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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始

红烧肉

  

“没事吧?!没事吧?!”

马路上,轿车停在路中央。

车前方的不远处,吓懵的车主正对着趴在地上不断流着鲜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呼喊着。

周围是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

少年没有回应他,准确的来说是没能力回应他,只是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父亲打着儿子,因他乱闯马路而教训他,母亲则嫌弃的擦着儿子身上的污渍。

那污渍是少年留下的,为了救这个乱闯马路的小朋友。

代价是自己被撞了,而他们一家并没有来帮助。

至于这少年是谁?

是我。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有一位被我和其他孤儿称为白爷爷的男人。

他头发花白,但面容年轻,身材高大健壮,长得很是俊美。

白爷爷经常会和他的四个孩子带很多吃的给我们,还会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

其中我最喜欢的便是白爷爷做的红烧肉。

我们都很喜欢他们,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位白爷爷和他的孩子们再也没来过了。

福利院也突然废弃了,没人管我们这些孤儿,于是,我们开始流浪街头。

白爷爷总是教育我们要善良,现在我做到了,可为什么好像我没救人一样?

为什么我帮了别人,别人不会帮我呢?

真的好疼啊……

做善良的人原来这么难吗……

我再也不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了!

我要自私!

我不想再疼了……

就这样,我没等到救护车到来,就死了。

我死了。

死之前叫林珑,至于死之后?

没有死之后了,因为我又活了。

等我再睁开眼,是一个穿着一身破旧衣服的俊秀男孩正抱着我,手指轻轻戳着我的脸,似乎很好奇我的存在。

环顾四周,有一个黑脸汉子和一个神色呆滞的美丽女人。

这时我才发现,我可能是带着记忆投了胎,眼前的三人是我的家人。

而我成了个女孩。

“林珑?林珑?你叫林珑。”

林萧拉着我的小手逗弄着。

可我听不懂他的话,明明还是熟悉的语言,到了我的脑子里却是杂乱无比,理不出逻辑。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也许我来到了所谓的异世界。

五年后。

随着我逐渐长大,我才发现我好像并不正常。

母亲似乎是个弱智,父亲则是个虔诚的信徒,我的哥哥林萧似乎是这个家里唯一正常的人。

他总是在放学回家后教我说话。

是的,五岁的我不会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哦哦”的音节。

也不认字,更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甚至连走路都会莫名其妙的摔跤,可爱的脸上永远糊着口水。

林萧则总是不厌其烦的给我擦掉口水,村里的孩子欺负我,他还会拉着我去找人。

他们瞧出了我的不正常,带着我去了县里最好的医院,结果却让林萧和父亲不能接受。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年仅十二岁的林萧不断地问着医生,他并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可医生只是摇摇头表达了观点。

一旁的父亲则是跪在地上,开始祈祷起来。

我并不明白他们谈论了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最后,他们带我回了家。

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所谓的异世界,国家也没有变,依旧是乾阳国。

只是那些我曾经熟悉的文字一旦进入我的大脑,我就只能得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笔画。

我不明白为什么思维明明如此清晰,却是这幅模样。

又过了三年。

我还是不会说话,母亲整天拉着我在村里乱逛,见到人就说话,我听不懂。

父亲每次见到我和母亲都会跪在地上,嘴里呢喃着,我也不清楚他在念叨着什么,大抵是在祷告。

林萧依旧上着学,每日放学归来后会摸着我的头教我说话。

“哥哥。”

“锅……锅……”

“哥哥。”

“锅…哥…”

我比三年前强了不少,虽然学的很艰难,但偶尔能蹦出来几个字,似乎也能听懂一些了。

这日。

林萧躺在床上粗重的喘息着,应该是干了太多活,累伤了。

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则又出去乱逛,不过就算她回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早已饿急,因为平时林萧总会做饭供一家人吃,而今日的他病成这样,很显然是做不了饭了。

我说过我要做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没理会他粗重的喘息,艰难的爬上他的床,骑在他身上,奋力摇晃着他。

最后,摇的我都累了,他才醒来,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我用手指了指嘴,又指了指肚子,示意他我要吃饭。

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会说话,但这种动作还是可以的。

林萧仿佛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跟他玩闹,便温柔的将我抱在怀里,像哄孩子睡觉一般拍着我的背部,发烧似乎快把他烧糊涂了。

“锅……窝…恶…辣……”

吐字并不清晰,但我第一次说出来了一句话,而我也听懂了自己说了什么,不是以往机械般的鹦鹉学舌。

欣喜顿时冲散了身体的不适,林萧猛的坐起身来,惊喜的问道,“你要吃什么?哥给你做!”

