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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脉搏与呼吸

今天大家也很正常

  

由美站在了广播室的波音台前,扶着台子微微弯腰,使得嘴更接近话筒得顶端,用余光看向了坐在操作台前的御衣。

负责广播室的宣传委员御衣用手横在嘴唇上,示意广播室内的人不要发出声音,缓缓按动了台上的一个按钮,随即朝由美作了一个“OK”的手势。

由美见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开口了。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新任的学生会长水纪茶由美。”

“在这样气候适宜,风和日丽的十月天,我们迎来了同学们期盼已久的运动会。在这样重要的活动中,作为学生的代表,我在此作一些简单的致辞。”

“众所周知,生命在于运动。本校深谙此理,开展了多个运动社团,并大力支持运动社团运作发展,参加地方乃至全国性的比赛,也确确实实拿下了许多奖项与成绩。”

“但学校认为,不能仅将运动的喜悦让社团成员享受。于是,学校便组织学生团体开展了运动会活动,旨在让广大学生都充分运动身体,在繁忙的学习生活中放松自己,培养对运动的兴趣……”

由美说着,看了一眼她右手上攥着的那张纸。那是她从未打开的演讲稿。此时,她暂作停顿,打开了演讲稿,看了看接下来的内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将演讲稿团成一团扔进了广播室的垃圾桶中。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大家多多注意安全,也不要在运动中过于忘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借用我一位文采相当不错的朋友的一句话,‘在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教育机构中尽情地感受平等吧,只有在此时,你们这些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才能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优等生们踩在脚下,发泄内心深处被挤压的征服欲望。’“

“如上,本届白鞠女子学校第三十三届运动会正式开幕。”

由美说完这句话后,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全然不顾身后广播室众人的惊愕目光,便欲离开房间。

离开广播室后,由美透过走廊的窗户俯视着操场上已经设置起来的比赛场地与周围逐渐聚集的人群,不禁摊了摊手。当她瞟到正在搬运着器材的诗弥时,脸上瞬间绽放了光彩,加快了脚步,走下了楼前往操场。

由美在操场上走了没几步,便与正向操场一角的仓库走去的诗弥遇上了。笑着挥了挥手,由美便转身随着她的脚步一同走着。

“刚才的开幕致辞演讲稿是由美自己写的吗?前面写的可真不错啊,”诗弥毫不费力地一边两手扛着一打路障,一边还能分出心来与由美闲聊。见由美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诗弥便也点头称赞到,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后半段不会是即兴的吧,那段是引用了叶隐的话?”

“是呢,我问她要不要利用文学社的权利,为运动会写一期校刊的特刊,”由美回想起当时叶隐的语气,不禁莞尔一笑,“结果她说不想去现场收集素材,既受日晒又无聊,于是说了这一段话,还说,‘如果你一定要我写的话,就把我这段写上去吧。’我想着如果让编校刊的人写上这段的话肯定会被审稿的老师打回,就借了这么个机会发挥了一下啦。”

“真亏你敢把叶隐这样毒舌的人的话说出去啊,‘资本主义教育机构’……“诗弥用着颇为佩服的调子重复着由美在致辞中说的话,”这么说都不怕老师找你麻烦吗?“

“在资本主义教育机构里,没有人会找财团大小姐的麻烦的。“由美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显得极为娇俏可爱,“高中生就是要做些疯狂的事,才算不辜负青春嘛。”

“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诗弥相当难以置信地看着说出一系列愤世嫉俗、理性全无的言论的由美,眼见面前就是仓库了,便走进其内放下了路障,拍了拍手,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工作做完了。”

“那么,诗弥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呢?”由美说着,有意无意地将手靠近了诗弥的手,“如果没有事的话,就陪我一起逛逛……”

“不了,我还要去代表我们班级参加运动会呢,要先赶往场地!”诗弥说着,便快速走出了几步。

“真是的,你又抛下我!”由美闻言,咬着银牙跺了跺脚,颇为气愤地说道。

“没有啊,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到场地,然后坐在观众席上。”诗弥闻言,歪着脑袋说道,“然后,假如借物赛跑中,我抽到了写着‘喜欢的人’的纸条的话,就需要你的参与了——”

