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吃那个！”
林可指了路边一家贩卖冰棍甜筒的小摊店。流动摊点的好处是能随时随地缀于盛夏，置于拐入旧巷清冷前，生意似乎不错。
“甜筒吗？”
林清婉瞅了阴暗巷子口的摊点，这儿正是拐入老小区最快捷的必经之路，一对情侣正等待老板制作冰球。
“这么说来，小可好像很久没吃过冰的东西了吧。”
“嗯，之前吃坏过一次肚子。”
“那去顺便帮姐姐也买一份。”
“好！”男孩正要踱步小跑，又突然回头，询问正摸索零钱小钞的林清婉，“姐姐要什么口味的？”
女人没犹豫，开口说道，“小可要什么口味，我就要什么口味。”
“OK。”
男孩快速小跑，正巧一对情侣付款，二人咬着甜筒，打算拐进旧巷。临进前，老板似乎对情侣说了什么。
一男一女互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一百八十度转身，走回安全的繁荣。
情侣与男孩擦肩而过，细微的细节没引起谁的重视，或许只是情侣胆小，或许只是老板心善，更或许只是上天安排。
林清婉没想过，有时候危险远比自己设想的近。
“老板，要两个味道一样的。”
“好，要加什么？”
“半边草莓，半边香草吧。”
林可抬眼，流动小摊的正上悬了一颗微亮电泡。数根电线绞成筋肉连接灯头，输送十来瓦的功率，凑合照亮巷暗。
如果继续往里走，光便得不到保障了。
“来，你要的两份甜筒。”
老板双手微伸，递给林可两份一模一样的甜筒。流动摊制作的冰品制作糙，内容大，看过去很厚实。
“谢谢。”
林可接过甜筒，女人正巧走来旁边，替他付了款。
男孩先是啜了口粉色的草莓球，把另一份递给女人，“喏，姐姐你的。”
女人没伸手接，微低头，轻咬一口。
柔软的冰糕表面留下她的齿印，纹理清晰。林清婉用粉舌舔了唇角甜渍，“我吃一口就够了，剩下的小可来解决。”
又是一样的做法。
男孩依稀记得，去年盛夏炎天，女人做过类似的事儿。两个甜筒的双球对当时男孩的胃负担不小。
他死撑肚子，回去第二天凌晨弄得上肚下泻，凉了胃。从那之后到今日为止，林可很少吃冰冷食物，今儿个纯属心血来潮。
“姐姐，又给我吃？”
“去年我被弄得又吐又泄，你忘了吗？”林可沉眉，低埋眼，继续咬了一口自己份雪糕，手伸回来。
“去年的事，姐姐有点记不清了呢。”林清婉报以微笑，微弱的光照亮五官，阴影打上侧脸，加剧别样立体感。
兀自风韵。
“不应该呀。”
“那一次我可严重了，躺床上好几天，还害得姐姐请假没去工作，一天到晚守床边照顾我，就去年。”
“忘了吗？”
“没什么印象了呢。”
“没事，如果这一次你再吃坏肚子，姐姐一样会请假照顾你。”女人付了钱，没看一眼老板，始终埋头男孩。
他吃甜筒雪糕的样子很可爱，比刚学会进食的雏儿有模有样一点，“不管几天。”
钱货两清。
林清婉牵着男孩的手，打算效仿方才的情侣，走进阴暗阴森的巷子。老板果然叫住了他们俩。
“嘿！”
“那位美女和小男生，你们俩还是换条别路吧。”
林可回头，男人样貌不是很清晰，大夏天带了一顶鸭舌帽，灯光正好射下来，投出一道很长黑影，模糊五官。
“为什么？”
“前方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
流动摊的老板压低帽子，声音也细了不少，“听说这两天巷子里有个劫匪，经常这个时间段出没。”
“抢钱抢包，之前有个女娃轻微反抗，胳膊遭了一下，小刀刺的。”甜筒点的老板矗在巷口原地，仿若繁华前的守门人。
朴素低调。
他的善举对大多数人有效，阴沉恐怖的巷子口，加上三言两语的事实陈述，自然劝退了不少情侣。
不过女人不同，虽然方向不一样，她是一只老虎。老虎向来自由，习惯伏于黑森，潜于险峻。
“这样啊...”
林清婉沉默半晌，然后低头询问林可，“小可，你之前走这条路回来，有碰到类似情况吗？”
“不，没有。”
“之前我都是走都这条路，一个月了，确实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林可细细回忆，如实回答。
“谢谢你的提醒，老板。”
女人笑了笑，然后牵着男孩进入了昏暗的巷子，徒留下老板。脚步声远去，男人从短袖衬衫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火打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烟圈，抬头仰望，“真是废话，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值得抢的玩意儿。”
“被盯上的是你啊，蠢女人。”男人叼烟，然后抬手按响帽子上沿的通讯，“是我，派个人过来吧。”
“抓捕行动今晚展开，动作要快！”
好像没什么差别。
静谧太多，被扔到陈旧老巷，酝酿挤压，发酵诡异。条条框框，抹了层黄灰的水泥墙圈环圈，迷宫的中央隔了市中心喧闹。
人穿梭迷宫，脚步声噼里啪啦，像炮仗，传得很快，然后迅速被墙壁吞掉。
反馈来的除了诡秘还是诡秘。
“姐姐，要不我们还是换一条路吧？”男孩胆战心惊，感觉到与平日的异样，或许当真如摊老板所言。
今晚不宜走单巷。
“没事的，小可。”
林清婉牵着男孩，手很稳，感受不到女性的惧怕，“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儿你还得早起。”
“早点回去，洗澡睡觉。”
“嗯。”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段路，脚步声倏然变得沉重。
林可低头，女人穿着和他相同的灰白运动鞋，鞋面采用的软气垫，几乎是静音，不可能踩出破坏静谧的碎裂感。
“姐姐，有人跟着我们。”男孩不敢张扬，低声在女人的耳边吹气音。
女人应该听到了，依旧不为所动。
愚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恍如轻颠猫步的猎豹，嘶哑的呜咽酝于喉咙，锋利的小刀随时张牙舞爪。
男孩的惧意明显增多，他两步一睨眸，林清婉的五官面容自始至终维持原样。
脚步适中，步态简单。
终于，女人开口。
“小可，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躲我背后就好。”林清婉握紧男孩的手，用力捏了构架手掌的软骨。
男孩吃疼，轻微点头。
果不其然，走到一处小巷口尽头时，脚步声变大。
森林里踩碎断枝的行为无非两种，愚昧猎手的意外失误，亦或狩猎开始的信号。
林清婉转身，一把将男孩扯到了自己的背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柄锋利的小刀，昏暗的光反射入瞳孔，美工刀不偏不倚，悬于男人的下腹。
“别动！”
“把钱全部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