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呼…”
少女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惊愕的表情，不仅如此，甚至还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口中发出如同小猫一般哼哼唧唧的可爱声音…
但我对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概念。
在她伸懒腰之前，我已经预料到自己如果再不转过身去，就一定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因此我毫不犹豫的背过身，把头死死的抵在身后的墙上，并且心中默念着我自创的净心咒语，似乎想要以此来保持自己的理智。
然而…我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一整天…我都要陪在她的身边——我的煎熬才刚刚开始呢。
——
“嗯？”
“你为何要背过身去？”
这时魔王大人似乎终于发现了我怪异的行为，语气里饱含着不解与烦闷。
“啊…呀…这…”
我哑口无言，可却将头埋的更低。
至少这个时候，我不觉得我的反应跟是不是处男有什么关系，这是对于一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没有经过许可，怎么能去看人家**的身体呢？
当然了…准确来说，就算她真的允许我去看，我现在也没这个胆量…到头来，还是可恶的处男心理在作祟啊，我一时有些受不了自己。
正当我内心之中天人交战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魔王大人不耐烦的呼喊：
“我都醒了！我都醒了啊！你还愣着做什么！”
说实话，若忽略掉之前她对我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近从这背后传来的嗔怒的喊叫声来判断，正常人都不会将这个声音的主人跟什么魔王联系起来吧？
说是嗔怒，其实是娇嗔，三分愤怒里却还带着三分少女的青涩与可爱——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背后的这家伙真的是魔王吗？
“啊不是的…那个…您能不能先…先…”
“先什么？”
“先穿上衣服…”
“哈？”
我以为我提出了一个相当礼貌的决定，毕竟看魔王大人的反应，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仍然是赤身**的状态。
可这件事情终归是要怪我…假如我在进门之前，能多看两眼艾格妮丝给我的笔记的话，也不至于把气氛闹得如此僵硬，更不会问出这样在魔王大人眼里应当非常痴傻的问题。
她突然发出一道极其不解的声音，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可不敢回头就是不敢回头，直到半晌之后，我听到魔王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在等你帮我拿衣服啊！”
“诶！？”
“诶什么呀！帮我把今天的衣服拿来，这个还要我去教你吗？”
“啊…我…对…对不起！我…这就去拿！”
我一拍脑袋，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羞愧。
大概是在魔王大人郁闷的注视之下，我匆匆来去，从那大到有些夸张的衣柜里，取出了一整套崭新的着装。
这是一套看起来相当紧身的连衣裙，红色的主色跟黑色的裙边，色调与昨日她的装扮基本一致，但却要显得休闲、清凉了许多。
我紧张的将衣服拿到她的跟前，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只敢撇过头去，用余光看她。
结果…
“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就知道你肯定做不好，要不是伊蒂思这段时间都没有办法陪我，其他人也都有事在身，你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了…”
听起来…我好像又让她不满意了，可这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时间委屈涌上我的心头。
只听到对方无奈的说道：
“你们男人难道穿衣服之前不穿内裤的吗？”
“啊——”
当听到这样的话从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口中传出时，我的大脑又一次宕机了。
内…内裤…
谁的内裤？
当然是…当然是她的——
我…我只觉得自己要帮她把衣服拿来就足够了…却因为慌乱，完全忽略了我曾经路过的一个白色的有些不那么起眼的东西…
那是…那是女孩子的内裤——
可能眼前的魔王都不清楚，正是她刚才的这番话，对我造成了自她杀死我后的第二次伤害——而且还暴击了。
我陷入了呆滞之中。
隐约间似乎感到眼前之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下一刻，一阵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我只看到一缕黑色的长发在我眼前掠过，然后便听到：
“算了，我自己来吧，总之…不管你做得多差，这段时间你都得陪着我——假如你正为此感到困扰的话，放心好了，连我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的人，我是不会让他继续服侍在我身边的。”
魔王大人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失望，可我现在哪有功夫去想之后的事情？
我这辈子唯一接触到的关于女性的贴身衣物大概就是孤儿院里可可与莉莉她们的小内裤了。
因为艾娜姐姐不常在，艾夫人身体也不好，所以孤儿院里的洗衣做饭之类的杂事后面就都由我一人承包了。
可…可是给莉莉她们洗小内裤的时候我可以保证我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的，我可是她们的哥哥，是…是要保护她们的人，怎么可能…
但现在不一样了，此前还没有意识到，可当我真的意识到自己现在距离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同龄女孩竟如此之近时，关于她身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变得相当的私密——源于天性或者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感到无所适从…害羞？无礼？不管是那种情绪，这都是我此生第一次体验到。
可笑的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我竟自诩为坐怀不乱式的人物，现在看来，我有些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出于最后一丝的理性，我才没有乱动，等到我听见魔王大人从我身边再度路过，顺手接走了我手上拿着的那套连衣裙后，一切才变得正常起来。
我敢肯定这种内心的悸动并非来自于所谓的魔神的本性——什么淫欲的大魔，这些都无关紧要。
只是因为出于我的认知，我无法将眼前的魔王真的当成一个恶魔来看待——毕竟无论从哪点来看，她都是一个女孩子啊！
就在我反思的时候，眼前的少女已经利落的穿好了连衣裙。
