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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如果这是一个勇者的传说

成为勇者后竟被青梅竹马推下悬崖

  

“看到了吗……爷爷。"

哒。哒。

血液低落的声音几乎同无力与虚弱的脚步一样轻薄。漫天大雪已经停了,漫天的血雾也已沉寂,天地间死一般的寂静,静到他近乎无法相信他刚刚的厮杀挣扎怒吼咆哮。这里甚至听不到风的声音。他确信,这不是因为血液笼住了耳膜,经过这里的风,一定也被刚刚的血战击杀了。

这里不再有活物。

“爷爷……你看到了吗……”莱特的声音嘶哑着,血液从鼻腔倒灌向气管,他的声音如同被胶水堵着,如此的嘶哑,甚至能听到肺里微弱气流冲破的血泡发出的爆破声。

扑通。

终于,他的大腿首先失去了机能。接着,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摧枯拉朽的停止运作,他的身体停止了所有动作,如同破败的木偶一般倒在地上。

泪与血混合模糊的视野里,莱特的眼中,映入初升朝阳。那光芒同血液的颜色不一样,是那样温暖而柔和,一点点的抚摸着天空,它的指尖抚摸过的地方,天空都变成了蓝色,如此美丽而淡泊的颜色,纯洁,单纯。

就像童年时的潺潺溪流,或是深冬静静沉睡的雾凇。就像是这胜利。

“我终于。"

莱特缓缓的举起手,虚弱的心脏不再有力量将不足的血液鼓动到手指,几乎一瞬间,莱特感到手指失去了控制,关节锁死,直挺挺的像是长矛一般,而手,还保持着倒地时的手势。

“你的孙子,莱特。"

直直的,指向天空的手势。

“终于成为勇者了……我……”

决堤的炽热的,如同心脏与少年的执念一般的泪水几乎是瞬间的划过沾满鲜血与灰尘的脸庞,终于无法忍耐的少年放声地哭吼。

清晨的阳光如黄金般闪烁。

“我!莱特·托拉斯!"

风再次涌如这被厮杀隔离的死境,而希望,希望涌动着……

"没有辱抹托拉斯家族的荣耀啊啊啊!”

涌动着奔向黎明。

嘶吼一瞬间撞击向太阳的光辉,这嘶吼是如此有力而澎湃,以至于撞碎的阳光,整个世界被七彩辉映……

时隔仅仅二十年,响应六位创世大天使的呼唤,勇者的仪式又一次开始了。

被选中的一百位勇者候选聚集于边境死城,为夺得仅数六位的宝座互相厮杀。

贪婪、欲望、阴谋、死亡。以无上神明之名,穷尽恶鬼之道,为尽邪魔所为,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历时一个月后。

终于,迎来了他该有的终结。

医疗持续了好一段,待莱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专有的马车上了。一瞬间,尽管休息了很久,大量的困倦与痛苦还是袭击了他。

幸存者总数十位,但最终成为勇者的仅有六位。

“您已经昏睡将近一周的时间了,身体恢复良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请随时吩咐。”旁边,一名服务人员一样的人微微低了低头。

“好的,谢谢。”

毫无任何力量的少年,莱特·托拉斯,成为了其中之一。

“可以的话,把我扶到马车边吧。”

“……”

看到医疗人员露出的明确的拒绝的表情,侍者有些犹豫。

“您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风寒。”

“没事,"莱特笑笑,“不吹风更不适合我的身体,相信我。"

侍者再次迟疑的看看露出更加阴沉表情的医生,沉吟片刻。

“……好吧。请。"

莱特将头探出窗外。

自己似乎昏迷了相当一段时间,窗外的景色已经难以辨认,也出现了很多植物。只有熟悉的风陪伴着,一点点的修复着他习惯痛楚的面部神经,使他自然地露出笑容。

不是,梦呢。

秋末冬初的寒风拨弄着他及腰的长辫,那张极其女性化的脸上似乎还留有眼泪的炽热。他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这耀眼的朝阳深深地映入自己漆黑的瞳眸。

从远处……不,实际即使是在近处,也会不小心将他错认成女孩子吧。莱特洁白过于柔顺的身体加上他精致的五官,细长的脸型,因为长年牢狱而惨白的皮肤,论谁第一眼都不会认为他是个男孩子。