“真是的,又说这种话,”由美的小脸染上了红色,笑骂着诗弥,“赶快去参加你的比赛吧!我可是还有学生会的工作,不跟你这种闲人一起走。”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刚才还说要逛逛,怎么现在又有工作了。”诗弥看着由美的背影嘀咕着,没有多做停留,走上了前往比赛场地的小路。

在行走的过程中,诗弥突然感觉身边经过了一团熟悉的晃眼光点。她不禁转头一看究竟,发现了光点的真面目:小翡翠戴满整头的发饰。

“小翡翠!”诗弥出声与小翡翠打了一声招呼,只见她匆忙地回头,见出声者是诗弥,不禁惊喜与懊悔参半地说,“是诗弥学姐!对不起,我走的太快,没有看见学姐!”

“没事。小翡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更衣室换体操服,”小翡翠说着,抖了抖身上衣服的领子,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汗,“马上轮到我们年级的接力跑项目了。”

“这样啊,”诗弥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与小翡翠作过多的攀谈,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哦!”

“诗弥学姐……”小翡翠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转身赶路了,只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诗弥学姐希望的!”

诗弥见状,便在心里默默地为小翡翠加油鼓劲了一下,接着向场地走去。

过了一小会,诗弥便来到了运动会的举办场地。在诗弥与由美和小翡翠攀谈的期间,许多项目已经开展了起来,整个操场充斥着学生们的呐喊与喝彩。而亲身参与比赛的运动员们,则在喝彩声中挥洒着汗水拼搏着。

“目前学生队的比分与社团队的比分正紧紧咬住,双方的实力看起来并不悬殊!”一处比赛的解说声吸引了诗弥的注意力。诗弥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只见那正是整个操场人气最高、观众最多的排球比赛赛场。赛场上,一队穿着学校的体操服,队员中有着来自许多班级与年级的面孔;而另一队则是身着红色的队服,队服上除了号码之外,还写着“白鞠女子中学队”的字样。诗弥认出,那正是排球社的社员训练、比赛时会穿的队服。

“众所周知,在训练与磨合下,往年的运动会中社团队总会比较学生队有着更亮眼的表现,可这次学生队却出乎意料地与社团队平分秋色!排球社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们不如普通学生了吗?”

诗弥瞥到,随着解说起伏的音调,赛场边排球社的经理正对着场下等候的队员激动而不满地指手画脚着,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从经理的口型中,诗弥勉强读出了“场结衣“几个字。

“良玖发挥得不好吗?“诗弥张望着,可是排球场上却并未发现良玖的身影。

说巧不巧地,诗弥看到良玖正慢悠悠地踱步,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边从场外向排球场内走去。场上并没有发现良玖的原因便就此浮出水面。

“居然是在场下睡着了……“诗弥张大了嘴,有些无奈地看着进入场内后,被经理抓着肩膀一顿呵斥的良玖。

“社团队提出了中场换人!不知道这一次她们要掏出哪张底牌,而这张底牌又是否会成为一张王牌!“随着富有激情的解说,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良玖换上了队服,慢吞吞地走到了场上。本就因为和社团队持平而气势大涨的学生队见良玖态度如此傲慢,不禁更加叫嚣了起来,誓要打消社团队的气焰。

“马上就把你们解决掉……“一边念叨着,一边右手运球的良玖显然打算来一记发球绝杀。学生队见此驾驶,也是压低了身体,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一、二、哈!“只见良玖一呼一吸之间,排球从她的手中飞出,以惊人的速度、笔直的线条冲击向了对手阵地的后方,没有人有能力反应,也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社团队!得分!刚刚被社团队换上来的选手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力量与力度!在保证击球力度使飞出速度极快的同时控制了这一球的力道,使得它不至于出界!”在全场被良玖的亮眼表现惊得鸦雀无声时,解说率先表现出了过人的职业素质,回过神来高度评价了良玖的这一球。然而,良玖带给观众们的惊愕却远不止于此。

“社团队!再得一分!”

“社团队!又一次得分!”

“离比赛结束仅剩三分钟,学生队已经落后十分!她们能否从场结衣球员的发球与反击攻势下再夺回一分?”