她将披散在背后的头发轻轻一撩，淡淡的香气便使我清醒过来。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在原地僵了许久。
“喏。”
“啊？”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继续道歉的时候，魔王大人似乎早就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一切了。
她只是递过来一把梳子，然后迟疑的看向我。
“梳头。”
“哦…哦！”
终于，我想起了笔记之上的内容。
要给魔王大人梳头…这是每日必须要做的事情。
见我终于有了回应，魔王大人缓缓起身，走向了华贵的且拥有一面精致梳妆镜的妆台。
她在台前缓缓坐下，坐姿与昨日那般霸气十足的感觉截然相反，我甚至从她那无比板正的坐姿中感觉到了一种乖巧。
我…竟然要为魔王梳头…这真是…
可经历了刚才的各种尴尬，现在我已经顾不上对方的身份如何。
梳头这种简单的事情要是做不到的话，我还是别去想什么回到原来世界这种荒唐的事情了。
我鼓足勇气走到她的背后，却见魔王大人此时手中已经捧着一本小小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似乎真的没有再生气了。
这让我信心倍增。
别害怕艾隆，你做得到的，可可还有莉莉的头发不就是你帮她们打理的吗？你甚至为此还学了很多辫子的扎伐…没问题的。
当我的手自然而然的拨动眼前之人的长发时，我已经心无旁骛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
魔王虽是魔王，但她的头发真的相当的浓密顺滑，我的手与梳子不断地交叠着在她的长发间滑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之前有些杂乱的头发也变得柔顺起来。
紧接着是编辫子——
对方似乎看书看的入迷，而我也不再有任何心理的负担。
无言之中，我们两人就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沉默的做着各自手上的事情，若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绝不可能相信，这竟会是魔王与她的恶魔仆人相处时该有的画面。
终于……
“呃，魔王大人，您…您看这样行吗？”
当我手上最后一缕头发也被编入了交叠之中的那股长辫时，我才意识到我竟然真的帮魔王整理完了头发。
“唔…稍等，我看看——”
不过，对方似乎正沉浸于书中的故事，无暇顾及我为她编出的新发型。
我有些好奇的凑过头去，还没看清，就听到身前传出一声惊叫。
“啊——”
“诶！？怎…怎么了！？魔王大人，您…您不满意吗？”
我有些后怕了，毕竟今天做了好些事情都没有称对方的心意，若是这一次又搞砸了，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她了。
结果…魔王大人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意外。
“艾隆…这…这是怎么回事？”
“诶？我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你已经从别人那里学会魔法了吗？”
“啊…好…好漂亮…”
“诶……”
我被魔王大人这意料之外的反应给惊到了。
毕竟…她此时正在感叹着的新头发，其实不过是我随手编出来的鱼骨辫而已…
当然，因为魔王大人的头发比较长，也比较茂密，所以比起帮莉莉她们编这样的头发要简单不少。
但即便是我以为非常简单的辫子，也令眼前的魔王大人连连赞叹。
或者说…她就像是刚刚意识到女孩子可以依靠发型改变气质的小姑娘那般，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与欣喜。
“您…您很喜欢吗？这…这并不是魔法，只是…只是我平时比较喜欢研究编头发，如果…如果您喜欢的话，明天——”
“咳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些重了，我看到魔王大人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嗯…艾隆，我收回刚才的话，假如…假如你每天都能编出如此好看的头发的话…嗯…我，或许能让你多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当然…这，这还要看你的表现。”
听到对方肯定的话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是，愿意为您效劳。”
“咳咳，总之…只考虑到这还是你第一次代替伊蒂思的话，你做的还算不错…”
而魔王大人虽然嘴上还没有特别承认我，但语气显然已经比之前柔和太多了。
这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她还挺可爱的。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了…对于魔王本能的恐惧，让我始终无法忘记自己被她杀死时的种种，越是这样，这种反差便越是让我心中难过。
我多么希望眼前的少女不是魔王…假如她不是魔王的话，我想…或许我可以跟她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
接下来的事情，我照着艾格妮丝笔记上描述的去做，虽然仍然有些粗糙，但很明显已经比最初的慌张忙乱好了太多。
随着魔王洗漱完，吃过了我为她从厨房推来的饭菜，早上的日常似乎就只剩下最后一项了——例行会议。
话虽如此，跟魔王大人一起进餐还是让我感到无比拘谨。
我从未学习过贵族的礼仪，只能对对方的行为进行拙劣的模仿，自然也找不到对方进餐时的那种优雅。
不过从编辫子起，魔王大人就没再对我的各种出糗的行为有过任何的批评。
甚至…甚至她还在桌上亲自教我该如何使用刀叉——天啊，我真的是在跟魔王相处吗？对方优雅的跟恶魔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你说眼前这名黑发赤瞳的美丽少女是哪家贵族的千金大小姐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她吃的比较慢，所以我吃完之后便紧张的先收拾了桌上的残渣——当然这一点也是错误的，我身为一个侍者，有幸被主人邀请一同进餐，自然是不能先她起身的。
只不过，关于这些，魔王并没有再要求什么，这些甚至都是我后面无意中在大书库查阅资料室才得知的礼仪细节。
总之…随着魔王大人摘掉用餐的手套，并且擦过嘴后，我为她收拾干净了餐桌——
“走吧，时候不早了，等下你就站在我的王位一侧，不需要说什么话，顺便也可以熟悉一下大家的工作。”
我点了点头，正要推着餐车出门，却看到——
魔王突然从门前的桌柜里拉出了一副抽屉。
她轻轻的从里面取出了一对看起来无比邪恶的犄角…
然后…她就那么稀松平常的当着我的面，把犄角戴在了头上，甚至还照了照镜子，调整了一下犄角的角度。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从我面前路过时，才看到我惊愕的表情：
“嗯？怎么了？”
“啊…那个…您…您的角是假的？”
“那肯定啊，除了龙裔之外，这世界上哪还有人会长角啊——不过我要是不戴犄角的话，怎么让那群家伙害怕我呢？”
“……”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的我，只是看着她缓缓推开门，似乎心情极好的走了出去。
我原来根本不知道，长相甜美可爱的卡莲为了维持自己身为魔王的恐怖形象而付出了多少努力。