“哄…瘙…肉……”

他说的信誓旦旦,让我的脑子转不过来,而思维也罢了工,不由想起了白爷爷做的红烧肉,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兽不断索取着。

夸下的海口可让林萧犯了难,他们一家穷的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这种只在书本上看到的食物,他并不会做。

话已经放了出去,他也只能在家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段猪皮。

索性猪皮切片,把家里能用的调料加了一通。

直到把猪皮煮软,这道“红烧肉”就算是好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吃下去的,但味道意外的不错,只是我以后再也不想吃红烧肉了。

在这之后,我能断断续续的说出一些话了,不过还是听不太懂他们的话。

除此之外,我还感到自己的思维似乎变得迟缓,虽然不再流口水,但偶尔总会感觉自己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比如林萧没看清路摔个跟头我都会笑的合不拢嘴,他发现了这点,每次教完我说话,总会故意摔个跟头或扮鬼脸逗我开心。

我也乐此不疲的拍手笑着。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十一岁了,林萧也已经快高考了,他的志愿是想离开这贫瘠的村子,进入帝都大学,赚大钱,为母亲和我治病。

他一直很忙,每日上完学,还要回家干活,做饭,教我说话,但并没有因此落下学业,一直是年级第一。

但进入帝都大学,笔试是完全不够的,还需要进行严苛的体测。

不过对贫困家庭的学子也有政策,会安排一次通过笔试的学子进行集训,只要能通过,便可以正式进入帝都大学。

“林萧,别急着走,这些钱你拿着。”

中年男子叫住了准备回家的林萧,从兜里掏出一沓各种数目的票子递给他,又仔细盯了盯他脸上的疲态,继续开口,“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准备下帝都大学的体测。”

林萧没接,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拿这笔钱。

“谢谢老师,我不能要。”

“拿着吧。”

老师强硬的塞给林萧,不待他再次拒绝,走出了教室。

“谢谢……”

身后传来林萧的道谢声,老师没有回应,这笔钱对他来说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

至于为什么给林萧?

或许是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利益交换,因为他若是能教出一个进入帝都大学的学生,便会在此地声名大噪。

只是,他并没有等到林萧体测的消息。

“不可能,我没作弊!我冤,我要上告!”

林萧嘶吼着,他正等待着笔试的成绩,没想到却变成了这样。

这代表着他将被拉黑,别说帝都大学,以后就连高考都参加不了,只能止步于此。

“你和洪尔艾的答案一模一样,不是作弊是什么?”,说到这,男人嗤笑一声,“还上告?滚回家去吧!”

林萧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嘲讽,自顾自的回家收拾起了衣物。

他说到做到!

林萧一进家门,我就发现了他,跑到了他身边,拍着他的胳膊,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嘴里断断续续,“哥……我…饿!”

现在的我说话已经清晰了,只不过有些断断续续,至于他们说的话只能偶尔听懂一两个字。

林萧听到我的话,停下了翻找衣物的动作,摸了摸我的头,强颜欢笑,“哥给你做。”

说罢,他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这时,不知何时出去的父亲回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走进厨房和林萧交谈起来。

我想着反正也听不懂,也就没凑上去看,端着个小碗等着饭。

“你别去上告,我们惹不起人家……”

“咣当”一声。

林萧做饭的手一顿,饭菜倾洒一地。

“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林萧的脸色狰狞起来,忽然跑到堂屋里,把供桌一把掀翻。

神像摔在地上瞬间炸裂,碎片纷飞。

“你的神呢?!你的神在哪?!”

“我有罪……”

父亲并没有说话,猛的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呢喃着。

林萧气的双眼发红,仿佛一只暴怒的野兽,某一瞬间,他甚至想打死自己的父亲。

我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不过我能品出林萧的愤怒,但我并没有去劝。

因为神像的碎片伤到了我的额头,鲜血涌出。

身体传达来的疼痛让我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一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的我竟然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

“呜…啊啊啊!”

林萧顿时慌张起来,连忙抱着我朝镇上的卫生所跑去,嘴里不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是哥不好!”

“林珑?!林珑?!别睡!”