“比赛结束!上场的场结衣球员彻底吹响了社团队进攻的号角,最终社团队以十二分完胜学生队!”随着解说宣告比赛的结束,全场立刻为良玖欢呼了起来,就连学生队的成员也放下了队伍与队伍之间的敌对,彻底为良玖的击球所折服,围绕在她身边,与社团队的成员一起拥抱着她。

看着被众人轮流拥抱,表情有些生无可恋的良玖,诗弥不禁暗暗赞叹道:“没有想到良玖有这么厉害,可以达到杀死比赛程度的运动天赋,当初成为被各种体育社团的抢手货也不奇怪了。”

诗弥一边在心中暗道,一边前往了常规班级赛事的运动场地。此时正是初中三年级在进行比赛,恰巧轮到了接力跑项目。诗弥刚在观众席上坐下,便看见了站在起跑线处的小翡翠。

此时的小翡翠已经换下了校服与一头的发饰,穿上了体操服,充分展现着青涩稚嫩的身材。只见此时,翡翠的小脸红扑扑的,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奇怪……这不是还没开始运动吗,她的脸怎么这么红?”诗弥这么想着时,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小翡翠抬起了头,看向了观众席上的诗弥。诗弥见状,便微微偏头微笑,小翡翠的脸便更红了几分。

正在两人对视时,小翡翠的接力队友已经达到了小翡翠的身后,气喘吁吁地将接力棒交到了翡翠的手上。小翡翠这才回过神来,脚步有些不稳地迈开了脚步。

“怎么感觉小翡翠的视线总是往观众席上瞟啊……”发现小翡翠的步伐似乎有些不坚定,大大拖慢了她的步伐,最终,导致了小翡翠的班级在接力跑中落败于其他班级。

看着有些愣怔地走下场的小翡翠,诗弥只觉得有些奇怪,直到身旁自己的同班同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高中一年级的比赛已然开始,诗弥才将视线从跑道转移到其他赛场上。

“高中部一年级,铅球比赛正式开始!”

“铅球比赛?”诗弥正从观众席上站起身,准备也前往更衣室时,听到运动会主持人这样宣布,便停下了脚步,她隐约记得,在当初报名参加运动会项目时,白鸟老师说明,不同于可以报名至多四个项目的普通同学,已经代表运动社团出席比赛的同学只能报名至多一个项目。而铅球,则是良玖唯一报名的项目。

“刚刚才在排球比赛上过场,打了那么多发长距离球,臂力肯定会有所不足吧,这样还选铅球,恐怕不会获得太好的成绩。”诗弥在心里这样估计着,看到刚换上普通体操服的良玖走上场,颠了颠净重四千克的铅球,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神情,似乎是印证了诗弥的猜想。

“三,二,一!”

随着一声哨响,参赛选手们纷纷将手上的铅球脱手。只见良玖手上的铅球飞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以远超出其他参赛选手一倍多的速度,飞向了赛场的边际。诗弥明显地听到了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检测成绩的裁判在用卷尺量出了良玖的成绩后,将其报给了主持人。本来只会报出参赛选手成绩的主持人,却在这一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缓缓说道。

“白鞠的同学们,此刻,我们可能要迎来白鞠建校史上最惊人的,也是以后绝不会被超越的铅球记录!高中组,一年级A班,场结衣良玖,铅球成绩,二十点八米!”

对于运动项目没有什么概念的同学们纷纷将热烈的掌声献给了良玖,以为这只是一个运动天才的出现。而作为健身者,诗弥美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如同看见鬼魂一般的表情。

“等等等等等等……四千克铅球二十点八米?这已经不是运动健将的水平了,对于国家级运动员来说也是非常优异的成绩了吧??良玖这家伙不是擅长运动,这是天生怪力啊?要是在场有知道这样的成绩意味着什么的教练,肯定会千劝万劝,不依不饶,怎么说也要让良玖加入国家队的吧?再努力一点,她应该就能打破世界纪录了!况且,这还是良玖在排球赛中消耗过体力之后的表现……如果她以满状态应战的话,那扔出的铅球成绩……”

心中浮现出许多可怕的可能性,被良玖的骇人表现惊得有些无法呼吸,诗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深呼吸了几次。

“不行不行,我也要争口气了……不然岂不是太丢脸了吗……”

