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是强盗么？还是这个酒吧的保镖什么的。”
“不，他们包围这个酒馆的方式很专业，”凤华将全息地图放大，用细小的手指指了酒吧的几个入口，“扫描到有三个小组在这里待命，应该是在等待爆破命令，更远的地方我没办法扫描到，但是酒吧的老板已经不在这里了。”
“拿了钱居然还报官，”我恨恨的为那张钞票不值，“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同样想用钱解决问题的无耻之徒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白岩兴致很高昂的将镰刀刃弹了出来，“这次要杀多少人呢？”
“被抓到肯定会被审问好久的吧，全员战斗准备，”我从背后卸下突击步枪，拉下了枪栓，凤华两步跳到了我的背上，“在地下室楼梯上按上红外触雷，黑岩和力量准备近身战……”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量正用红褐色的双眼望着我，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力量？
那个不管是冲锋还是撤退都身处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的力量？
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达成目的的力量？
正在阻止我和这些包围我们的士兵开战么？
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会让总是一马当先的力量拒绝战斗呢？
“额……凤华，”我看向四周，黑岩对我耸耸肩，白岩不耐烦的打着哈欠，不知何时，我从跟着黑岩屁股后头跑的小兵变成了这个小队中经常发号司令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从全息地图上能看到我们所处的地下建筑结构么？”
“没问题，”凤华伸展四肢，再次从我背后跳了下来，展开地图，“我需要先确定一下风向。”
“黑岩，看住走廊，”我丢给她两颗烟雾弹，“如果他们成功破门进来，用这个拖延一下时间，然后立刻回来。”
黑岩点点头，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力量的头顶，这才消失在房间转角。力量的脸颊隐藏在带有白色锯齿花纹的围巾中，一直呆呆站着，一言不发。
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么，还是水土不服，那家伙？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低头站着的力量，只好转而去看地图，刻意无视了无聊的摆着像坐在王座上一样的姿势的白岩。
“如果从这个方向破开墙壁的话，可以连接到隔壁的地下室，再突破一次就能到达一座地下停车场，但是现在已经被用作货仓，在向西方的话……”
一声爆破的响声猛的响彻了整个地下室，头顶的灰簇簇的落在我们头顶上，下一秒黑岩就夹带着一股烟雾冲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毫无疑问的告诉我们“他们来了。”
“黑岩和白岩过来搭把手，”我立刻抓住手边能抓到的桌子，椅子和放餐具的木头柜子，“凤华指示力量打通墙壁。”
“哈？区区蝼蚁敢命令本王？”
“求求你了女王大人，”我奋力的将柜子推倒在楼梯上，一颗威慑弹打在我头顶的墙壁上，“用您无上的荣光赐福我等贱民吧。”
“既然是臣民的请求那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了！”白牙看上去很高兴的飞起一脚把一把椅子踢进了烟雾中，还没散去的烟雾中传来了木头撞击肉体的闷哼声。到底是谁给白岩终末型设计了这么个……怎么形容好……的人格。
“他们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情报吧，“黑岩拔出长刀瞬间将包间的木墙砍成柴火，填在了路障的缝隙中，“不然几枚塑胶炸弹就能解决掉我们。”
我没回答，但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这个原因。
力量的拳套再次回复了原有的大小，拳头的前段却放置了一种带状装置，在白岩的拳头咋在墙上的瞬间，出现裂缝的墙壁突然被一阵爆炸炸出了一个大洞。
“……撞击式爆破带？”
又一阵子弹打过来，我和黑岩躲在楼梯两侧的墙后，我只能再次拉开一枚烟雾弹的保险丢了出去，希望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那些士兵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向着远处喊着什么，而这时随着另一声巨响，正对着楼梯的一侧墙壁上也出现了些微的裂痕。
“看来他们和我们想的一样，”我冲向了对面墙壁，拖来另一个柜子挡住裂缝出现的这面墙。对面似乎并没有用什么爆炸品，而是依靠力量来撞破这面墙，比如冲击锤之类的破门装置。
“力量，你要是真的想避开战斗的话，最好动作快一些！”
话音刚落，随着另一声巨响，力量眼前的墙壁已经倒塌出一个大洞。力量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一脚踢开还斜在洞口的另一个碗橱，迈入到隔壁建筑的地下室，凤华尾随其后。
我立刻抓住黑岩和白岩把他们推了进去，随后将被力量踢倒的柜子举了起来挡住了这个破洞。在柜子抵住墙前的缝隙中，最后看到的是之前顶住另一面墙的柜子被撞飞了出去。
这间地下室是间布置很简单的小型娱乐室，房间正中有台球案，四周还摆放着冰箱和老旧的点唱机，很典型的一家人娱乐放松的地方。
……除了一阵连滚带爬的爬上楼梯和猛然关上门的声音。
“这面墙，能够直接通往一座地下停车场……曾经的。”凤华刚说完，力量就像看到了红外镭射光点的猫一样直奔墙壁而去，这一次是双拳齐发，扭曲的钢筋瞬间伸出墙外。
我和黑岩一起把台球桌推过去，顶在了柜子上，白岩则直接把点唱机拎了起来，堵在了楼梯口，外加其他的一些东西，包括一截从墙上卸下来的木板。刚刚布置好各处就传来震动声，感觉他们终于开始动真格的了，这一次似乎是坦克或是装甲车都开过来了的感觉。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啊，那个该死的酒吧老板是怎么形容我们的，启示录么？”