某种程度上,这是故意使然,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所以伪装成有战斗能力的样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虽然如此,变成少女一般的现状也并非他计划的部分,只不过他几乎从来没在意过女人,所以便不明不白的长成了女人的样子。

当然,这些也并不是全部是他的塑造,

因杀害爷爷这项乌有的罪名坐了整整三年的冤狱。黑狱无光的牢房造成了他肤色近乎透明的惨白,而严酷的环境不断压榨着他身体仅有的脂肪与形体。后来他将计就计,留长头发,提高喉结,仅仅做最基础的锻炼,保留住了这纤细的身材,就如同重塑了自己的皮囊。

曾酷爱书籍而熟读万卷的他,动用自己所学的所有,哪怕抛弃男人的尊严,穿上女装,伪装声线,甚至魅惑男人,他都毫不犹豫。

无论是什么手段,就算是性命也能义无反顾地赌上。

只为了成为勇者,为了光复没落的家族。

过往付出的所有,自身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乃至罪恶,如今仿佛都烟消云散。

从未如此感觉到,自己手中是如此紧握着什么。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轻轻将发辫拨至身后,莱特踏上了马车。

——成为真正的勇者后,还需要前往祭坛进行最后的勇者授予仪式。这是场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路程。听说授予的地点似乎在海的那边,而车不可下水,所以只能绕海岸弯弯曲曲的海岸线前行,一路上的时间则用来给胜利者们恢复在战斗中变得残破的躯体。这可真是无聊残酷的人性化设计,莱特坐在车上随意地想着。旅途的颠簸一点点漫进他的意识,像是摇篮一样,而风是摇篮曲,海的涌动声则是歌词,疲劳的他终于顶不住睡意,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这趟旅途前前后后耗费了半个月,可是怎么感觉都是转瞬即逝。人五天不睡觉后睡一觉会睡很久很久,而莱特的复仇持续了他近乎到现在的所有日子--他的休息,也要很久很久,以至于兔子般敏锐的他竟然察觉不到医疗人员气冲冲的拨开无奈的侍者,把他轻轻的抬回到天鹅绒的床铺上。

偶尔,有时候睁开眼时莱特总会想,那场战争是不是从未发生过呢?可手上闪烁的咒文却无言地道訴了事实。

那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实。

九十个人,就那么死在了那座城里。

无论何时,只要闭上眼,仿佛都还能听到他们的哀嚎……

——不要,莱特……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呕咳啊!

特别是,亲自动手的那些。

“呼……哈……”

深呼吸,将依然残留在脑海的血迹抹去。

不快的回忆。

吱呀……

“那个,是托拉斯先生吧?”

打断回忆的残片的,是侍者的声音。

“马上就到用餐时间了。”

“好的,知道了。”

虽然能理解对勇者候选多少会恭敬,但……

我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从马车上下来的莱特,此时才稍微对自己年龄有点意识。

“现在距离祭坛还有?”

“大概下午就到了。”

与侍卫简单寒暄过后,莱特便径直前往不远处的篝火。直接坐在地上的几位勇者候补早已经围在了那开始用餐了。铁锅、木碗,还有热汤,虽然说仅从远处看这些设施相对简陋,但已经是这附近能找到中最好的了--汤中混合着一些携带的营养品,味道也能保证,而捕猎的人也随行着。

毕竟这里是边境,离王城还是太远,长途大量的物资补给无法实现,配给的顶端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感叹着,目光却不自主地飘到了另一边。

就在马车那头的另一侧,准备更加简陋的篝火那边,仅存的幸存者们也围在那里进餐着。

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的他们,心中总是有一丝丝道不出的违和感。如果此时依然在厮杀的话,脑袋大概会蹦出什么需要警惕的东西吧?莱特看着他们吃着饭的眼神。曾经的仇敌,现在的共事者,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混乱和轻松。莱特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怪异。

算了吧……战争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多想了。

打断了过度谨慎的自己想要进行的思考,意识重新回到现实。只是,在透过马车与马车之间缝隙的那边,围在那团篝火旁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女背影不知为何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瑞丝塔……

“莱特!还在干什么!”“过来啊,开饭了!”