内心好胜的那一部分被悄然点燃,诗弥默念着离开了观众席,前往了更衣室。

换上了体操服,诗弥也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重新以选手的身份回到了赛场上。

诗弥所报取的项目中,计入纪录的有一百米短跑、助跑跳远与一千五百米长跑。诗弥首先来到的是一百米短跑的赛道上,此时主持人也正好宣布了短跑比赛即将开始。

“良玖在体育课上的百米短跑成绩是十五秒六三……虽然对于女高中生来说很不错了,但……”

诗弥在起跑线上作出了预备的动作。在这一刻,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人声嘈杂,都被她的心所屏蔽了,她所听取的,只有那一声哨响。

“预备……”

“开始!”

随着宣誓比赛开始的吹哨,诗弥如同弦被绷紧之后发射的箭矢,从起跑线上飞速地奔出,在几息之间便来到了终点线。

“高中部,一年级A班,吹尾诗弥,百米短跑成绩,十二秒一四!”

站在终点处调整着呼吸,诗弥听到周围的欢呼时,才微微从刚才良玖带给她的震惊中脱离出来。

“十二秒一四……比我平时的成绩稍微好一点,虽然不像良玖那样怪物到接近世界纪录,但应该也超出高中生的能力了……”

诗弥这么想着,抹了一把从额角留下的汗水,精神为之一振,重新站起身来,给自己鼓了一把劲。

“再接再厉!还有两个项目!”

“高中部,一年级A班,吹尾诗弥,助跑跳远成绩,六点三米!”

“高中部,一年级A班,吹尾诗弥,一千五百米长跑成绩,四分五十二秒!”

诗弥的连连获得冠军,加上她本身帅气的外表,使得她在运动会中吸引到了不少目光。没有太在意从观众席上传来的尖叫声,诗弥对自己的成绩相当满意地笑了,毕竟先前让她感到惊愕的良玖在这三个项目上使用全力获得的成绩可是远远不及诗弥。

“那么,便好好享受最后这个不计入纪录,只计算排名的比赛吧。”诗弥说着,扫了一眼观众席,寻找着由美的身影。

“高中组,借物赛跑,正式开始!”

想起了先前开的玩笑,诗弥不禁笑出了声,用了四成的体力小跑到了分发借物需求的裁判处。裁判见到诗弥来了,便将一个纸片交给了诗弥。诗弥打开了纸片,只见其上写着:可爱的人。

“还真的要借一个人啊?不过……可爱?这个……言下之意,一是要身高不要太高,二是要身材合适吧……”诗弥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在观众席上搜寻起了御衣的身影,“切……还在忙宣传委员的工作吗……”

在观众席上来回扫视了许多遍,诗弥发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小翡翠。此刻小翡翠仍没有将身上的体操服换下,眼神呆滞地望着赛场。周围的同学似乎有意无意地坐在了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的座位上。

“是因为接力跑表现不理想而被孤立了吗?这帮同学也真是过分,因为这么点事就和她闹矛盾。”诗弥腹诽着小翡翠的同学,不假思索地走上了观众席,直直走到了小翡翠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诶?诗弥学姐?”才反应过来诗弥走到自己面前,小翡翠的眼神恢复了神采,脸也意外地红了,看着牵着自己手的诗弥,慌忙地问道,“诗弥学姐这是做什么?”

“借物赛跑啊。”诗弥一边说着,一边向小翡翠展示了纸片。看到纸片的内容,小翡翠的脸颊更是像发烧一般烫了起来。

“诗弥学姐肯定看到我在接力跑时候丢人的表现了吧?学姐不会对那样的我失望吗?”小翡翠犹豫片刻,朝着身前的诗弥大声说道。

“那又怎么了?影响到你很可爱吗?”诗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潇洒的言辞从后方传到了小翡翠的耳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可爱的后辈。”

小翡翠见状,有些愣住了,随即脸上残存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露出了嫣然的笑容。

“如果我也参加借物赛跑就好了,假如拿到‘帅气的人’的题目,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借走诗弥学姐的。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诗弥学姐也是在我心中最帅气的。”

说完后,小翡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诗弥闻言也爽朗地大笑。两人就这样伴随着欢声笑语,挥洒着汗水在阳光下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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