我的眼一大一小的微睁着,我能看到他慌张的开口,但听不太懂。

他的脸开始模糊,似乎是我流的血有点多了。

不过我还有感官能感受,他的怀抱虽然颠簸,但很温暖。

我睡了过去。

等我再一睁眼,就看见医生正给我缝合着伤口。

能感受到皮肉被拉扯,并不痛,应该是打了麻药。

不过劲头有点大,我又睡着了。

“林珑,吃糖。”

一醒来,我就看到眼前的棒棒糖,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一把夺过,填进嘴里舔舐着。

很甜!

林萧看我吃的开心,笑了一下,随后又变成了苦笑。

我察觉到了他的难过,虽然我发过誓要自私,但想着刚才拿了他的棒棒糖,我还是决定安慰安慰他。

“哥……不苦……”

我就会几个字,能说的不多,只能劝他不哭,

之后我又觉得不够,接着用双手轻拍着他的脸颊以作安慰。

“呜……”

林萧似乎很惊喜我的动作,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压抑着声音哽咽。

这日子……怎么会是这样呢……

在这之后,林萧并没有去上告,他似乎变了,整日躺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几乎就没动过。

头发越来越长,身上越来越臭,浑身都是虱子。

若不是还有呼吸,任谁都会认为他是个死人。

家里所有的活都到了父亲身上,父亲没说什么,渐渐的也不再祷告了。

日子依旧过得艰难,父亲做饭的手艺也不行,难以下咽,不过对我来说,有人给我吃就行了。

我不会帮助父亲,首先我的身体不允许,只能做些简单轻松的活,比如捡垃圾。

其次就是我要做一个自私的人。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

林萧十九岁了,我也十二岁了。

他越来越成熟帅气,我也越长越漂亮了。

一日。

卖完粮食的父亲走到林萧的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儿,爸对不起你!爸去为你上告!”

父亲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开始跪起了人。

林萧没动,但盯着房梁的眼神中仿佛有了光。

我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不太懂,等他们聊完,我就要让父亲做饭,我饿了。

“这些钱你拿着,走吧!去哪都行!”

说到这,父亲站了起来,把卖粮食得来的钱放到林萧的耳边。

深深的看了眼一脸懵懂的我,眼神似是解脱,似是愧疚。

总之我看不懂。

现在的我虽然能说出连贯的句子,但思维好像越来越迟缓了。

“这次如果成了,你就去乾阳上学,不成就走,哪里都行!”

最后,父亲留下了一句话,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礼走了。

林萧没动,父亲走了,母亲不指望,而我可能要饿肚子了!

敏锐的我察觉了这一窘况,不想饿肚子的我迅速爬上林萧的床,不断拍打着他的脸。

“哥,我饿!”

林萧动了,没说话,起床给我和母亲做了饭。

我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同样的食材,这可比父亲做的好吃多了。

——分界线——

“怎么样?”

“人已经拉回来了,要送去吗?”

“最近乾阳那边要派人下来审查,做的干净点,也别做绝,给他点退路。”

“要是死了,上面有些不好交代啊……”

“我明白了。”

——分界线——

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距离父亲出去上访已经一周了。

林萧猛的从床上坐起,拿起枕头旁放了一周的钱,他不想再躺着了!

他想走!想离开这个家!

强烈的想法让他不再停留,走出了家门。

我并不知道他走了,因为我正像个孩子一样在村里乱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话倒是能说多一些了,能听懂的也多了,可行为和思维都开始变得幼稚了。

不过我并不反感,每天当米虫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就是吃的不好。

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了,然后我就开始往家走。

家里很安静,这也正常,母亲躺在床上,林萧也躺在床上。

不管这些,我饿的厉害,必须去告诉林萧。

推开门,我就看到一副终生难忘的画面。

母亲眼球外凸着,被挂在房梁上,平常痴傻的脸上布满了害怕和痛苦。

她的鼻腔向下滴着血,还有一丝温热,正好落在我的脸上,眼睛仿佛在看着我。

我很害怕,怕的我根本不能思考,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前方是一个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散发恶臭的男人。

我走近了,才发现是父亲。

父亲青白色的脸上还带着各种瘀伤,眼睛紧闭着,很安详。

嘴角腐烂了,露出了里面的牙床,蛆虫在里面钻出了大大小小的**,不断蠕动着。

不甘?痛苦?伤心?

我品不出来父亲的表情,因为我的裤子早已湿透,散发着阵阵骚臭。

屋里一时寂静下来,直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后。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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