默念的名字还没说完,略微有些刺耳的吆喝声便传了过来。

视线重回前方,看着已经成为伙伴的另外五人的同时,余光之处也映入了右手手背的闪烁。

我,已经成为勇者了。

“抱歉,我来了。”

已经不是担心她的时候。

迈开步伐,用欺骗自己的话语,逼迫自己露出了不需任何人担忧的笑容。

——呼呼呼!

海风带着一丝扎人的潮濕感。

站在山崖的边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景,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连光线都透不过一点,那团不断翻滚着的迷雾,宛如噩梦中经常出现的梦魇。

记得在大天使教的教诲——《天教圣谕》里有提到过。

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纽沃斯,是七位大天使为人类指引的新世界。

曾经,在遥远的上古时期,诸神在天地之间展开了世界所有权的战争。

当时作为奴隶被其中一族天神奴役的人类,在七位大天使的引导下来到了这片新世界。

然而,其中一位天使却同样觊觎世界的所有权,在途中背叛了其他六位天使。

为了从诸神手中保护人类,剩余的六位天使唤起迷雾笼罩着这片新世界。

只是,天使的力量始终有限。

每过百年,汲取庞大力量重生的诸神后裔——魔王,将撕开迷雾的一角,率领无数魔物跨越海洋登上人界大陆。

哀嚎不断,杀戮不绝。

为了拯救人界,六位天使将降临于世,各自将百年集聚的圣能作为祝福赐予被自己选上的唯一一人。

勇者。

举起武器,肩负使命,为守护人界的六位勇者终将跨越千险万阻抵达魔王城,砍下魔王的头颅,重新唤起迷雾,凯旋归来。

……这,便是这样一个传说。

虽然从小就对这个故事抱有很深的疑问,毕竟逻辑上各种地方都无法说通,但因为大人们如此说便也如此信了。

“亲眼看到……多少是更加怀疑了。”

怀抱双手,嘴里低喃着。只是目光投向更远的那边,就像要看穿那团迷雾一样……不,或许是真的想要知道吧。

那边,真的存在魔王吗?

一切真的都会遵照预言的那般,有无数的魔物会从那边涌来吗?

手中的符文无言闪烁着,既像肯定着,又像否定着。

但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成为了勇者。

勇者并不是最终目的,而且预言就算成真,杀掉魔王也更不是目标。

「勇者」只是道具,「荣耀」也不过是复兴家族过程中的垫脚石。

是的,我——

“莱特。”

声音。

熟悉的,呼唤。

转过身,在海风和夕阳下,那位披着斗篷的马尾少女映入了眼帘。

“把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脸上尽量保持无表情,嘴巴轻声呼出了她的名字。

“瑞丝塔。”

夕阳暖黄的光照下,她的眼角噙着泪水。

这点很容易就注意到,只是选择性无视了。

因为彼此是敌人。

即使彼此曾经是朋友,曾经在儿时有过共同的快乐时光。

我们,是青梅竹马。

她的父亲是爷爷的战友,从小我们就在一起。

弱小的我总是被欺负,而她总是站在我的身前,保护着我。

——莱特由我来保护!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悄悄地喜欢上了她。

只是这一切在我们都同时到了能力觉醒的年纪时,破碎了。

拥有着出色术式回路的她,以及无法使用任何术式的我,在那座术式学院里的结果,可想而知。

成绩优秀的她与当时潜藏在校园里的王子走到了一起,而在之后,杰出的两人都成为了勇者的候补。

然后在这场战争中,与我为敌。

惨烈的战争将我们推到了浪尖上,彼此的决斗无可避免。

只是哪怕最后决斗胜利了,夺走了王子的候选权后,她……依然没有选择我。

但是她是我的初恋,我对她仍然留有着爱意,这点无庸置疑,也不会改变。

哪怕在战争中,这点多次成为了我的软肋,我也……

“对不起……”

有什么,从她的脸颊滑落了。

“对不起、莱特……对不起……”

是眼泪。

豆大的泪珠,正不停地滴落着。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

动摇了。

她的哭声刺激着耳膜,原本硬撑着的扑克脸,此刻也开始崩坏。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战争的事情?

