。」梦婷妈妈轻轻抚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别在耳后。

「嗯嗯。」

……

竞技场早已人声鼎沸。萝茵在年长的魔物们的引导下入场,第一场预赛将要开始。观众还没有坐满,但嘈杂声已经填满了萝茵的耳膜。萝茵不禁顶着清晨的阳光,眯起眼睛在观众席上寻找着自己可能认识的面孔。

的确有熟悉的人在观众席上坐着。是露娜。艾妮芙。椰玲。湛叶不知为何没有来……梦婷小姐也在那里。她们是为自己而来的吗?如果是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现在绝非应当分神之时。虽不是正式比赛,但预赛同正式比赛一样重要,重要性在这种竞技比赛当中,甚至高于决赛。只要预赛输掉,那一定没有第二次机会。

……果然还是很紧张。即使已经精心准备过了三天,萝茵此时的心绪依旧不得平稳。和平日的训练果真完全不同,这里是比赛,如果输了,没有人会鼓励你,而你只会被淘汰出局。

和今后的战士生涯或许有些相像呢。如果不做优秀者。就只有万劫不复的结局在前方等待。

一位高大的战士,站在裁判台上。他将佩剑高举过头,阳光照射在那光滑银白的剑身上,激射出道道灿烂耀眼的白光,好似将原本就明亮的竞技场,映得更加光彩夺目。

「肃静!」他的吼声直穿云霄,观众席上的嘈杂声顿时烟消云散。

整座竞技场,此刻狂欢的声音销声匿迹,转而笼罩在庄严肃穆的气氛当中。

「本场战神节比武大会主持人暨总裁判,奥杜罗·弗拉斯奎兹发言。

「战神节,于武人们来讲,向来是神圣的节日。比武是一项荣誉的艺术,而非暴力的厮杀。战斗只为提升自己,只为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而非劫掠和屠戮。」

发言者的身材高大强壮,面容俊美年轻,甚至令萝茵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是仿照英雄故事中的传奇人物,而被精心刻出的石雕,从他的面貌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瑕疵。

从他身上自内而外地散发着无可辩驳的,尚武之人的气质。

「若非如此,战神绝不会以阿瑞斯之名祝福任何人的战斗。在这里,在战神节神圣的比武会上,我衷心希望每一位选手都能尽自己的力量,将输赢置之度外,不论是预赛,还是复赛,还是决赛,都应当看淡胜负,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酣畅淋漓的战斗之上。少年们更是如此,作为充满活力的下一代,更应在这里尽早地锻炼你们的体魄和精神!」

奥杜罗将银剑猛地一挥而下,斩开空气,发出凄厉的鸣动声,响彻全场。

「少年竞技组第一轮预赛开始,蜥蜴人萝茵,对战艾露普阿麦莉!」

掌声四起,但萝茵不知道,这份喝彩究竟是给谁的。

「来了哦!」

金发的艾露普猛冲过来,清秀的面庞上,写满了不亚于萝茵的坚定。

「唔!」

萝茵狠命接住眨眼之间劈砍下来的一击。这种力道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劲猛攻。面前的对手,硬生生地将木剑挥出了步战大剑的气势。

就算看上去再怎么女性化,艾露普至少也曾经是男性。这个不久前还是男孩的艾露普,早已接受过正规的对战训练,即使以女性之姿,也丝毫不输同龄的男性。

更何况,她还比萝茵大三岁。

「看我的吧,小蜥蜴人!我阿麦莉可是要进决赛的……!」

「想得美……」

木剑碰撞的吱嘎声激荡起来,萝茵绝对不能输在这里。决赛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一定要赢得这次的战神节比武。一定不能输。

而且,还有露娜在这里看着。自己所有的朋友们,都在这里。如果决赛之前就输掉,怎么对得起自己之前的努力呢……

「来啊!来啊!来啊!呵!」

木剑交锋时的声音依旧十分锐利,已经足以和真正的钢铁利刃对比。

「不能输!萝茵不能输啊哇咿!」

椰玲独特的嗓音穿过嘈杂的观众席,隐隐约约的震动了萝茵的耳膜。萝茵用余光瞥向那里,其他人一言不发,但是略微能从她们的脸上看出十分急切的心情。每个人都希望她能赢。

而且她一定要赢。

双手握住剑柄,略显沉重的剑刃挥出,猛地格在对方的护手上。摩擦声刺耳得令人们不禁捂住耳朵。

阿麦莉不禁后退两步,方才的重心摇晃险些令她跌倒在地。

这里的时机万万不可错过。

萝茵急追向前,双脚蹬地,单手撑住地面用尾巴保证了身体的平衡,随后将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迅速闪在阿麦莉的背后,不等她从地上爬起,一记木剑拍击在她的肩膀上炸开了花。

阿麦莉吃痛转身,警觉起来,迅速拉开距离,重新摆好架势。

「开始变得……有趣了呢……」萝茵低声自言自语道。

阿麦莉的剑法好像有一些规律可循。受过正规战斗训练的子弟,大多都会拘泥于规律化的战法,这样的作战方式对于萝茵这样大多凭借自己的钻研练习出来的战法,在某种情形之下会占下风。

那就是乱了阵脚的时候。

萝茵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阵脚被打乱,然而阿麦莉方才受了狠狠的一击之后,体力似乎消耗了不少。她没有说话,表情依旧坚毅,但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一丝丝疲惫。