“这墙……加固了。”
“让开！”白岩将镰刀展开，在已经被砸得凹陷的墙上用激光刃砍了数个缝隙，我将一颗手雷拉开保险塞入缝隙中：“退后！退后！”
“如果是破片手雷我们就死定了……”
“我还没傻到在室内用那种玩意……”我看着固定杀伤半径的手雷把这些裂缝炸成一个大裂缝，力量将双拳展开伸了进去，像是扯开一道伤口一样将墙壁扯开一个大洞，黑暗的洞穴在我们面前展开，房间中的灯光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只能延伸出很短的距离。
“等等，我先要进行扫描……”凤华拦住了打算跃进去的力量，开始用内置的装置对远处的黑暗进行微波探查。根据以前的地图，这里面是停车场，但是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已经坍塌，灌水，或是变成了什么可怕生物的巢穴……虽然这种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现在来看没有危险，但是在前三百米的位置已经被水淹没了，在这之前有一些岔路，”凤华回头看向我们，椭圆形的双眼中散发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要碰碰运气么？”
我回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障碍，在这里待着完全就是瓮中之鳖，最佳的反击时机已经错过了，其他路已经被我们亲手堵住了。
“走吧，”我打开头盔两侧的照明灯，找了一个落脚点后，示意其他人依次跳下后，把剩余的两个手雷挂在了两块松动混凝土上支出来的钢筋上，瞬间拉开了保险，跳下了洞口。
随着一声巨响，最后一丝人类群居地的光芒被崩落的混凝土堵在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生命和电子迹象，也没有移动物体。”凤华再次进行了以自身为圆心的扫描，随后跳到了我的背上，回到了那个挂钩上，“安全，可以用可视光芒照明……呼啊～我先充电……”
“辛苦了。”我把突击步枪拿在手上，看向了其他人。黑岩，力量和白岩拿出了各自的照明设备，黑岩和力量的是同样形状的电筒，轻松的固定在了左肩，白岩则直接打开了夜视视觉，双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夜狼和力量走最前边，我走最后。”黑岩环视我们说道，“放轻脚步，轻声交谈，别惹出多余的麻烦。”
一队人很快就开始行动，让我比较惊讶的是白岩什么都没说，也许终末型的人格已经回去睡觉了吧。
我们现在身处于地下停车场和地上连接的下坡通道中，身后的方向正是通往地面的方向，但是从没有一丝光线来看，已经被完全堵死了。至于是人为的还是坍塌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果原因是前者的话，那就有点恐怖了。
这条通道也算得上是年久失修了，混凝土的墙面上的裂缝随处可见，有的宽到能让一只狗毫无阻碍的出入，而墙上挂着各种应急工具和其他商品或是展示柜早就变成了垃圾，随意的挂在上面，就连偶尔见到的涂鸦也想被打碎的玻璃一样，被墙面的裂缝分割成数块碎片。
唯一奇怪的是，这条隧道一辆汽车都没见到，就连残骸都只有停车场收费站的杆子和取票口倒在地上，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扁平的瘫在地上。
完全黑暗的隧道唯一的声音只有我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而我头侧的照明灯和力量肩部的电筒只能照射前方的一段举例，种种可怕的想象让我脊背发麻：“白岩，可以多注意一下我们的头顶么？”
白岩沉默的点点头，双眼向着天花板看去……嘛，你这么专心我是很高兴啦，不过别摔倒啊，后背的剑环要是飞出去会很难办的。
三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达了，如凤华所说，这里已经被淹没了，我们站在水边看着清澈的水中映着下方的虚线标识，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中。
“力量，”我有点忍受不了这诡异的寂静气氛，“为什么……刚刚你选择了撤退？”
“……”
力量沉默着继续走上向上的安全通道斜坡，电筒的光芒随着她较小的身躯左右晃动。我觉得我是自讨没趣，只好继续向前。力量虽然经常嫌弃我，但是像这样直接无视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是因为牵涉到了力量想隐藏的原因或是回忆么？
“……我不想杀他们……”
“诶？”
“……他们不是敌人，我不想和他们战斗。”力量停下脚步，低着头喃喃说道，“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他们……我……我……”
我惊呆了，手中的枪差一些掉落在地上。力量站在那里垂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红褐色的双眸被泪水浸湿就像宝石一样闪着光。两只巨拳发出巨大的声音轰然倒地，纤细的双手捂住了脸颊，然而泪水还是不断从手指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距离上一次黑岩落下眼泪把我吓呆之后，已经经过好长时间了吧……
“诶？……诶？！！！”
“啊～夜狼把力量弄哭了～”
“等……！白岩不要煽风点火，力量你……”
我的惊慌突然被黑岩打断了，她静静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力量抱在了怀中，轻轻地抚摸力量的头。
“呜呜呜呜……姐姐……我……”
“好了好了，没关系，不会再发生了哦，力量是好孩子……没有人被杀掉哦，力量做的很好……”
“呜呜……”
而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是否应该一起安慰力量的勇气都失去了。但是，唯一确信的就是，力量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而这是我不该再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