“如果是战争期间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不需要再道歉了。”

毕竟……我也只是单纯因为私欲才救了你而已啊。

不知不觉迈出的脚步,已将身体拉向了她。

“不、不是的,我……”

双肩微颤,有些泣不成声的她抬起了头。那双棕瞳就在极近的距离因泪珠闪烁,让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莱特明明是伙伴……我却,我却……”

不是在这里紧张的时候!将内心莫名的悸动强制抚平,稳住气息,尽量用温和的语调安慰道:

“这不怪你,那时我们彼此都是敌人,敌人相互厮杀原本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明明莱特都那样——”

“我说过了,不需要再道歉了。”

眼看着她似乎又要哭出来,双手已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声音也提高了几个调子。

“莱、莱特……”

她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淡红色,在夕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抱、抱歉!”

立刻与她拉开了距离并道歉后,感觉到脸上仿佛有火在烧。

“噗……呵呵,虽然在战场上很冷酷,这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莱特。”

抹掉了眼角的泪珠,瑞丝塔总算露出了笑颜。

“真是的、啰嗦。”

挠着后脑勺,感到不好意思的我视线游离到一旁。

“但是,我还是不懂呢。”

擅自走上前的瑞丝塔,在右肩一侧抬着头,直愣愣地盯着我。

“为什么明明是敌人,莱特还选择救我呢?”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样的话语,我当然不可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

“因为真正的勇者,不可能见死不救不是吗?”

这句话,也是与心声不相上下的羞耻呢。

如此说着的我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想来瑞丝塔也会对我这傻子一样的行为露出笑容吧。

“不可能,见死不救吗……”

“瑞、丝塔?”

对瑞丝塔的低喃没有理解的我,侧过头注视着她。

“那个,莱特。”

小手在胸口攥紧,无法看清表情的她低着头。

“如果是曾经的伙伴遇到了生命危险,你、会救他吗?”

“……会,吧。”

虽然,我说不出因为自己是勇者那样的话。

或许,瑞丝塔这里的「伙伴」指的是她。

如此理解的我没有对这个答案感到后悔,挺着胸,迎着海风,我再次眺望着海那边的浓雾。

“哪怕……会牺牲掉自己性命?”

瑞丝塔的话经过海风的过滤后,变得柔和了许多。

“如果是为了伙伴的话。”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

心声与话语截然不同,可我依然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在所不辞。”

“……!”

不知是受寒亦或是感动,瑞丝塔的双肩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时间就晚了……”

“为了雷斯特大人……”

“瑞丝塔?”

没有听清楚低着头的瑞丝塔在低喃什么,原本迈出一步的我停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

“对不起,莱特。”

抬起头的时候,虽然眸光依然有闪烁,但她的眼神已经不在迷茫。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砰!

“如果当不上勇者……雷斯特大人会死的。”

她双手猛地一推,没等我身体对这股摧毁重心的力量反应过来。

怎、怎么回事?

脚下失去支撑,瞪大的双眸只有深深的不解。

你推我做什么?瑞丝塔,我后面可是……我后面可是。

悬崖。

“所以为了雷斯特大人……对不起,莱特。”

那个声音,宛若一道晴天霹雳一般。

——为什么勇者候选人都已经选出来了,还要捎上幸存者呢?

不、不,我!我!

“瑞、瑞丝!”

伸出手,用尽全力地延长自己的手臂,只期望她能伸出援手。

可等待着我的……

“你,必须死在这里。”

只有瑞丝塔冰冷的眼神。

我,终于明白了。

那双眼神唤醒从战争结束后就开始沉睡的大脑吗,齿轮开始扭转,无数的式子正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开始演算。

可即便是在战争中拯救我无数次的脑子,这次也束手无策了。

为、为什么……

我,为什么停止了思考?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拼了命朝着她伸手。

为……什么……

“啊……啊……啊……”

拼命挥手,却再也抓不到任何东西的我。

最终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个身影以极快速度不断远去的少女。

我的青梅竹马。

我曾经的初恋。

瑞丝塔。

“啊啊啊……”

泪水于空中飞逝,终于看清事实真相,咬紧牙关,双眸充血的我死死瞪着那个少女的容颜。

为了雷斯特……为了那个狗屁王子……

瑞丝塔!就连曾救你一命的我你都能舍弃吗!

“不会放过你的……”

狂风,视野因重力加速度而逐渐扭曲的我用劲自己所有的力气。

“我不会饶了你们的啊啊啊啊!”

怒目咆哮。

扑通!

与海水一同袭来深深黑暗,连同我手背上的勇者符文一并,将我的意识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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