不太明显,但萝茵自己也曾经有过这种状态,因此从阿麦莉的脸上看出来是不困难的。

「来吧,上啊……!」阿麦莉高喊一声,「不要以为只是这一击,我就会服输了噢!」

阿麦莉重新提起剑,看萝茵并没有行动,就先因为慌乱的心情而进攻。

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向萝茵袭来。这样的攻击,如果没有足够的臂力,很难防御。她们的力气当然都及不上成年人那样强劲,但阿麦莉的绝对力量,肯定要大于萝茵的。

萝茵的双臂迅速前伸,像当初躲避杰达娜优雅的动作一样,身体略显笨拙地在石砖地面上翻滚起来,一次接一次,三次侧滚之后,重新直起身来。

四周的观众们,似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萝茵的身上。这让萝茵很高兴,因为她隐约听到,观众中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萝茵的脸上和身上都沾上了不少沙土。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洗个澡了。她可不想蓬头垢面地去参加第二天的正式比赛和决赛。

阿麦莉似乎看清了形势,并没有继续追击。她保持着防守的姿态,等待萝茵先手进行下一步行动。

萝茵没有犹豫。既然阿麦莉决定如此,那么就由她来进行攻击!

萝茵摆出梅兹塔特意教她的,用来对付体力强过她的敌人的步法。这步法练习起来简便易于上手,而且除非对方用心学习过,否则是难以看穿这类步法的。

萝茵向阿麦莉步步紧逼,爪状的脚丫狠狠抓着地面。而她手上的进攻同时不放松,阿麦莉举起木剑奋力格挡,只可惜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在萝茵的迅猛攻势之下,她由方才的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守的态势。

阿麦莉的紧身皮衣此时显露出了自己具有弊端的一面。完全包裹肌肤的结构,固然能够阻挡冲击力过大的攻击,以防对身体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然而,与此同时,也降低了自己行动的灵活性,因此在双方身体绝对素质差距不大的战斗中,技巧性与机动性更强的那一方,将会更有胜算。

「可恶……明明我能够占上风的……」阿麦莉抬剑防御,动作慌乱,声音颤抖而不甘。萝茵的步法起了作用,她的动作在阿麦莉的眼中,仿佛云雾一般飘忽不定。

阿麦莉的阵脚很快被萝茵的步法打乱。萝茵弯下腿,挺直上身,踏出迅捷又仿佛流水的步伐,至少在阿麦莉看来,这动作没有丝毫破绽。

萝茵的剑,在阿麦莉的眼前一挥而过,使得阿麦莉匆忙躲闪。但这只是个假动作。当阿麦莉将头部向后偏的时候,萝茵一记剑柄猛击阿麦莉的面门,这一击将阿麦莉打得鼻血直流,仰面倒地,动弹不得。

「呼……呼……萝茵……你…」阿麦莉似乎还不甘心。

「十!……」

倒地倒数开始了。

萝茵的步伐,也在进攻时激得她浑身沙土。她的衣服和皮肤,几乎全部被染成了土黄色。

「九!……」

阿麦莉摇晃着头,拼命想要重新站立起来。但是因为面部被击中,间接击中头部,使得阿麦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重心不稳。她又仰面跌倒在地上。

「八!……」

萝茵稚气又不乏自信的声音,也跟着奥杜罗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也在跟着数那十个数。

「七!……」

阿麦莉在地上挣扎。

「六!……」

阿麦莉撑起半个身子,然而因为体力的消耗,她也几乎精疲力尽。

「五!……」

萝茵将剑高举过头,就像奥杜罗宣布比赛开始时一样。

「四!……」

观众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萝茵撇撇嘴。

「三!……」

萝茵的嘴角,渐渐弯了起来。她看着躺倒在地的阿麦莉,后者正忿忿地盯视着她。「可恶……」

「二!……」

「一!!」

观众席的寂静终于告一段落,掌声四起,声浪震动了萝茵的内心。

她好高兴,因为今天的第一场比赛,尽管只是第一轮复赛之前的预赛,她也感到由衷的喜悦。

她可以好好休息了。下一轮预赛,将由她所不认识的魔物少女,对战同样通过了选拔、被她击败过一次的杰达娜。而至于下午的比赛,就是成年组竞技的进程了。

萝茵相信杰达娜不会输。如果能在决赛时再和她交手一次,那就再好不过了。

杰达娜只能败在自己手下,莫名地,萝茵这样偏执地想着。

萝茵看到露娜、艾妮芙、椰玲、梦婷小姐在为自己欢呼。她们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她们的喜悦,萝茵可以感觉得到。

「我赢了呢。你再站起来,也没有用了哦。」

「切……」阿麦莉将头别向一边。萝茵看到,阿麦莉的眉头皱了起来,眼角好像流下了几滴眼泪。抽噎声隐隐约约,但萝茵听得见。

「……」萝茵将已经想好的嘲讽之语咽了回去。

是啊。自己赢了,她输了。会哭是理所当然的吧。身为胜利者的萝茵,此时竟然有一丝希望比赛结束后,阿麦莉的爸爸或者妈妈会把她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安慰她。

「是啊,萝茵。你赢了,恭喜你。」

「……好,谢谢你,阿麦莉。」

萝茵叹了口气,拖着脚步走过去,将倒地的阿麦莉扶了起来。阿麦莉的身高比萝茵高出不少,萝茵扶得很吃力。

「……你赢了。」

「是啊……」

「我认输。」

阿麦莉看着萝茵,颦眉仍未舒展,但嘴角却略微上翘了一些。

奥杜罗惊天动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在此宣布,少年竞技第一轮预赛,胜出者——萝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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